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丁帆落脚的地方却是拉泉一角,虽然没有马匹赶路,但好在暗道没有遵循早年市坊初建时候的条条框框,斜路近路数不胜数,如此一来,也算是最短的路程了。

    听到这个时间夏云当机立断往丁帆所在的地方飞赶,老苏头表示路途太过遥远,既然木之已经在这里了,他也没有亲身前往的必要。

    夏云知道他的担心,毕竟是拉泉本地人,即便沉渊阁对拉泉的庇护再怎么多,老苏头首要考虑的还是拉泉的利益。

    南北两军还有乌塞的人在拉泉闹了这么大的动静,若要细究,夏云也有其中的一份功劳。

    老苏头心里清楚,再往下走去,就会触及到三方势力的核心层面。他虽然对这个消息感兴趣,但也不得不承认,他没这条命去知道这个秘密。

    干脆眼不见为净,退一步海阔天空。

    “木之大人,”老苏头把转身正欲离去的夏云叫住。

    “何事?”

    “……当年城外相救之恩,此次便还清了。”老苏头微微拱身,“下次若像这样乱来的话,苏某可没今日这么好说话了。”

    办事是要收现钱的。此次老苏头看在沉渊阁的面子上把整个拉泉底下的通道都给她通行,不可不说是放弃了极大一笔利益。

    夏云颔首,低声说道:“自然。”

    说罢便带着乔安月还有两个小鬼匆匆离去。

    在原地,老苏头见众人的身影渐消之后才从嘴巴里慢吞吞吐出剩下的两个字,“多谢。”

    *

    在丁帆所处的偏院。

    这里地形偏僻,周围多是雕梁画柱的院子——只是这些院子里外皆落了三指厚的灰尘。

    拉泉地处西北,春秋风大,沙尘又多,只要风一吹落些尘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关键在于这里积灰实在太厚,一看就是常年疏于打理的样子。

    南来北往的商人每年那么多,从来都不缺跑一趟走大运便发财的暴发户,有的就这样被主人闲置在这里早就被遗忘,更多的便是连主人都直接消失在茫茫人群中,再也没有出现过。

    建的时候为了清幽雅静本来就远离人群,现在大片大片的荒在这里更是没什么人往这里走。光是本地人都不愿意在这种鬼气森森的地方多待,年轻一辈即便是问到头上来了都不见得能够想起有这么片荒着的地,更何况初来乍到的北军小兵?

    丁帆把暗道的封门给移开,上面落下来的积灰让他止不住地猛咳几声,好半响才适应了里面昏黑的光线。

    他从怀里摸出一个火折子,把不知是哪位主人落在屋内的半截蜡烛点燃。

    橙红色的烛光随着呼吸声飘忽不定,劣质的蜡油“滋啦”一声发出刺鼻的气味。

    “事不宜迟,乌兰图雅,就在这里说吧。”

    乌兰图雅是胡女的名字——在方才逃难的过程中,两人已经简单的交换了一下彼此的信息。

    丁帆把桌子上的浮尘一扫,掏出贴身放着的一个锦囊口袋,掸出里面的一张写满墨迹的宣纸,铺展在桌子上。

    白色宣纸上的幼帝私印,鲜红如血。

    *

    夏云和乔安月正在快步朝丁帆所处的位置赶路。

    “云师傅。”

    许是觉得气氛太过沉闷,袁华忍不住出声问道。

    “何事?”夏云巴不得有人能够从之前的话题上转移过去,即便过了这么久,但只要心里一直想着这件事,就会觉得旁人与自己同感。即便方才的沉默没人会往这方面想,但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往那边溜。

    “能问你件事吗?”袁华抬头,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夏云,满是好奇,“之前老苏头说谢谢你当年的城外之恩是什么意思啊?”

    夏云一笑,“当年老苏头在城外跑关系的时候,有次回来正逢打仗,他又不会武,能坐到这个位置全凭的是一张糊弄人的嘴皮子,我回阁的时候路过,碰上一群官兵在欺负一个老乞儿,看不顺眼便救了下来。”

    “那这里受沉渊阁庇护是怎么说?”袁华刨根问底。

    “……也算不上庇护吧。沉渊阁离这儿近,进出的人多了,联系也紧密了些,渐渐地便认识了,碰上个什么事儿啊总归是不愿见到老熟人吃亏的。这地方又常年打仗,要是没有我们这些会武地拦住些兵痞,你真的以为这里能够从战乱中幸免啊?”

    夏云耸了耸肩,若无其事说道。

    “这样啊,我以为……”袁华有些错愕。

    “你以为什么?”

    夏云忽然停下来认真盯着小丫头的眼睛看。

    “……宫里的老师教导的是,武林中人最信不过。”袁冲在一旁补充说道:“老师说,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而且武林中人多得是下九流的闲散人等,这些人四处奔走,难以定居,丁税难收,武林之盛乃是朝廷的心头大患。”

    袁冲的声音越说越小,在夏云的逼视下还是把想说的说完,“老师还说……武林人可为朝廷用则留,不可用则……杀之。否则便是百姓之大灾。”

    “说得好!”夏云在一旁鼓起了掌。

    这下轮到袁冲袁华傻眼了——云师傅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正常人听到贬低自己的话难道不应该暴跳如雷吗?怎么这人不怒反笑了起来?

    “你们的老师是谁?”乔安月在一旁问道。

    “徐……徐泌夫子……”

    “大儒。”乔安月点头,随即给出了评价,“可惜只是儒士。”

    “儒家尚仁,看不惯我们这些武夫,可以理解。而且毕竟朝廷嘛,跟我们这群人的看法还是有区别的。”夏云轻笑出声,“可惜儒家这套呢,适合用盛世,不适合用于现在。”

    袁冲愣住了,他们从小接受儒学洗礼,从未对圣人的话产生怀疑——或者还有其他的夫子教别的学说,但那是给长兄准备的,他所接受的教育从来都是把仁义礼智信放在首位。

    “你现在是跟我们待久了,觉得做所谓的江湖人士还挺好的。”夏云摇摇头,“但如果让你在老苏头底下待着,你愿意吗?”

    两个小鬼摇头。

    “而这些人为了生存下去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之前在下马客栈里面被人揣的滋味不好受吧?可这世上像这样的孩童数不胜数,随便抽一个出来,万一哪天收受不住这种苦难,指不定就干上了杀人越货的买卖——这,也叫江湖。”

    夏云还是那张笑嘻嘻的脸,但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百姓永远考虑的只有自己眼前所见的事物,或关于个人生死,或关于家族兴衰。

    我之前有段时间经常借拉泉出入,认识了很多朋友:

    西市有家卖胡饼的小江,我最喜欢每天早上跑到他家守着第一轮出炉的饼;南坊有家姓赵的铁铺,口吃,嘴笨,经常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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