机取巧之人为伍,也不受利益所诱;得罪的人,怕是不在少数!”

    她不禁皱眉,暗自思忖,秦三郎起身踅到棺木旁,轻轻拍抚着棺椁,一双老眼无声落泪。此情此景叫人鼻酸,湘君直是别开了眼。“秦爷爷,您且宽心,蔺家此回蒙受不白之冤,湘君无论如何都要想个法子洗刷罪名,方能告慰爹爹在天之灵!”

    见她说得豪气果决,秦三郎诧异地迎向她;她玉颜凝肃、双眸清明,莫非真有法子沉冤得雪?“大小姐,妳……妳可当真?”

    她缓缓颔首,语调平静,却是句句铿锵。“湘君不孝,未能常伴父亲左右,此回突遭奸人所害,若任凭爹爹含冤而死,我又有何脸面称是蔺家的子孙?又有何脸面去见蔺家的列祖列宗?”

    “可……妳究竟要用什么方法才……”

    “这就且让湘君静静思量罢!”她转而笑开,瞥了屋外春雨一眼,柔声劝慰道:“秦爷爷,夜露深重,您要是累了,不妨再去歇歇?这儿有湘君,不要紧的。”

    秦三郎闻言也不好再说什么,仅是嘉许的点头,紧紧握住了湘君的手。

    ***

    若不是堂前已停了棺椁,又布置了灵堂,蔺夫人怕是真以为昨儿个只是一场恶梦。

    一觉醒来,非但不见精神,反而精神是更显萎靡;蔺夫人搓着手,给丈夫上过了香,回过头来瞧见那口棺材,咬着唇又是一阵鼻酸。

    “怎么会这样呢……”她茫然问道,却是无人能应。

    秦三郎立在一旁亦不言语,夜里就他与湘君二人守灵,直到丑时方过他才赶湘君去歇息。望向别处,蔺家剩下的一对儿女穿着孝服,与站在香案前的蔺夫人一样六神无主。

    他与湘君谈了彻夜,大多都是在提蔺文钰任官时的事迹,湘君平时与爹亲接触甚少,听得很入迷,他也说得起劲,加油添醋的,稍稍冲淡了伤感;可才一静下来,忆及蔺文钰已不在人世的事实,便觉悲从中来。

    蔺家在镇上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这回出了大事儿,前来吊唁的镇民络绎不绝,当中也包括了已说成亲事的吕家老爷,他与吕公子一同前来上香,神色哀戚。

    稍稍慰问过蔺夫人之后,吕家公子于堂上转了一圈,忍不住好奇地问了,“敢问夫人,为何不见湘君?”

    “湘君守了彻夜,论时辰也该醒了!”蔺夫人举帕掖了掖眼角,对二女儿湘云挥挥手,“妳去看妳大姊起来了没?”

    未来夫君要见,蔺湘云即便心疼湘君,仍是不敢违抗娘亲命令的前去找人。她赶抵湘君闺房前开口叫喊:“大姊,吕公子前来上香,正问着妳哪!大姊?”

    她又是轻叩,不想却是推开了一小角,原来门没锁?她浅浅探着头,“大姊?”推扉而入,却是在瞥见床榻的动静后倒抽了一口气——厢房内不见湘君,桌上留了短笺,墨迹早已干了,她拾起一瞧,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

    “娘!不好了!”

    *

    褪去一身孝服的湘君立于土坡,遥望脚下的故居。

    她仅收拾了一些盘缠、背着包袱与柳叶刀便决意离家,只因翻案,讲求的是人证物证,纵然前途茫茫,她这一去,能否再安然归来亦无把握,可若不试,贪赃枉法这顶大帽便是紧扣在蔺家头上无法翻身,休说还爹亲清白,往后相贞若要举官,只怕也要碰壁。

    牙一咬、心一横,她下意识着拽紧怀里的断簪,迈开步伐,朝谯县的方向去了。

    就这一去——再不回头。

    第9章 8 巧遇贵人惜相助

    昨晚,下了一夜的雨。雨水彷佛忧伤的泪,落在地上,将春泥弄得潮湿泥泞。

    春风送来青草与泥香,反而令湘君精神为之一振,赶路的步子于是越发轻快。

    她为求行动方便,出外以男子模样示人;一路行官道赶往谯县,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谯县县城较故里热闹许多,她随口问路,先到府衙前转了一圈。

    正如秦三郎所预料,蔺文钰前脚方离,朝廷立刻派了新员前来递补职缺;湘君心中不无愤恨,直想闯进去质问一番,无奈衙门前兵勇手持兵器,尚未查明真相,总是不好徒增事端,只能另作打算。

    她为赶路起了个大早,此刻已过晌午,行经一处饭馆闻着饭菜香,不由多瞧了几眼。

    “也罢,先吃饱了再来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盘缠无多,湘君拣了最便宜寒伧的饭菜点,小二离开桌边朝厨子吩咐饭菜,不由低声叨念了几句——“瞧那外地来的小哥,穿得颇体面,倒是没带几个钱哪!”

    商家说这话未免显得势利了;湘君耳力极好,听见了也只是苦笑着安座。不一会儿又来一桌客人,小二酒菜上得勤快,应该是熟客了。

    “……就这么革了职。”不预期听见重点,饮着茶水的湘君不着痕迹的挑眉,往声响来处瞟。说话的男子蓄着长须,头戴方帽,作文士打扮。

    “欸欸!咱也听说了,真他娘的!好好地一个蔺青天,就这样给弄走!”另一名大汉一身草莽,眼前的水酒伴随着拍桌声撒出几滴。

    “熊二!说话小声点,可别因为一时失言,连你也遭殃!”

    那大汉光说出“蔺青天”三字,就令湘君眼眶一热,她赶忙低头,碰巧小二也上了她点的饭菜,她举箸,继续侧耳倾听。

    他们一桌三人,剩余的那人背对着湘君,她没能瞧见他长相;只闻他悠悠一叹。“怕只怕,蔺青天这回不只是被弄走而已。”他语调平静,却有效的引来另外二人探究。

    “啥意思?”

    “老余此话怎讲?”文士转向那人奇道:“蔺大人不是被革职回乡而已吗?还能治他的罪不成?”

    “什么罪?蔺青天能犯什么罪,都是屁!”

    “熊二!注意你的口气,别连咱们也给拖下水。”名唤“老余”温声告诫,又言:“跟在蔺大人身边的老家奴你们可知道?”

    说得是秦爷爷!湘君瞠目结舌,到口的花生米差点忘了嚼。

    “知道呀!他怎么啦?”

    老余饮了一口茶,“唉!那老先生昨儿个上我那儿去……要了一副棺材。”

    此话一出,不仅同桌二人震慑,就连替他们上菜的小二也给吓着了!“不、不是吧!”

    旁边吃饭的客人也插了口。“给谁用的棺材呀?”

    “该不会是蔺……”

    老余抬手,要大家稍安勿躁。“我问了,他是推说府里头童仆失足……老实人家不擅说谎,我却不忍心拆穿他,让他随意拣了个体面的运回去,不收他的钱。”

    熊二这下子连话也说不出口。那文士仅是摇头叹息,整间小饭馆里顿时一染哀戚之色;沉默一会儿,老余挥了挥筷子,“罢了罢了!就当作是蔺大人免职还乡去了……这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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