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满是惆怅:“陛下对你确实很关心。”

    宋致不明白咸宁公主为什么发愁,对驸马关心难道不好吗?看重驸马就说明看重公主啊。她揉了揉酸胀的额角,弄不清公主在想什么。

    她扯开话题,好奇道:“臣子见陛下,陛下也要还礼的么?”

    咸宁公主嗯了一声,给她讲宫里的规矩:“你这个驸马都尉和颖川太守是陛下指婚的时候封的。按理说,你应该在成婚一月之后启程去颖川上任,现在还不是时候,不过有些礼仪你也应该知道。”

    咸宁公主告诉她,像臣子见到天子,诸侯王和丞相对天子行礼,天子应该起身受礼,等他们行礼后才能落座,九卿之下可以坐着回礼。路上天子遇见三公,得下车站立,接受臣子行礼,然后才登车。

    宋致听得哑然。这个朝代天子这么“讲礼”,和后世的朝代动不动磕头长跪的,简直是礼仪之邦与蛮夷制等的区别。还有,上朝百官是跪坐,不是站着,三公可以直接坐车进宫里,换作后世早当僭越了。不过她有的地方还是对的,在天子面前自称要说名字,上朝的时候要解下佩剑,脱掉鞋子,快步疾走。而且天子并不是动不动就称“朕”,大多称“我”,只有在诏书和重要严肃场合才自称“朕”。

    一路被咸宁公主科普到家,马车停的时候宋致还意犹未尽,于是下了车,她继续问道:“那为何公主称陛下为‘阿父’不是‘父皇’或者‘皇父’?”

    咸宁公主很有耐心地告诉她:“从古至今如此,什么‘皇父’本宫还未听过。这是什么新词?”

    宋致一想,父皇称呼还得到明朝才有。她跳过这个话题,跟在咸宁公主身后,笑道:“公主,陛下叫你‘阿和’,这是你的名字吗?”

    咸宁公主迈着台阶,听见她喊“阿和”差点一脚踏空。宋致赶紧扶住她,看她脸上神色复杂,便住了口,不敢再问,打了个哈哈揭过。

    从宫中回来之后,咸宁公主没让她回去休息,虽然她感觉头疼和浑身无力,但咸宁公主一点也不体贴,反而让她这个病人去陪她逛公主府。宋致没胆子抗旨,跟着咸宁公主走在自家府邸,装出一副耐心、开心的模样。

    咸宁公主七拐八绕,从正道拐向西北,宋致腿还没好呢,跟得咬牙切齿还得装云淡风轻。两人走了一段路,宋致隐约听见了喊声,像士兵在操练似的。眼见越往前走,喊声越来越大,宋致不免好奇起来。

    进了一道门后,眼前豁然开朗,里面有一个小校场,点将台、列阵地、箭靶、石锁、刀戟等无一不有,五十个士卒正在挥汗如雨地穿着沉重的铁甲,拿着长戟一下一下地操练。明安走过去喝了一声,士卒快速列阵,然后行了军礼。

    咸宁公主笑道:“明中侯,做得很好。”

    明安沉稳地再行一礼:“谢公主。”

    咸宁公主点了点头,带着宋致穿过校场,走出了那道门,沉默了一会儿,对她道:“明安是陛下的人,公主亲卫也是陛下给的。”

    话虽隐晦,但宋致听出了咸宁公主的意思,除了她的两百太守亲卫,剩下的四百公主亲卫,都是天子给的,连中侯都是。这么说来,天子跟公主的关系也不一定很好,这些士卒可以说是保护,也可以说是监视,必要的时候还可能执行一些对公主不利的事。

    宋致不蠢,她知道咸宁公主在警告她,不要对天子抱太大的幻想。只是宋致觉得皇宫出来的人都有点神经质,每天怀疑这个怀疑那个,不会累吗?

    “走吧,用餐去吧。”咸宁公主率先走了。宋致挠了挠眉心,跟上了她。

    两人用餐之后,咸宁公主很难得的放她休息去了,她病体沉重,早盼着这一刻,就差连滚带爬地逃离咸宁公主身边了。她回梧桐园一沾床眼皮就开始打架,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她做着美梦,咸宁公主却叫来余家令、白家丞、窦录事。咸宁公主坐在堂上,露出忧心忡忡的表情,皱着眉道:“陛下对驸马太过关注了。我觉得这不是一件好事。”她把进宫的事情这么一说,顿了顿,哭笑不得道,“驸马笨是不笨,就是太容易相信人了。”

    “驸马孩子心性,常年养在深闺之中,又无敌手外患,自然会被蒙蔽。”家丞白柳对宋致还是有点小了解的,他微微一笑,说道,“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坏事,这样对公主更有利,公主可以说什么她信什么。和没有心机的人相处,公主也可以轻松一点,不用连枕边人都提防。”

    录事窦途哈哈一笑,附和道:“是极是极。依臣看,这个假驸马,总比真驸马好相处。”

    咸宁公主不想搭理他,看向一直不说话的家令余度:“旧年,你觉得呢?”

    “臣以为,之前公主的想法是对的,不过现在要改动改动。”余度的八字胡抖了抖,沉吟片刻,拱手道,“公主的意思是铲除了宋家之后,留一个‘嫡子’当把柄,能够将剩下的宋家势力接收,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公主可以适任何驸马,但目前看来没有比这位女驸马更合适更好操纵的。”

    白柳蹙了眉,对余度那句“可以适任何驸马”很不满,这有点对公主不敬了,但他看公主听了不以为忤,遂摇了摇头没说话。

    余度继续道:“驸马能保还是要保一保的,与其说陛下对驸马有兴趣,还不如说陛下对公主的想法有兴趣。既然陛下满意公主的作为,那公主就顺从陛下,把驸马牢牢把握在手里。”他的手握成一个拳头,“宋谦大难不死,宋家就还是屹立不倒。宋许狼子野心,比宋谦更甚,他对宋谦不一定满意,只是碍于陛下与大将军在外施压,所以才会与宋谦兄弟一心。”

    咸宁公主脸色一紧,沉声道:“我是既怕宋家反,又怕宋家不反。他反了天下动荡,百姓受难,不反则我受苦。”

    “那还是反吧。”窦途嘻嘻笑道,“反了臣等就能升官发财,公主也能从漩涡中解脱,何乐而不为?些许人死了就死了,宋家作孽,与我等何干?”

    咸宁公主没反对,只是眨了眨眼睛,漫不经心地转着茶盏。她的声音空灵得似从天上飘来,飘渺得不真实:“可若宋家,真的不反呢?”

    窦途眼底闪过一丝寒意,懒懒地往后一坐,屁股坐在了脚上。

    “不,他一定会反的。”

    咸宁公主不再纠结,露出了轻松的笑意,施施然起身,对三位心腹道:“诸君,可得把本宫的驸马看紧了,不然以她的天真,临阵倒戈兔子还咬人呢。”

    说笑着,外面的人进来通报:“启禀公主,廷尉左监张贺,求见驸马都尉。”

    咸宁公主和三位心腹互相看了看,忍俊不禁道:“看看,我说什么了?张叔阙一日一登门,这是看上驸马了!”

    众人哈哈大笑。咸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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