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盘的吗?这是我师父给的,有问题?”

    小黑:“啧。”

    身在福中不知福。

    跟小黑争论时理直气壮,但事到节骨眼,费夷吾免不了心虚。她猜测那位刘姐可能天赋过人慧眼如炬,要不然也不会一连戳穿好几个骗子。

    她提前半小时来到咖啡馆,在等待刘姐来的时候,斗志如同熊熊燃烧的蜡烛一寸寸消耗。小黑早上吃了水果加餐,兴奋得不得了,踩着费夷吾放置物架上的单肩包跳踢踏舞。

    看费夷吾背部线条僵直,流光给她送了盘甜点:“外行都喜欢指手画脚,十五你就按兵不动,看对方表演。实在不行,现场见真章好了呀。”

    费夷吾心说我到了现场也不见得能看到真章——念头刚冒出来,她便觉得太打压己方士气,囫囵个咽回去。

    刘姐到底是自己研究的还是师出有门,费夷吾无从得知。

    但她绝对不能算是业余选手。

    十点半,小温先进门。后面跟着弥勒佛似的笑呵呵中年男子一名,以及发髻一丝不苟、面孔冷若冰霜、无论如何都能选得上全国第一严厉教导主任的中年女士一名。

    夫妻二人分别扮演了红脸白脸。

    “费老师好。这是刘姐,这是王哥。”

    因为刘姐先落座,小温特意先介绍了刘姐。

    笑呵呵男笑呵呵道:“妻子在刑事法庭工作,所以人看起来有点严厉,小费老师别放在心上。”

    “嗯。”

    刘姐一坐下来,目光就停留在置物架的单肩包上。

    罗盘其实只在单肩包里露出一角,如果不是对这东西特别熟悉或者提前知情,光凭一角并不能看出真身。

    “小费老师好。”刘姐的眼睛在黑框眼镜后闪烁了一下,很快收回来,注视着费夷吾。

    “刘姐好。”费夷吾回以颔首。

    “我能看看你的罗盘吗?”刘姐直接了当。

    费夷吾犹豫。

    大家最近怎么都喜欢盯着罗盘?

    她转过头用眼神示意小黑离远一点,小黑偏不。

    “她看不到我,没关系的。”小黑示威性地跳到圆桌上,刘姐对此并没有特殊表示。

    刘姐补充道:“不会拿在手里,只不过要麻烦小费老师帮它拿出来。”

    费夷吾稍稍放下心。把金底罗盘摆在圆形桌子的中心。

    流光在工作台为四人泡饮品,嗅着咖啡的清香,费夷吾也逐渐安定下来。

    小黑在罗盘上跳舞。

    ——十五淡定,沉着冷静别惊慌。

    说实话,这幅场景能忍住不笑,多亏师父经常教她诸如清心诀清静经之类的经文。

    刘姐从坐的位置起身,顺时针转了两个位置,来到费夷吾临旁,笃定道:“这上面有东西。”

    费夷吾一边品着果香味浓重的肯尼亚aa,唇边漾起抑制许久的笑容——一只蠃鱼在上面跳舞呢。

    小黑看看费夷吾又看看流光,刹那间露出惊恐的表情。

    ——这两个人才认识多久啊,连笑容都开始无限趋同了。

    刘姐双手放在罗盘五十公分上的位置,闭上眼睛,做出撩水洗脸般的扇风动作,鼻翼不停翕张。

    “很强的灵气。”

    小黑骄傲挺胸。

    “而且是自愿依附在上面的,并不是主人强行收服。”她仍保持闭眼的动作,却准确地朝向丈夫,“灵物自愿比强行收服更能看出一个风水师的能力。自愿依附,表示它自愿臣服给主人作为役使灵。”

    小黑顿时垮了下来,拖着翅膀走下罗盘,蹲在费夷吾的咖啡杯旁不言不语。

    丈夫听得很专注,但是没出声。小温心急嘴快问道:“刘姐,那你说上面是什么啊?”

    刘姐蹙起眉头,表情极为不悦。

    小温讪讪地闭上嘴巴。

    过了一会儿,刘姐睁开眼,如释重负地长出了口气。

    “费先生,很荣幸你能帮我们。”

    她握着丈夫的手,连颈肩的曲线都比刚进来时柔和不少。

    称呼从“小费老师”变成“费先生”,充分说明了她的认可。

    费夷吾小心地收起罗盘,期间偷偷冲小黑竖起大拇指:谢谢你啦。

    小黑抱翅背过身。

    ——唉,半调子风水师什么时候才能知道刘姐说的另有其妖呢?

    费夷吾不费吹灰之力过了刘姐这关,小温对她信服得五体投地。直接越过刘姐问她:“我跟李阿姨约好了,咱们随时可以过去,您看,现在成吗?”

    “别急。”刘姐举手打出暂停,“我有个问题想问先生。你先去忙,等会儿我们出发的时候叫你。”

    小温有些为难,但刘姐十分坚持,他只好端着咖啡离开雅座区到门口的工作台等他们。

    流光尽职尽责地做着咖啡馆老板的工作,只偶尔向费夷吾投来鼓励的眼神。

    费夷吾后背冒汗。

    虽然刘姐看不到小黑,但她准确地说出罗盘上有东西,这就表明她肯定有过人之处。

    她会问自己些什么呢,如果是专业知识怎么办,她抄的重点不少,记在脑子里的却没几条。

    她是实践型而非理论型风水师。

    幸好,刘姐并没有问深奥的内容,只问了她师门传承。费夷吾爽快地报出神农架无名道观后,刘姐和丈夫对视了一眼,点点头。

    刘姐说:“很幸运。”

    至于哪里幸运,什么幸运,刘姐没透露,费夷吾也没好问。

    悠哉悠哉喝完咖啡,刘姐才让小温给李阿姨去个电话,说他们一会儿就到。

    费夷吾原本以为流光会去,然而她双手一摊:“去了让小温发现我跟李阿姨认识,不会很尴尬吗?”

    费夷吾一想是这个理,便带着罗盘单枪匹马跟小温一行往海滩花园南区走。

    上次来她对这小区的绿化印象很深刻,小温应该是经常跑这片区域,轻车熟路带他们穿过重重绿化带,来到12号楼。

    站在楼下,费夷吾直觉不对。

    上次她被小黑和湿掉的裤子分散了注意力不假,但流光带她来的不是这栋楼。

    肯定不是。

    费夷吾暗暗地在心里记了一笔。

    要不是提前从流光那里得知李阿姨已是七十六岁高龄,费夷吾以为她比刘姐大不了几岁。

    因为前后打过几次交道,买卖双方都是老相识。

    刘姐一进门,先跟李阿姨道歉:“实在不好意思啊李老师,我又来打扰您了。”

    李阿姨和气地摆摆手,声音也很清亮:“没事。”

    小温在后面小声跟费夷吾说:“也真是李阿姨人好,换别的房东一听说家里有脏东西,准得关门放狗。”

    费夷吾没接话。

    她看到了一只狗。

    如流光所说,一条很老的金毛,正伸着舌头朝她欢快地摇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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