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而化之又天真烂漫的性子给气死!湘君咬了咬唇,转而握起她的手;两人十指交扣着,若给人撞见了,肯定要引来诸多猜疑。

    可此时的湘君却是管不了这么许多了,她想弄清楚,聿珏究竟如何看待她们俩?

    给她这么一激,聿珏终于稍稍懂了。“我,不想嫁人。”她眨着大眼,悄悄地把那张温柔纤细,却又因练刀而布满硬茧的手给收紧。“我是认真的,我一点儿想嫁人的想法也没有。”

    湘君知道她绝无欺瞒,心头的忧虑却没因此而稍减。“我说过了!像我这样,谁娶我呀?再说了,我身边有妳呀!”她转而勾勒起真挚不虚的笑容,偎近湘君,闭上了眼。“妳就陪我待在皇宫里终老,哪儿也不去!往后,大姊会登基,我有谷烨卿跟聿璋等几个兄弟,还有聿珶以及未出生的聿玹,就这样高高兴兴的在一起。”

    多美好的想望?

    然而,湘君却无法如聿珏所想的那般心安,她甚至觉得长公主那儿再没多久便要发难;只是说也奇怪,打从她返乡回宫后,长公主对待聿珏的态度完全变了,比之前更加殷勤,时常来关心、送礼,简直较她先前入宫那段期间对聿珏更好。

    聿珏只道那是寻常的,毕竟她与长公主本就是亲姊妹。

    湘君始终没说,没将聿琤打算把她自聿珏身边抽走的意图告诉聿珏;而以她对聿琤的理解——聿琤是个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女人。她有身为人主应有的一切权谋与深沉机心,表现得全然不像是个十七岁姑娘。

    比较起聿琤,聿珏俨然单纯的像张白纸……干净得彷佛没有东西能够污染她。

    这样的单纯,会不会就成了最让聿珏受伤的利器?

    ‘本宫,肯定要让妳后悔莫及!’

    湘君忽地心头一顿。

    “怎么啦?”

    ‘我才是大煌未来的皇帝。’

    “湘君?我说的不对么?”聿珏松开了两人交握的手,转而捧着她的脸面,“妳在哭么?”

    一滴眼泪,无声自湘君脸面落下,正巧给聿珏的手指碰着了。“我说错了吗?还是妳想起了什么伤心事?”

    湘君微张着唇,面对掩藏在光亮里,却是无比璀璨耀眼的脸容,那一颦一笑,总能牵扯着她蔺湘君的喜悲。

    她倏地明白了,聿琤的意图。

    “聿珏……”

    “嗯?”

    “如果有一天,”湘君哽咽着,方寸微微抽疼,两滴、三滴的泪水扑簌簌地自眼眶跌落,“如果有一天……我俩迫不得已……一定要分开的话……妳要怎么办?”

    “如果我知道妳在哪,我一定拚死也要奔到妳身边。”不知道她心底触动的聿珏,依旧率直无畏的答来;甚至没再问她为何而哭。

    “如果……妳不知道呢?”

    “那就让我把全天下都掀过来找……”聿珏把脸面埋进她怀里,指掌间,已捧得满手珍珠。“只要妳一息尚存,我总会找到妳的。

    “除了妳,我谁也不要。”

    ‘殿下她,亲手把这个,给了湘君!’

    那忠厚赤诚的心。

    她心满意足,却又痛彻心扉的,闭上眼睛。

    第69章 68 战鼓声声催人魂

    秋风愁煞人。

    在双方叫战,摆开阵势之后,战鼓声响,聿璋、公孙骞率领着前军,一口气向敌阵拉近了几十丈。

    肃杀之气,即便不听鼓声,光是刺在脸面上的秋风,都能令人不寒而栗。

    手握弓矢,面对着同样欲置他们于死地的敌军,聿璋的心情却是平静非常,捻着兵箭的右手不断抓握,让这细微动作稍稍驱赶蕴藏于深处的颤抖。

    是激动、兴奋的颤抖;是胸中那不吐不快,几欲沸腾的热血!

    与他一同面对敌兵的,还有神武营内许许多多的弟兄,叫得出名字的、叫不出名字的,曾经嘲讽过他年轻稚嫩的兵卒亦有之,同情他尊贵身分却与他们这些平民百姓一同受苦的亦有之,这么许多,林林总总的复杂心情,如今在面临如此阵容浩大的敌军时,全都化为一条心。

    他不害怕。

    还记得,当公孙骞宣布他将成为此回攻西南的前军主将时,聂琰又亲自找上他恳谈一回。

    ‘虽然这是朝廷捎来的主意。’聂琰轻描淡写的说道:‘可常言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本将军仔细思量下,仍将你排在头阵。你与你的兄弟箭技精湛,□□好手多不胜数;圣上要我多给你些建功立业的机会,你就好好干吧。’

    ‘末将多谢将军提携,此行必当戮力讨敌!’

    当聿璋抬起眼来,所展露出的,是那不似十四岁少年的慷慨激昂,颇有视死如归的气魄。聂琰不禁感叹,若把同样的任务交给聂武,他的儿子是否也能有这般豪气?

    ‘聿璋,本将军对你,只有一个要求。’他叹了一声,拍上他的肩头。

    如幼树般纤细的身板硬是挺住这一掌,聿璋拱手行礼。‘将军请说!’

    ‘活着。’在秋风呼呼吹响之际,聂琰浑厚低沉的嗓音清楚的传至他耳里。‘带着你的弟兄们活着回来!’

    眼眶忽地一热,聿璋用力的点了点头。

    聂琰刚正凝肃的脸庞,瞬间换成了向他们逼近的西南将士;与大煌将士不同,西南王麾下的兵马一身白衣犀甲,与他们的漆黑铁衣形成强烈对比。

    同样的,当兵箭射穿最突出的那人,脖颈间爆开艳红血花,溅洒在那白衣,如同染料泼上了画纸,迸射出残忍而妖艳的色调。

    一轮兵箭射向敌军,十之六七的将士负伤挂彩,西南军亦以箭矢还击,成排漆黑兵箭越过他们头顶,其中一根甚至擦过聿璋的盔缨;他再次捻箭射向敌军,身旁的公孙骞已经喝出骇人嘶吼壮胆,架起马鞍上的长戟,一马当先的冲向敌军。

    聿璋身边的战友,额际吃了一箭,连人带马的摔倒,后头的弟兄闪避不及,扬蹄踩过,另一侧的战友肩头插着一根箭矢,他咬牙折断,手上的长矛猛烈的刺向敌兵。

    他们的漆黑战袍上看不清血迹,即便受了伤,只要一息尚存,全军上下都有着不顾一切拚杀的信念,以此信条治军的聂琰,每战必捷,才得了御赐“神武”之名。

    但他们终究不是神,只是平凡的血肉之躯。

    公孙骞手上的长戟威猛非常,替他们在前头杀出一条血路;聿璋随即抛下弓,抓起那把吴钩,使劲地往最近的一名敌兵斩去,鲜血顺着刀刃溅湿枯黄秋草,在干涸沙地上汇聚成河。

    肩膀、大腿给枪刃擦出伤口,聿璋明知负伤,却是不肯退缩的使劲挥舞着吴钩,一名西南兵举矛欲挡,却是给他连人带马的一刀两断!

    不知何时,举目仅余一片雪白,公孙骞骁勇的身影已不复见;也不知道身后的弟兄跟上没有。再次利落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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