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佑棠的示警,此时还是忍不住咬牙,指着那少年道:“你!!!怎的这般胡闹!!!”

    狄清荃仰起头来,见周牧白转身进了大帐,沈佑棠在她身后撩起垂幕,对少年做了个“请”的手势。

    少年嘻嘻一笑,也跟着走进主帐,却见周牧白又折身出来,与沈佑棠道:“让人扎个营帐,就在这大帐之侧,再派一个小队加强巡守,除了……”她瞪了少年一眼,接着道:“除了狄清荃外,任何人不得擅入!违令者,军法处置!”

    “是!”沈佑棠拱手领命去了。周牧白才又折回帐篷。

    “小白哥哥。。。”见周牧白不说话,少年绕到她身边,探头看她虎着脸,又笑道:“你可越来越像父皇了,再这般皱眉头,你可就要老了。”

    “笛儿!”周牧白绷着脸喝了一句,随即怒道:“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竟然只身跑到西陲来!从瑞京至此,曲折千里,出个什么事可如何是好!”

    这少年自然就是小公主周牧笛了,这会儿只见她嘟着小嘴道:“这不是没出什么事儿么。”

    “明儿个我就派人送你回宫!”周牧白断然。

    “我不回去!”周牧笛倔强。

    周牧白沉着脸凶她道:“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且不说战事就在前方,荼族随时都可能攻打过来,就这军营里,几万人马,全是七尺男儿,你一个女孩儿家家,怎可久留。”

    周牧笛小小声嘟嚷:“你还不是女孩儿家家。”

    “你说什么!!!”周牧白抓抓拳头,双眉全拧在了一块。

    “好了好了。这许久不见,你怎么一见面就只顾着骂我,真是和父皇一个模子了。”牧笛见赖不过,只挨过来扯着她袖子撒娇:“你都不知宫里多无聊,你和大皇兄都来了西陲,皇姐跟着姐夫带宝宝回靖州省亲去了,二皇兄和四弟一个在海里一个在山上,宫里就剩了个周牧屿,整天吃了睡睡了吃,父皇给他取这名字一点儿都没取错,整个就是一木鱼!”

    “所以你就溜出来了?”周牧白揉着额头忽然觉得头好疼,“宫里定是翻了天了。母后还不知要急成什么样。”

    “她才不急呢。”周牧笛咬着唇扭过头去,眼里慢慢噙了泪。

    “怎会不急!”牧白看了看她,半晌叹气道:“今晚先歇下吧。明儿个我再想法子送你回去。”

    “我不回去!”周牧笛嚷道:“你送我回去我不会半路再走么,即便你押着我回去,横竖还有一死呢!”

    “笛儿!!!”周牧白脸色都变了,望着周牧笛,却见她一双大眼睛缓缓眨了一下,两滴水晶般的泪珠便顺着脸颊滑了下来。牧白看得心中一软,柔声道:“可是出了什么事?宫里有人欺负你了?”

    灯烛映着周牧笛的瘦削的身影,本是俊俏鲜艳的少年衣袍染了些沿途的风尘,穿在身上还有些宽松,她吸吸鼻子,扭过头去,不肯答话。

    牧白拿她没办法,叹了口气只得道:“营帐该扎好了,你一路过来也累着了,先去歇着吧。明儿个我先派快马送消息回京,免得父皇母后着急,再派个人给大皇兄送个信,这总行了吧?”

    牧笛看看她,眼圈还红着,又俏皮的笑起来:“我就知道小白哥哥疼我,舍不得我死。”

    “你还说!”牧白扬起手佯装要揍她,她吐吐舌头跑了出去。

    周牧白想了想,让人传了沈岩沈岚过来,细问了途中经过,沈家兄弟得知一路同行的狄清荃竟然是就是小公主,都惊讶得合不拢嘴。

    “为今之计,我等都需守口如瓶,切不能让军中知道有个公主在营里。”一道前来的沈佑棠斟酌道。

    “卫将军当是见过小公主的,明日你请他来,我亲自与他说一声。”周牧白闭了闭眼睛,仿佛无奈,再沉声安排:“派几个妥当的人快马回宫,再派两个人去和太子送个信。”

    “是!”

    暨郡与叶郡本就犄角之势,单骑快马,两日便到。到得第五日上,派去叶郡给太子送信的两个亲兵却有一人只身回来,一到营寨便跳下马背飞跑来中营复命。

    “回禀殿下,”那亲兵行了个军礼道:“末将与同伴兼程奔到叶郡求见太子殿下,才听闻太子殿下已于日前率领五万玄翼军攻打曲阳城,末将候了两日,大军尚未归来,唯恐殿下挂心,我二人商定,由一人带着书信留在叶郡等候太子殿下,一人先返回营寨回禀此事。”

    “攻打曲阳城?”周牧白与卫瑾鹏对望一眼,让那亲兵先下去休息了,转而来到沙盘前。

    塞外万里黄沙,绿洲难得,曲阳城便是依靠着一片水泽绿地兴盛起来的城池,城中各族百姓混居,常有商旅在此歇脚贸易,几十年来城池在荼族与瑞国之间数次易手,最后荼族占领此城,作为行军补给的转轴之地。

    “皇兄怎会突然攻打曲阳城?”周牧白攒眉不解。

    “曲阳城日常驻兵止有三万,但方墙为城,曲水为池,若是闭门坚守,支撑数月也不是难事。玄翼军从叶郡到曲阳,不过七八日路程,但曲阳之侧有日逐部落,乃荼族四大部落之一,若是日逐出兵快马回救,十日之内便可抵达,及其便利,是以这么多年来曲阳多半都在荼族手里。”卫瑾鹏摸着下巴上新长出来的青色髭须,最后道:“太子殿下莫不是收到了什么风声,才毅然攻打曲阳城?”

    “我只怕他收到的风声不真。”周牧白皱眉道。

    “殿下的意思是?”

    一众人都望着她,只见她沉吟片刻,指着沙盘中的穗河之上问道:“若是没有渡河,大军从此处到曲阳城,需多少时日?”

    “行军需十余日,但若是荼族铁骑军团,恐怕十日即可到达。”卫瑾鹏已警醒过来,沉声道:“五日之前,带兵来犯的荼族先锋被我军尽数诛杀,大军没有杀将过来,殿下是担心他们诱太子攻打曲阳,再走一招黄雀在后?”

    “也或许荼族走的是声东击西,同时加入连环计。”沈佑棠盯着沙盘半晌,再指了指曲阳城的位置道:“若是我们无力斩杀先锋军,必是我们兵力不足,荼族大军将压境围城。既然我们尽屠先锋军,荼族便使计诱玄翼军进兵曲阳,再立即调头围攻,加上日逐部落两相夹攻……”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在座诸将皆已明白,太子危矣。

    “沈岩,传我号令!”没有太多犹豫,周牧白已正襟道:“立即集结睿王府十二卫,一炷香后,随我出发!”

    众人皆是一怔,沈岩神情肃穆,只顿了一下,便领命出去了。卫瑾鹏立即道:“殿下!此去路途多舛,殿下万不能涉险,末将……”

    “卫将军。”周牧白打断他的话:“暨郡不容有失,卫将军必须驻守大营。”

    “那也不能只带十二卫啊!”章敏之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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