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才发现陆莲稚并不是在抖她的头发,而是她的手本身就在抖,抓着发梢,想停都停不下来。

    这个发现让亓徵歌感到又好气又好笑。陆莲稚本就因为骑射用力过度而手抖,方才又一路举着衣裳,眼下想不抖都止不住。

    她看了半晌,最终还是无奈地微微叹出一口气,眼里含着浅浅笑意,上前将陆莲稚的手握住。

    那方陆莲稚正有些苦闷地抖着发丝,忽然就被亓徵歌握住手抱在了怀里。他虽然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还是出于对亓徵歌怀抱的眷恋而感到了一丝升腾跳跃的满足。

    求与得的愉悦满溢于心间,陆莲稚一时只顾着感受那股如潮的欣喜,并不想开口说话。她闭着眼在亓徵歌肩头蹭了蹭,鼻尖在亓徵歌微温的脖颈间摩擦。

    “陆莲稚,”亓徵歌感受到了陆莲稚幼兽一般眷恋的动作,忍不住将被雨水沾湿的身子又往怀里带了几分,“我很高兴。”

    她仿佛是在叹息,又仿佛在倾诉。语调里夹杂了太多的情感。

    但陆莲稚却仍旧能够敏感地察觉出这复杂又愉悦的情感里每一分的不同。

    陆莲稚微微将眼眸睁开一线,入目是跳跃的烛火与二人交织投在屏风之上的身影。

    她看着看着便弯了眉眼,良久后轻轻喟叹:“亓徵歌……我喜欢你高兴。我喜欢你。”

    于是一时屏风上的倒映又更近了几分,都随着烛光微微摇曳。

    作者有话要说:

    好像该有车了,但是......我懒啊_(:з」∠)_

    回家了,失去了暖气的滋润,脑几被冻住失去理智。

    第82章 意气

    寒食清明很快过去,春季也迎来了三月的将末之时。

    立夏的日子已经不远,季春天气一天比一天暑气见深。春花皆落林叶窸窣,最生机热闹的时节一点点过去。几场甘霖过后,汴京里各处皆是枝叶蓁蓁芳草盛盛。

    眼下一个季节将末,杉迟雪终于又重新忙碌了起来,不是带着家中小辈四处探访,便是各地去收租续租,在商铺间逡巡。

    亓徵歌终日忙忙碌碌,杉迟雪也没有闲暇分出,陆莲稚见此便也就放开了手脚同汴京中新旧友人以武相会,好些日子都是在各方切磋之中度过。

    她本就向来擅汲百家之长融会为私,是以固定的招式在她眼中总是有所欠缺。

    刀兵无眼,风云际会之时更是瞬息万变,而陆莲稚的“变”却向来要比谁都缭乱,一如兵法所言“善出奇者,无穷如天地不竭如江河”。出招无定数,这一点总是陆莲稚最大的赢面。

    但这一点尽管能够为天下人所想到,真正下手时却往往很难做到。

    融会武道并不像是各色菜一锅炖那样浅显简单,各家之道往往内息不一、风格有异,就连天下才最为思敏捷、擅解难关之人也往往难以将其调和。

    “我虽不能全然融汇,但收其精髓七八分,自认还是可行。”但凡与所会友人谈及此,陆莲稚便总是十分自信,面上更是一番正色:“总还是要勤学苦练为本。”

    十余年来她对于此道也颇有些心得,虽不敢说游刃有余,但总能另辟蹊径,终有所成。

    学无止境。所有人都知道,随着陆莲稚的成长、随着她年龄渐增,她的阅历只会越发丰富,一切历练对她而言都是如虎添翼,她的前途总是浩瀚,而又无人能知。

    但陆莲稚自己却知道,她的前途,无非只有一方向。

    相比于陆莲稚仗剑弯弓的快意如风,亓徵歌这边的忙碌看起来就有了相当的文墨气息。

    汴京医家颇多,医道繁盛,光是医铺就有将近百家,更遑论其中医者之多。

    但不同于这些普通医药世家和江湖郎中,亓徵歌来自朝中医家之首药宗容决谷,自小便经受着朝中最为正统而系统的医家教化,更遑论她天赋异禀远胜常人。

    于是亓徵歌来到汴京这么些日子,平日里不仅仅有病患求诊,往往还会有许多同道同行之人上门求问求教,若是时间来得巧,亓徵歌所在的医馆有时甚至能够排起长长人队,从街头道巷尾。

    为了将同行与病患分离开、避免二者混杂一处带来的手忙脚乱,清明过后,亓徵歌便干脆邀约各家医馆,八日一次于梨坛前共会论医。

    此计一出便得了各方称赞拥护,一时城中梨坛前专为各方医者设下了帷幕,这场八日一次的论医会,便也成了汴京一带医家的大事。

    面对多家医者,亓徵歌几乎是毫无保留便将自身研习所获心得都交流了去,一时面对着亓徵歌的坦诚,各家医者也毫不吝啬便将各家所长悉数为她详解。由是虽她所言颇多,收获却也算得丰厚,双方的赤诚也使得梨坛论医几乎成了汴京一带的医家盛会,为各方传作佳话。

    如此,医会虽好,但八日一次的频率,却也正好占去了亓徵歌休诊歇息的日子。由是这个决定一下,亓徵歌便几乎忙碌无休。

    除却休沐日与各节假,她风雨无阻八日坐诊一日论医,每日也是辰时作亥时息。

    这般紧凑的日常,简直将向来放浪颠倒惯了的陆莲稚看得心里抽抽。但亓徵歌却乐在其中,甚至有时忙起来,晚间要拖到天色昏黑也不肯离开医馆,令前来接人的陆莲稚只能坐在一边眼巴巴地等着,由是对于这个决定最为不满的便是陆莲稚。

    但不满归不满,陆莲稚却知道这是亓徵歌除却自己以外唯一的心之所向与生之所求,如此她的一点小不满绝不可能是她出手阻挠亓徵歌的理由。

    于是陆莲稚只能够无限期盼着假日,只有在假日时候亓徵歌才会放下手头忙碌之事,将分给医道的那一半注意力全部放回到陆莲稚身上。

    所幸陆莲稚并非是无所事事之人,否则若是日复一日都在如此磨人又满含期盼的心境中度过、心怀着这样纠结又微痒的小情绪,那简直当真与朝中深闺怨妇的心境没有了差别。

    但随着时日渐渐推移,将近整整一月过去,饶是陆莲稚在外呼朋唤友过得再快意如风,心里也渐渐开始有了难平的沟壑。

    她每日里同亓徵歌打的照面过少,光是这一点就已经让陆莲稚开始三心二意,开始常常有意无意地经过亓徵歌的医馆门口,只为了多看她一眼。

    亓徵歌也开始渐渐知道是自己太过忙碌,终于也令陆莲稚感到了些许孤单。

    她比自己想象的更要重情。

    .

    三月季春,入夜虫鸣不绝,早已不再如同冬时一般寂静无声。

    亓徵歌沐浴后便坐在了房中桌前,翻着昼间与人论医时的记录,指尖轻轻摩挲揉捏着纸张。

    孙翛翛画工极妙,字迹也别有风骨,亓徵歌看着看着便松下了身姿,不再是同白昼时人前那般端雅得体,反而带上了八分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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