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坐清修之处。

    除却最后一处,余下三间汉王皆是去过的。她先去原先住的小室,将食盒搁下,再走到君瑶房门外,先是侧耳听了听,又在门外唤了两声,皆无动静。

    君瑶迟疑须臾,张耳听了汉王心声。只听她心中喃喃:“不在吗?恐是下山去了。”

    这么一想,许是说服自己了。汉王又退开去,返回藩篱外,将马鞍上的小包袱一个一个拎进来。

    打开,林林总总的,什么都有。有一玉箫,碧玉所制,通身通透,上镂桃花,一端悬流苏,光是看一眼,便知价值连城。

    汉王将它放在几上,笑眯眯的,心中道,这给君姐姐解闷。

    再开一包袱,是两本话本,放到玉箫旁,心中还是道,这个也给君姐姐解闷的。

    又开一包袱,里头是两只檀木匣子,开匣,却是环佩簪钗,这回她心中道,君姐姐戴了一定好看。

    将带来的物事排排放,她又开食盒。

    开了食盒,只见玉盏数只,都摆了色香俱上乘的糕点。她端出玉盏,面上略有愁色。

    这个放久了便不好吃了。

    来得真不巧,恰逢君姐姐出门。汉王小小的叹了口气,不过片刻,她又释怀,此番不巧,下回就巧了,她还要再来的。

    如此乖乖坐在窗下等了一晌,仍不见有人来。汉王饿了。她在心中算了算时辰,上山一个时辰,下山一个时辰,便是两个时辰,下了山定是有事,再耽搁一会儿,恐怕得傍晚方能归家。

    汉王摸摸肚子,将目光转到带来的糕点上,很纠结起来。纠结了一会儿,她竭力将目光挪开,垂着脑袋,闷闷的。

    又过一个时辰,日影微微西斜,阳光恰好透过窗,照在汉王身上,她软软的耳垂,如玉一般,好似能透过光来,极是可爱。

    汉王没精打采的。

    君姐姐怎还不归家,她好饿啊。

    汉王又将主意打到糕点上,她想,偷偷吃一个,君姐姐一定也会分我的,我吃分我的那份。

    这么一想,仿佛合情合理。

    汉王就这么将自己说服了,伸出手,拈了块做成桃花状的赤豆糕。糕中想是添了极为醇厚的牛乳,奶香袭人。好吃。她弯弯眼角,很喜欢的样子。

    君瑶看得莞尔,赤豆糕香香甜甜的,倒与这小东西像得很。

    一小小糕点怎能果腹。汉王将几种糕点挨个吃了遍,勉强觉得好些了,又继续等。

    日影逐渐偏西,直等到了金乌西坠,也未等来人。汉王自榻上起身,站到篱门外张望,山间那小道冷冷清清,始终不见人来。

    汉王由期望至失望,眉头一点点耷下来,很失落的样子。

    君姐姐许是访友去了。每个人都有亲友的,亲友间需时常走动方能维持亲昵,人人皆要走亲访友的。

    她这么一想,也未见释怀。待夜幕将要降下,她又入室内寻灯烛。

    室内只一盏烛台,点亮,只小小一粒火苗。汉王觉得不够,便端着烛台往其余屋舍,欲再寻一灯。厨下无灯烛,更衣之所亦无灯烛,汉王到了君瑶那间房外。

    她端着烛台,照了照门缝,朝里看了看,室内昏暗,看不清情形。门未上锁,只需一推,便可入内。

    君瑶心头一紧,她房中只一蒲团,一矮几,并非居住的模样,殿下若入内,怕是要看出端倪。君瑶正欲往室内添些家什,林间清风徐来,憧憧树影晃了晃,发出嗖嗖声响,连着回音不绝,颇为幽森可怖。

    汉王吓了一跳,转头一看,便是黑黢黢的林子,林间好似还有一点一点的亮光,忽隐忽现,犹如鬼魅的眼睛,阴森吓人。

    汉王吓得抱头鼠窜,逃回房中,紧紧关闭了房门。

    一整夜,她坐在墙角,抱着那小小烛台不敢松开,亦不敢合眼。

    至东方吐白,朝阳东起,朝晖撒遍大地,天地间亮起来了。汉王呆呆地眨了眨眼。熬了一夜,她眼底一圈青黑,面色苍白到了极致,愈发显得她的双眸圆滚滚的,使人心生怜惜。

    君瑶陪了她一夜,几度欲现身,但一想,现身又如何?她一大妖,莫非还当真将这小东西圈养起来?便又忍住,只在汉王身边,静静看她。

    在墙角坐了一夜,汉王身子都僵了,她站起身来,舒展了手脚,仍是坐在窗下,等君瑶回来。

    这次等到了午后,再迟,便赶不上天黑前入城了。

    汉王牵了马,低落地离去。她一步三回头,与来时的欢快截然不同,地上的影子都写满了失落。

    总算是走了。君瑶心中滋味难辨,入汉王待过的那间屋舍,烛台摆回了原处,燃得只剩小小一截,玉箫、话本、钗环皆在矮几上,排得齐齐整整。

    殿下空等一日,这一去,当不会再来了。君瑶觉得心中空落落的,仿佛少了什么。

    三千年,她心如止水,从未尝过这等滋味。

    君瑶留在西山,道心似乎上了一阶,似有突破之相,然而她道行已满,又如何突破,心中便似遮了一团看不清,摸不着的迷雾。

    不想,五日后,本以为不会再来的汉王又来了。

    依旧是孤身一人,牵着匹马,今次她换了湖蓝的夏衫,带着一顶玉冠,马鞍上仍是挂了几个小包袱。

    君瑶意外,想了想,犹是隐了身形。

    汉王带了许多灯烛来,摆了满满一室,留了一夜。

    纵使满室灯火,她仍吓得瑟瑟发抖,小小的人影,在烛光间,弱小无助。她知自己胆小,会怕,却还是留下。

    此后每隔三五日,汉王便会往西山来一趟,偶有事务缠身,她一得空,便会往西山来。每回皆是兴冲冲地来,落寞地离去。

    君瑶在旁看着,从冷眼旁观,到盼着她来。

    夏去秋来,一季过去,汉王未等到君瑶回来。她心间隐隐不安,颇悔当初不曾问过君姐姐有何亲友,父母在何方。

    她只知她名君瑶,住在西山上,救了她,将她照料至伤愈,而后不见了踪影。汉王居木屋,茫然而害怕,若是君姐姐不回来,她是寻她不见的。

    可她明明说过会来的,君姐姐也答应了的,一诺千金,怎会失信?

    汉王又燃起了信心,车马行得慢,外出访友,时日久些,也属寻常。

    她复又静候。仍是每隔三五日,便来一遭。

    如此,便到了冬日,汉王披上了大氅,戴上了毛茸茸的小帽。

    临近正旦,汉王宫中需颇多事宜,她忙里偷闲,躲到西山来了。山林间压着厚厚的积雪,山道上结了冰,她走得十分小心,到木屋外,已是正午时分。

    汉王在藩篱外朝里探望,只见庭中白雪平滑如镜,直漫过屋前木阶去,渺无人迹。汉王的嘴角就耷下来了,黑漆漆的眼睛闪了闪光,眼中含了泪。

    君瑶呼吸一滞,殿下往日来见不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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