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图,是不是真的喜欢她,要和她成为朋友,她对实实在在地对自己提供了很多帮助,以及非常多的理解。她在接受与不接受林声的辅导之间反复动摇,无论是不是情有可原,她确实这样做了,然而林声,仍旧在每一次她需要之时,那么恰好地站到她的面前来。

    这让她非常感激。

    除此之外,林声后来的殷勤也让她不知如何是好。

    与林声的殷勤同样回归的,还有她一家的衷心欢迎。

    她们短暂地午睡后醒来,郑念初的长发披散在身后,盖住整个背部。林声拿过梳子自告奋勇,要帮她扎起来。

    郑念初却有些羞怯了,心说我到你家来,白白吃你妈妈做的午饭,睡你的床,接受你空出时间来对我不要求回报的指导,现在还要懒成这样,如何能好意思呢。

    她却不知,林声对她一头如水的顺滑长发觊觎已久。双方这样各执己见,向来温柔体贴的林声这回却根本不肯让步,攥着屋子里唯一一把梳子没有放手的意思。

    郑念初还能怎么办?也只能是随她了。

    整齐的梳齿滑过更整齐的发丝,着一头柔顺的青丝没有年幼者头发细弱的特性,在郑念初十多岁时就长得叫人艳羡,摸上去柔软水滑,还韧性十足。入了秋的天气里,她自己每梳一次头就要掉下一把头发来,郑念初的发根却特别健康,根本不见落发。

    心态崩了……

    林声热爱这一捧长发,也喜欢长发下覆盖的耳朵,只是她一碰,对方就忍不住躲开。

    林声哪是表面那样的善解人意温柔无害呢?当她发现这一点,恶趣味就掌控了她的手,不时地拂向耳廓,以及柔软的耳背。

    渐渐地,坐着的郑念初身子越来越歪,耳尖越来越红。林声无声笑着,说:“怎么越坐越歪了。”她把郑念初僵硬的肩膀扶正,还要继续梳。

    郑念初一挡那把使坏的梳子和手,忍不住说:“我自己来吧。”

    林声却自说自话:“没事,我不嫌麻烦。”又举起梳子打算换上一边重新来过。

    郑念初坚持不让,终于讨饶似的说了实话:“我……我痒痒。”

    林声瞧了两眼她耳廓和腮迹的淡粉颜色,终于扑哧一声轻笑出来:“那好吧。”这才递上了木梳,手里还似有似无地留存着那两种温软的手感。头发与耳背,她竟一时辨不出哪个更好摸些。

    总之,都很美妙就是了。

    客厅里爷爷歪在沙发上,正开着电视打盹,大约怕吵到她们看书睡觉,声音开得不大。她们俩轻手轻脚地关上门,默契地都没有出声,静悄悄走过客厅来到鞋架旁。

    爷爷却在这时醒过来,沙发发出挤压的轻响,爷爷伸出头,叫她:“念念。”

    只换了一只鞋的郑念初疑惑地抬头,不知道这位老人为什么突然叫住自己。

    爷爷却慈祥地笑起来:“明天也来吧?”

    沉甸甸的厚重情绪落在郑念初的心头,她郑重地一点头,像应一个艰难的誓言:“嗯。”

    近来阳光很好,好到叫人流汗。郑念初顶着这样的阳光,和林声走上了阴凉的楼梯。这个时候,她觉得一切都好。阳光热,树荫骤冷的一段路就很好,似乎该热的时候热,该冷的时候冷。就算现在让她面对自己那个不知如何评价的混乱的家,大约她都心情愉快。甚至是尤敏,许许多多她讨厌的人,这种愉快都不会消散。

    然而,她不过刚跨了几级台阶,那压倒性的,铺天盖地的欢愉马上打了折扣,落上淡淡阴影。

    “怪不得看不起我们,家里有钱啊。”

    “你猜是郑念初家有钱还是王嫣家有钱?”

    “不知道,我倒觉得王嫣好点。”

    “得了吧。”

    林声温柔的唇角显然也挂不住了,她提高了些音量,欢快地问郑念初:“今天是不是很热?”

    楼道里的交谈声就此消散了,只有匆匆上楼的脚步。

    这阴影虽淡,却难以摆脱。

    第8章 质问

    郑念初的心理素质明显被养刁了。

    曾经她在那样的家庭里,日夜浸淫其中,也修得冷脸冷心,小小年纪对身外事不甚看重。尤敏天天话里有话地跟父亲吹耳旁风,时不时明捧暗贬,使一使言语上的小手段。开始郑念初可能不懂这些,但是厌恶的情绪对她而言却很直白,时间久了,她也就猜得差不多了。

    总归没有说她好话就是。

    她一颗心多强大呀,家里都这样,其他地方就更不在意了。学校也好,朋友也好,说了什么话都只当没听到,何况陌生人。

    她曾以为这种状态已经养成,足够稳定。现在,这种不惧风霜的状态却在听完这段微妙的对话之后蒙上阴翳。

    环境变了太多,林声或有意或无意地引导她去接触阳光,她的心理被养得精细娇嫩,猛然听到这样的负面评/价,她忍不住在心底起了波澜。

    多荒唐呀,她竟奢望全世界都善待她。

    像极了童话里不经人间苦难的公主,隔着层层叠叠厚厚的羽毛感受到一粒微小的豌豆带来的不愉快。

    掩饰住这种情绪,她语气平常地和林声说话:“嗯,不知道什么时候下雨。”

    似是应了这句话,第二天,雨很快下了起来,夏日里没有尽兴的雨大约挪到了秋天,这场雨来势汹汹,降着雷火,踏着闪电一路从天而降,没有留给学生们冒雨跑回家的庆幸。

    林征望有事早就不在学校了,虞嘉月念起他放在办公室桌子里的那把伞。

    “林声,我猜你带伞了。”虞嘉月这样笃定。

    林声确实带了,天气预报虽然不是每天准确,这个人却总是未雨绸缪。林声不藏私,从桌洞里掏出一把三折的雨伞。

    “你什么都知道了。”她笑着说。

    虞嘉月洋洋得意:“我还知道办公室还有一把呢。这样你们一把,我和我姐一把,就都回得去了。”她讨厌郑念初到连她的名字都懒得提,直接一句你们匆匆带过了。

    旁边有等雨势小的,有等家长的,纷纷羡慕起来。

    林声又跟其他的同学说:“我家近,你们要是回不去,等我回到家可以给你们送伞来,只是我家伞不多。”

    这位班长对同学的照顾与关爱总是这样如沐春风,以至于她作为班主任的女儿却成了班长,一众同学没有任何怨言。班长之职,一班的学生都可以放诸全校放话说,没有谁做得比我们班的林声更好,更称职了。

    得了同学们的感谢,林声大方地表示只是举手之劳,和郑念初三个出了教室。

    虞三月拉着虞嘉月来到一个僻静无人的角落,雨声掩盖着她们的脚步声,也隐去了说话声,虞三月不得不提了声音,好像她是在发火。

    “念初的事是不是你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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