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扶着厚厚的卡车遮光帘幕,一手扶着沉沉的钢盔一角,清澈的长眼儿,兴奋闪动。

    高纬度地区的夜晚,大地与天相近。天穹如同黑曜石的底色,其上嫣晕出一抹深亮的暗红,红与黑行行重重,豆荚状的薄云一层一层,远远铺开,像凤凰的翅膀。

    乔金醉:“哇……好美啊……你们看呀!”

    高举着手,嬉笑回过身,整个车厢,没有人理她。

    “唉……机器人……”乔金醉嘟嘟囔囔,又将脑袋,探出车外,美滋滋托着腮,自娱自乐……

    “momo!momo!”

    加德满都市中心的中心,一个金发碧眼、身段苗条的年轻美国姑娘,在神圣恢弘的嘉卡神庙前,举着照相机,拼命挥手。

    苏沫沫和其他女生们,一个挽着一个,左顾右盼,穿过人潮交错,毫无秩序可言的杜巴广场。

    “sandy老师,你走慢一点!!我们、我们很不习惯!!”

    同学们大呼小叫,嘻嘻哈哈,争相抱怨。

    sandy小姐置若罔闻,咔嚓咔嚓,先来了一串街拍。

    镜头中——

    神诡古老的国度,一群十七八岁的舞蹈系新生,穿着色彩鲜艳的尼泊尔传统沙丽,俏昳活泼,青春靓丽。这灵动热闹的风景中,有个比较特别的身影。唯独她黑发黑眼,自然匀称的娇小身段,包裹在飘逸柔婉的沙丽轻绸中,细腻动人。一双水泽泽的小杏眸,怯怯生姿,很有些害羞的纯真可爱情态。

    sandy小姐满意地欣赏了自己的杰作,老母鸡一般将女孩们摞到身边,点点了人数,高声道:“亲爱的,你们有四十分钟自由活动的时间,参观神庙和旧皇宫。晚上,我们要做车去坦帕!我们在这里集合,大家千万不要迟到!如果谁迟到了,我会给她这期的采风作业,打零分!”

    “啊!!sandy小姐,四十分钟怎么够啊!!”

    “sandy小姐!我们还会回来吗?!我想逛后面的集市!!”

    “我要shopping!我要shopping!!——”

    美国同学剁起手来,战斗力不输天.朝。

    苏沫沫轻笑笑,向夜晚的广场看去。

    这里游客与居民混杂,如果留心,可以看见天堂和地狱的模样。在这个贫富差距悚然心惊的国家,有人挂满黄金珠宝,在街上游荡;有人乞讨而过,身披半张乌黑破布,归处,是街角暗垢中,用黑色垃圾塑料袋,结成屋顶的贫民窟。

    “momo!你要关照大家!”sandy小姐特地来到苏沫沫身边嘱咐。作为纽约大学帝势艺术学院中亚采风课程的带队老师,sandy小姐对苏沫沫青眼有加。

    你要加油,你的洞察力和共鸣感,会使你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舞者!即使你以后不跳舞,你也会创造出了不起的作品!

    sandy小姐总这么说。

    同学们整理表情,减缓步伐,鱼贯进入嘉卡神庙。

    sandy小姐兴致勃勃,在队伍前方打头,苏沫沫断后。

    “嗡嗡嗡……”

    汽缸和引擎的低沉轰响。

    苏沫沫回头,瞥见远处的街角,军车停靠。瘦骨嶙峋的手臂,如同繁茂的枝丫般伸出来,士兵将大箱大箱的物资,投入无法满足的黑暗里。

    苏沫沫垂下眼眸,心中莫名堵堵的难过。

    “momo!momo!跟上呀!”同学远远的,轻着声招呼她,仿佛不愿吵扰神明。

    苏沫沫回身去追,一时,心口跳得厉害。

    乔金醉站在庙宇外,仰着脑袋,看向天际。

    乔金醉:“哇……神庙好高啊……”

    脚边,砾石轻跳。

    乔金醉:“……”

    大地,开始抖动。

    乔金醉平视前方。

    “天哪……地!!震!!啊啊啊啊啊啊!!”

    她大喊一声,脑海中有一百八十万只草泥马,口吐白沫,奔腾而过。

    神啊!!我看到的是什么美景呀?!!

    是传说中的……“地震云”吧!!!

    乔金醉眼角狂跳。

    石块坠砸,黑魖压顶,她听见大地轰鸣,看见砖石开裂。

    人群哀嚎溃散,眼前的一切景物,震颤着扭曲不清。

    灵活得不像人样,乔狐狸向后一跳,紧压钢盔,准备轻快撒腿狂奔。

    颠簸皲裂的神庙门口,有一个娇小艳红的身影。

    背对着乔金醉,单手扶着沙土簌簌的墙壁。

    啊,要是没看见就好了……

    乔金醉这样想着,逆了人流,迈开长腿,几步竟跃入倾斜的神庙内!!

    “轰隆!!!”

    下一刻,这九层神殿,骤然坍缩,硝烟弥漫,经久不散!!

    待人们回过神来的时候,神殿最下两层,无影无踪,如同被自然之手,生生抽去了!!

    ……

    死寂,死寂。

    苏沫沫睁不开眼睛。

    腥灰的气息,干燥,霉旧,有活物的呼气,喷洒在她脸上。

    她骇得几乎抽搐,抬起手臂,胡乱推打。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沙土下涌,身上那人像要咳出血来,奋力撑出一个有氧的空间。

    苏沫沫不敢再动,只用手臂支住对方的肩膀。

    那人狂咳不已,仿佛要把肺咳碎了,吐在她身上。

    苏沫沫来不及吐去口中的干沙,急问:“……你……你怎么样?……”

    那人虚弱不已,两臂颤动,终伏下身来,将脑袋埋在苏沫沫胸前,猛力地大喘几口,忽然扬起头,沙哑如枭,叹道:“天哪,我嗓子出血了……咳咳咳!咳咳咳!……”

    苏沫沫伸手,紧紧捂住对方的嘴唇,说:“你要忍住呀……你不能再咳了!……”

    那人缺了进气,喉中顿时急喘如风箱,欲吐欲呕,好半天才缓住。

    也把苏沫沫累坏了,她松下手,两人相对,喘息难平。

    “好黑呀……”苏沫沫道。

    那人一愣,说:“黑吗?有点点光的……”

    苏沫沫这时才感眼中火辣辣的烧痛,轻轻一转眉目,如同砂布在打磨眼珠。

    “别睁开!”那人一掌盖住苏沫沫的双眼。

    ——是不是伤了眼睛,再也看不见了?!

    苏沫沫一窒,害怕得轻嘤一声,要哭出来。

    “嘘嘘嘘……”那人沙哑着嗓子,却十分温柔,“……不要担心,我看看……啊,用水冲冲,就会好的……现在没有净水,你忍一忍。还有别的地方,不舒服吗?”

    苏沫沫在这陌生人的手掌下,拼命点点头。

    会好的,会好的!!

    她愿意相信这个人所说的一切。

    那人在苏沫沫身上轻轻蹭着,小心移动了一下,苏沫沫顿觉小腿处松旷,好像恢复了血流。

    “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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