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话少但一肚子坏水吗?我想你可以抽空去中国旅个游,在我的国家,我总被评论为太过‘西化’。还有,我肚子里什么水都没有,只是来到美国有比社交更想做的事。”她觉得,弟弟一定以为自己“更想做的事”是学术,不然他不会露出一副看古董的表情。

    说实话,小哥说她很像中国人,她很开心,却也有点感到被冒犯,她觉得小哥这是在暗示中国人身体素质和综合素质都不好,她很不服。她将这件事告诉了甜甜。

    一叶知秋:二十一世纪已经快到三十年代了,西方人好像依然对中国怀有刻板印象。

    秋:他是不是看上你了?想劝你跟他出去玩?

    一叶知秋:……他比我小六岁

    秋:还行啊,差距只是我和你的一半。

    一叶知秋:……

    一叶知秋:你这不是在酸吧?

    秋:……反正老姑你别跟他出去玩。

    叶从心失笑:他那一句话好感度已经清零了,我懒得理他。

    陈秋糖这善良的小家伙又觉得不合适:其实他也没有恶意吧……可能是你太敏感了。你看,离开了家乡才会更爱家乡吧,大家都这样。

    叶从心笑过之后,回想起当年,自己时常对甜甜表露出对沧头乃至整个东北的鄙视,第一次深深地后悔了。

    她来美国两个多月时,通过与甜甜进行微信视频,观看了程程和杨正林的婚礼。此时程程已经怀孕,这对三十岁中代的新人用这种方式宣誓他们一定要在一起的决心,何其浪漫。那是北京的早上美国的夜晚,叶从心啃着夜宵黄油面包,将房间门关得死死的,努力屏蔽合租的隔壁室友房间里传来的歌声。

    甜甜特地从东北回来当伴娘,她穿了一身淡紫色的连衣裙,头上别个花。说实话,这身衣服很不适合她的肤色,显得更“健康”了。但是真好看啊,叶从心想,脸好看就够了,何况她的甜甜身高腿长。甜甜抱着手机对准台上,抛花球的时候,叶从心看见程程对着自己眨了眨眼,然后一个花球从天而降刚好砸进了甜甜的怀里以及她的全部视野里。趁着被花球遮住屏幕,叶从心好好地抹了一把泪。

    她曾以为自己最是享受寂寞,如今才知她那时一直都不寂寞。她好想快些回家。

    后来,她和国内的亲友们便没有多长时间可以交流,毕竟时差尴尬,往往一条消息发过去,第二天早上才看见回复。程程很忙,一边怀孕一边为了公司鞠躬尽瘁,赚钱赚得停不下来;据说杨正林的忙碌程度也差不多,事业攀爬期的小领导,责任重锅又沉。在这出国的第一年里,她记得她果然还是和甜甜交流得最多。

    两人视频的时候,叶从心这边的背景常常是枯燥的实验室和满是工作状态的电脑屏幕,陈秋糖那边则是她在中学里面工作的办公室。那是个由教室改造的教师办公室,十几个老师在一起,有老有年轻。能来到这里工作的人,不管是出于什么动机,都一定不坏。陈秋糖自云,生活品质虽然不高,网速也慢吞吞,但是很有成就感。

    有时她们玩情趣。陈秋糖着微信电话去上课,叶从心听她用不够自信的语调讲二元一次方程组,感觉笨笨的很可爱。于是再想羞她的时候,就叫她“陈老师”,甚或“甜老师”,陈秋糖一般就会被憋得满脸通红了。

    然而这样的机会毕竟少。大部分时间,陈秋糖是不方便聊视频的。叶从心有种感觉,那孩子似乎在渐渐地拒绝用更加真实的视频和语音方式交流,但又没法确定,毕竟沧头那里确实网速不好,且陈秋糖大部分时间都花在教育王叔叔资助的那个小姑娘上。叶从心忙碌起来好几天不理她,她竟也不主动来联系。

    某天,陈秋糖在消失了一周之后突然主动与她视频,叶从心一看,这孩子居然上了山,沧头下了大雪,漫山遍野的雪白闪得人目眩。

    “我去找一个学生!”陈秋糖呼哧带喘地说,“她家里本来就不想让她上学,这回大雪封路,我已经两天没联系到她了!”

    说完她就将手机逛荡在自己脖子上,叶从心望着视野里白苍相间的复杂林地,很是担忧,“没人和你一起来么?!”

    “他们对山里都不熟。要么就是老人,身体不太行了。没事的老姑,这种地方我从小走得还少么?就是太无聊了,你陪陪我好不?”

    叶从心知道她也在害怕,用力“嗯”了一声。

    这一路,陈秋糖和她说了好多话。说真的很想她,但是不想和她经常视频,怕走了她和丁香的老路。还说,她真想老姑现在就能回来啊,可是又希望老姑能在外国多待几年,多发些文章、得些奖。那样是不是才对前途更好一些?她也不懂。

    她不想联系得那么多了,不然每说一句话,就想说一句“我想你”。事实上她也差不多了,走走停停,停下来就说一句想她,然而叶从心淡笑不答。陈秋糖说她有点害怕。

    叶从心问:“你怕什么?”

    陈秋糖停下来,喘息了好久。在她沉默的时间里,叶从心的心脏狂跳,她仿佛对陈秋糖的恐惧感同身受,但具体又说不上是什么。直到成全你土盎笑了两声,指着身后陡峭的山坡线说:“怕掉下去。你怕不怕?”

    在陈秋糖就快到达学生家时,手机没电了,叶从心焦虑到发狂。她怕陈秋糖滑下山坡去,怕她在山里碰到野兽,怕她找到学生的家后,被丧心病狂的村民打死。所有在电视上网上看到过的奇葩新闻全都涌进脑海来,整整一个白天什么也干不下去。直到晚上,陈秋糖告诉她,带学生回县里了,山里被大学弄停电了,就住在学生家一晚,直到现在才回到学校充上电。

    心里一块大石头瞬间落了地。叶从心摊在椅子上,一同在工作的教授严厉中带着慈祥地望了她一眼,对她说:“叶,你已经像产卵季节的鲑鱼一样紧张了一整天,要不要去躺椅上休息一下?”

    叶从心突然觉得整个世界都是好人,都是温暖。

    她在躺椅上闭上眼睛,想起离开中国之前的最后一晚。想起那晚她第一次像看待一个性感魅力的女人一样看待陈秋糖,那副身体令她迷恋,不论是不是荷尔蒙作用,那一晚她相信自己爱上了陈秋糖。只是到现在她才发现,对陈秋糖如果也算是爱,那么和对丁香的爱是不同的。

    她知道她们不论视频多少次都不会厌倦,她们可以没有话题,毕竟从一开始她们就是没有话题的,她们的关系不会被任何困扰着情侣们的困难所击倒。

    因为陈秋糖永远也不可能是单纯的爱人。她是她科研人生中无与伦比的作品,她的人生意外,她因歉疚而不愿面对的安慰品,她的孩子。如果是爱,这爱必定是充满了杂质的,但是没关系,牢固就好了。

    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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