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包整理好了,往楼上走,楼梯上铺了毛毯,走起来十分安静。楼上没有开灯,一片寂静的黑暗,只能隐隐看到一扇窗子的光明的轮廓。陆愿小时候怕黑,总觉得那黑暗深处藏着什么怪物。

    卧室没有关门也没有开灯,窗帘拉的严实。昏沉的光线里是高荟荟沉默的背影。陆愿走进去,屋里满地狼藉。酒瓶被人随意扔在地上,几天前养在花瓶里的几束水仙也已经凋谢,被扔在地上。花瓶斜躺在床边的矮柜上,瓶口往外滴着水。

    陆愿喜欢的一件裙子,正泡在那水渍里。一滴,两滴,把极浅的蓝一点点晕染成深沉的海水蓝。一滴,两滴,那蓝色寂寞极了,就像是天空下起雨来,但它的痛苦怎么没完没了,仿佛能永久地滴落。

    “你回来了。”坐在床头的高荟荟回过头来,一脸平静。

    陆愿抱着胳臂,站住了。只听高荟荟道:“你知不知道我觉得我就像个笑话。”

    “你也不能叫我忽视你为什么出现在那里。”

    “所以呢?是不是刚好一拍两散。”

    陆愿走到床边,低头看她:“我们需要谈一谈。”

    高荟荟别过眼睛:“我那天陪同事看亲戚,我……”

    陆愿打断她:“我知道那是陈崇显。关小姐说你半个月前辞职了。是不是陈先生的高枝更辉煌些?”

    高荟荟像被针扎了一下,愤愤然抬头道:“换工作是我的自由。不然呢?之前的工作不也是你安排的?我又不是任你摆布的宠物。”

    看到陆愿眼里的惊痛,高荟荟说完就后悔了。陆愿自嘲地笑出声:“那我也是愚蠢的可以,为了一只宠物。”

    陆愿挥了下手,像是要什么令人厌恶的东西:“我知道你们早就联系了,我知道你和张意箐复读时就认识,我也知道你家里的事。”

    高荟荟抖了抖,眼里又惊又悔又恨。

    陆愿打量她这番表情,语气发凉:“你不必骗我。”

    荟荟含着泪咬牙道:“你没有骗我吗?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都有孩子了,还来招惹我。我这算什么!”

    她算什么?她们之间算什么?陆愿忽然沉默。这么多年,她像放风筝一样,不敢抓得太紧,又不甘就此松手,只是风筝线勒的手疼。

    她会不会终于厌倦这样的游戏?天知道。

    “你不算什么。”陆愿听到自己的声音说。

    荟荟却冷静下来,脸上有懊恼:“我们先别说气话。这些都不重要——”

    “那什么重要。”

    “我爱你!”高荟荟急促的说,“我爱你——世界上有什么比这更重要吗?”

    她的眼里有破碎的希望,陆愿想,她的样子傻透了。她说“我爱你”的时候总是一幅崇高而幼稚的样子,她就像个没有糖果吃的孩子。她不知道爱情都是没有希望的。

    “那是最没用的东西。”陆愿迟钝的开口:“你不会再与我在一起。你迟早会忘了这一切。你会嫁人,像你父母希望的那样。我结婚了,还有了孩子,你不会想和我继续在一起。”

    眼前的高荟荟越发沉寂,陆愿的心也跟着沉下去。

    “分手吧。”高荟荟突然跳起来说,“你骗了我,我也骗了你。我们扯平了。”

    她猝然起身只觉得眼前一片混沌,陆愿的影子在极远的地方。她的眼泪扑簌簌落下来,忍着抱住她的欲望站定了,根本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她紧盯着她开合的唇,好一会才意识到,她是在说“好”。

    “我们今天吃火锅好不好?”“让我再睡一会好吗?”“陆愿今天给我开车?”“我们买那只玩偶好不好?”“陆愿我想听你唱歌。”“帮我看看这个文件吧。”“陆愿陆愿庆祝我期末考试进步了吧!”

    记忆里的她皱着眉,又带了笑,总是说:“好”。

    荟荟忽然大恸,厉声道:“不好,一点也不好!”

    陆愿想起了她们的学生时代。那时她们穷得只能两人同吃一支冰激凌,可到底是快乐的。两个人穿着校服嘻嘻哈哈走在大街上,太阳那么高那么热,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冰激凌化得很快,刚吃两口就化成液体了。她手足无措地捧着冰激凌,急急忙忙去咬,却又不舍得。高荟荟在旁边手忙脚乱去找纸巾,越急越找不到,两个人都晒得黑黑的,满头大汗。

    最终还是找到了,高荟荟仔仔细细帮她手上融化的冰激凌擦干净,低垂的睫毛十分认真。冰激凌味道的手指,冰激凌味道的嘴。她的笑容娇俏:“以后的冰激凌都交给我好嘛。”

    好嘛?

    荟荟醒来的时候,先看到的就是窗外的星光。凌晨的夜,4点36分,晴天才看得见这样的星星。挤成一堆的星星,太耀眼了,像钻石一样。

    陆愿不喜欢戴钻石,平常只带一枚小小的银戒,十分普通的款式,内壁刻着她们的姓氏的缩写。但她喜欢,于是陆愿就送她。她把盒子推到她面前,看她欢喜的样子,嘴里却讽刺她的手太丑了,戴出来不好看。

    高荟荟恍惚地看过去,借着窗外蒙昧的光,看到了陆愿手指间的那抹银色,像颗星星一样,扎在高荟荟眼里。陆愿整个人陷在深红色的沙发里,披着浴袍,脸朝着窗外,沉默地抽烟,头发湿漉漉地搭在肩上,像只疲惫的猫。她赤着脚,涂了墨绿色的指甲油,大概是墨绿色,光线太暗,高荟荟看不清,也有可能是别的绿。

    陆愿喜欢很多颜色,也喜欢尝试各种颜色,花花绿绿的指甲油装满了一个抽屉,不过她只有心情太好或心情太不好的时候才换一个颜色。这个颜色,她是什么时候换的呢?她上一次的颜色似乎是银色,又似乎是紫灰色,高荟荟记不太起了。

    空气中是淡淡的薄荷女烟的气味,放在平时,高荟荟早就扑上去往陆愿嘴里塞棒棒糖了。虽然陆愿会嫌吃糖发胖,把糖又塞回她嘴里。口里骂她多管闲事,手上漫不经心地把烟掐灭。

    又一根烟吸完了,陆愿去掏烟盒和打火机,正低头点烟,突然,毫无征兆地回头看了过来。高荟荟愣了一愣,陆愿的表情看不清楚。她放下了手里的打火机,烟还含在嘴里。不过她的目光只停留了一瞬,便重新看向窗外。高荟荟套了件t恤走过去,看到陆愿的浴袍上落了很多烟灰,她不并吭声,坐到陆愿旁边。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的欲望。

    陆愿重新拿起打火机,把烟点燃,不看她,吐出一口烟雾,道:“还记得六年前吗?”

    高荟荟记得,但不愿意记起来。

    “那时候我真的以为我们完了,只是没想到还有今天。也许有今天就够了,做人不应该太贪心。”

    “对不起。”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陆愿语气平淡而苦涩,“是我耽误你。”

    “你情,我愿。”

    “你情,我愿。”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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