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的,此时却浮上了一层淡粉。她脑子了过了所有的谎话,都不能够自圆其说,最终苦笑着说:“阿姨,陈姐姐是教导我的老师,我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之所以不想告诉你……一是她不让我说,二是……怕阿姨受不了。”

    两年前,陈秋糖骗过杨程程离开北京之后,便直接来到沧头。她支教结束的时候就已经和徐佳约好,如果病情恶化,就来找她,一边继续在中学里找个事情做,一边教她摄影。

    按照陈秋糖查到的资料,如果是单纯的解离性失忆症,那么并不需要过多恐惧,因为忘记的只会是社会关系,却不会忘记生活技能和知识。按照她目前的状况来看,这一种的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可也不能排除有变成陈春花那个样子的可能性。

    万一她变成了陈春花,她希望徐佳能够看在自己曾为她老师的份上帮个忙,将她的房子租出去,帮她收租金,并将她送到收容所中即可。她不想死,因为只要活着就有变好的希望,只要能变好,就还可以回到北京去找叶从心。希望那个时候,叶从心还能在等她。

    那段时间,徐佳已经开始在哈尔滨上学,周末会回到这个房子里居住。每周见面,她都会发觉陈秋糖的记忆似乎又稀薄了一点。

    “她有个活页本,上面记的全是她过去的事情。她做什么都要带着它,即便是出门买菜也不离手。”徐佳说。

    叶从心扯扯嘴角,那本子她可是熟悉得很呢,偏偏近在咫尺,却一次也没翻开过。

    “最后是有一次,沧头下了大雹子,特别突然,砸坏了好些供电线。陈姐姐那个中学里面有几个孩子结伴一起回家——他们住山里,结伴一起会安全些。那天晚上,陈姐姐等他们保平安却联系不上,就一个人带着她那个本子进山去找了……”徐佳说到这儿就开始抽泣。

    那夜冰雹过后,第二天,救援军人在一个山坳里找到了瑟缩在一起的几个被困孩子,然而陈秋糖却再也没有回来。若说是死在了山里,也没能找到尸体,可若说是没死,却一直没能找到活人。现在交通信息高度集成,陈秋糖坐过火车或长途汽车,都会被锁定到,可她竟然毫无消息。

    自那之后,徐佳便代为管理着这套房子,她没有租出去,因为得了租金落在自己手上总觉得心中不安。便只是每个周末赶回来做一次打扫,她也希望有一天陈秋糖能回来,能亲手将钥匙交还给她。

    叶从心听了,低下头久久不语。过了一会儿,她站起来在客厅里走了走,徐佳的抽泣声听在耳里显得十分聒噪。

    原来跑了这一趟,得到的竟是这么个结果。

    “叶子,你相信甜甜,她不会死的。”程程在一边劝她,可就连劝出来的话语都透着残忍。

    叶从心笑了笑,让徐佳离开了。看着空荡荡的房子,手上攥着装满了甜甜留下来的痕迹的文件袋,突然觉得很无力。接着,眼前一黑,仰倒下去。

    ……

    九月底,最热的时候过去了,全校都已经进入了学期节奏。系楼的一个小教室里,讲台上的女老师穿着白衬衫,扣子系得一丝不苟,外面却披了个懒散的小外套,随着讲课的动作,时不时地衬出纤细的腰身,不得不令人怀疑是在故意勾人。

    “这次作业用matlab做,相当简单了。所以在实验报告里,我要看到你们对kharitonov区间理论的理解,有能给我一份推导计算过程的,额外加分。这个作业是我自己出的,在网上找不到答案。互相讨论借鉴可以,但是全篇抄袭的,即便是改一些参数,我也看得出来。所以……”女老师笑了笑。

    鲁棒控制这门课,那是相当的枯燥,底下的学生却无一缺席。尤其是男学生,即便已经读到硕士,仍然无法放下对年长而优雅美貌的姐姐的倾慕之心。

    等到女老师离开,教室里慢吞吞收拾着东西学生们开始讨论起来。

    “咱们工科也有美女教授了啊……”

    “她是副教授,还不是教授。”另一些人说差不多,熬资历也总能熬成教授的。“她都快四十岁了,真看不出来。”

    一个男生摇头晃脑地说:“最近几年叶老师在国外,消息少了,当年人家可一直都是风云人物。我大一的时候她给我上过习题课,还有一哥们儿暗恋她呢。”

    这批硕士一年级的学生,刚好没赶上叶从心在校的时光,而这个男生则是唯一一个重读过的,对历史了解得更清楚。

    “她好像有个鬼畜点名技能的梗是么?”

    “特别久远了,那个帖子是十几年前发在水木上的。叶老师后来就没那么鬼畜了,人挺亲和的。”大家想想叶从心留下的作业和最后的几句叮嘱,并不能认同“亲和”这个形容。

    十几年了。

    叶从心往自己的实验室走,路上遇到一些来做实验的学生,其中不乏刚军训完的大一新生,肤色还都很难直视,一个个笑着对她问好,显得牙齿特别白。

    她知道学生中仰慕她的人不少,这些年轻人,喜欢找到一个偶像,并向往成为她。但毕竟已经成年,少年锐气只剩下一半,另一半是懈怠,知道自己成为不了她。年轻人对她的仰慕,便是来自于这种心理,因此当她离开了,不在他们的视野中了,仰慕便会随之淡忘。

    叶从心回头望着离去的两个小朋友的背影,有点失落。年轻的背影有的时候会让她想起陈秋糖,而陈秋糖从来是不会与她背向而行的。她确实是享受被人仰慕的感觉的人,因此才会如此眷恋从一而终视她为第一要务的孩子吧。

    从沧头回来,约有一个月了。叶从心在程程的帮助下好好调养了身体,又染发、做面膜,搞了各种面子工程,终于把形象拯救了回来。她终于回到了看上去三十出头的状态,不会被年轻小哥称为“姐”了。

    “叶老师?刚有电话找你。”实验室里的学生探出头来对她说。

    叶从心回到工位,看到手机上有程程的来电,又有程程的短信,还有程程的微信,无语凝噎。这要是不知道的,估计要误以为是来自老公的催命call呢。

    “叶老师,对象?”手下一个硕士挑着猥琐的眉毛问。

    叶从心笑着白了他一眼,回复程程:我不去你家住了,都住了俩礼拜了。

    现在实验室的气氛特别好。叶从心看上去和在读的硕士博士没多少年龄差,加上沉迷网络多年,聊天之类也不存在代沟,平时甚至有实验室联机打游戏,叶从心嗑瓜子喊666的时候。但是搞起学术来还是要严肃的。

    一开始有学生管叶从心叫老板,被她否了——这是学生对导师的称呼,叶从心还不是导师。莫康现在年纪大了,已经是半退休的状态,实验室的项目大都扔给叶从心来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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