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一篑,被其爪牙施以轮刑而亡。”

    “轮刑?”阿来不解。

    “此刑毫无人性,乃是将人四肢锁于地面,将其骨骼经脉用铁锤统统打碎打烂呈烂肉之态,随后捆在巨型辐条之上,裸身放置室外曝晒或寒冻。鸟雀虫蚁将啃噬他的血肉,而施刑者喂其水米,受刑之人虽痛苦万状却无法立即死亡,直到半身白骨而意识尚存。如此行径与恶魔无异!”

    “你们怎么知道他受轮刑而死?”

    谢太行正说得义愤填膺,完全没料到她会如此发问,一时语塞。还未等他回答,阿来便已猜到:“喔……所以你们其实一次不止派去一人,有可能是两个奸细同时接近卫子卓,多一个人多一份希望对吗?如果两人都成功还能相互有个照应。若是其中一人被杀,另外一位还可以通风报信。最重要的是通常而言奸细行踪隐蔽,想要察觉多少都要费一番波折,等到将奸细揪出之时本能地会有刚打了一场硬战的松懈感,很难会想到身边奸细并未杀完。”

    谢太行皱着眉打断她:“锄奸惩恶之人不是奸细,应称为义士。”

    阿来缩缩肩膀:“我即不想当奸细也不想成为义士,对杀人更没兴趣。我只要和我阿母平平安安度日就好。你将我阿母藏到哪里去了?”

    谢太行和云孟先生对视一番,云孟先生摸了摸鼻子,谢太行转身继续耐心道:

    “阿来,此事关系到国家社稷岂容儿戏!”

    “我不过黄口小儿,只会耍耍儿戏。”

    “难道你不顾大聿生死存亡?!”

    “顾不得顾不上。”

    “难道你连父亲的话都不听吗!”

    听到这话阿来倒吸一口凉气,觉得可笑至极:“我阿父六年前积劳成疾早已西游,不过我倒是一直记得他在去世之时谢公连一口薄棺都不愿进入谢府,嫌棺材晦气,甚至不让我和阿母抬他尸身在谢府内行走。此事僵持多日,正值盛夏,阿父尸体的气味至今我还记忆犹新。”

    “你如今翻这些旧账实在太过吹毛求疵。他不过是我谢府家奴,早已卖入我家中,生老病死全听我处置,有何不妥?说到底我才是你的亲生父亲,你骨子里流的是我谢太行的血。‘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劳’。这些年为了锻炼你,为父的确对你冷淡了些,可骨子血肉之情无可取代。阿来,卫氏不除卫子卓不死,大聿迟早要倾覆。巢毁卵破,到时你和你阿母甚至是阿熏都不能幸免,这是你想看到的结局吗?此事成功之后,你便是我谢某名正言顺的女儿,亦可入谢家族谱,将来为父也会为你甄选一门好亲事。”

    阿来沉默着,目光落在困住她的铁锁上。

    她早该发现,这根铁锁也是来自谢府,是谢随山用来栓狗的铁链。

    谢太行花言巧语在耳,可是这些年来他的所作所为完全是另一番模样。骨血?父亲?不,谢太行从来都不是。

    阿来明白自己的存在是个耻辱。是谢太行趁她阿母受伤,将她阿母侮辱的最真实证据。

    这个人为了袒护儿子竟陷害忠良,他的话绝对不能信。什么谢家族谱,羡人亲事都是食人骨肉的牢笼罢了,她从未稀罕过更不会受困其中。何况若她真能侥幸成事,谢太行又怎会留着她这个把柄存活于世。

    整件事唯一让她放心不下的只有阿薰。若他日阿熏有难,她一定会以性命相搏,救她出来。

    想通了这点,阿来淡然抬起头,晃了晃脚下的铁链,故意让它发出刺耳的声音。

    “你谢家的事,与我无关。”

    非常直接的拒绝,不留任何余地。

    两人对视之时,谢太行收起了慈爱的目光,刚才的苦口婆心果然都是做戏。

    他不再说话,挥了挥宽袖冷哼一声,气氛骤变。

    云孟先生从他身边走上来,两名壮士随着他步伐,从船舱内拖出一人。

    那人正是骁氏。

    “阿母!”突然见到阿母,阿来撕心裂肺的一喊后,几乎被断骨之痛吞没。

    骁氏长发凌乱浑身无力,那两人将她拖出后直接丢在船头。

    她一只手臂悬于空中,额头上一个可怕的血窟窿已似乎还在流血。在被拖出来之前骁氏一直陷于深度昏迷之中,与船板撞击时才捡回了些意识。

    模糊间听到了阿来喊她的声音,骁氏用尽全力缓缓抬起头来,看见了孤舟上的女儿。皲裂出多道血口的嘴唇动了动,想要说话可毫无气力。

    “你们要干嘛!”阿来愤怒至极。孤舟与船就在五十步之内,若是没这铁锁她定能一步飞入船上,将谢太行一干人等打个屁滚尿流,“无耻之徒!快放了我阿母!”

    云孟先生站在骁氏身后完全不为所动,青黑色的眼窝里浑浊又阴森的眼睛盯着阿来:

    “杀,或不杀。”

    阿来一时没能回答,云孟先生眼皮一沉,一名壮汉蹲下扣住骁氏的手,将一把撑指撑进了她的指缝中,强行让她张开五指。

    还未等阿来张口阻止,另一名壮汉抽出匕首猛地一个蹲落,将骁氏的小指切去。

    第17章 神初六年

    突如而来的断指剧痛让骁氏骤然一震,眼睛蓦地睁大,浑身禁不住地颤抖冷汗立即湿透了她的后背。叫喊的声音已经冲到了喉咙口,骁氏另一只手死死抠住船边,几乎抠出血来。

    她不能喊。她用力将脸压在船板上,把所有痛苦的表情隐藏,不让阿来看到。

    “杀,或不杀。”云孟先生继续问道。

    阿来气得眼泪狂落,忍不住破口大骂:“谢太行!方宇文!你们这些皓首匹夫!腌臜疖狗!如此对待手无寸铁的妇人你们可还要脸?!称什么清流算什么好汉!全都是些无耻之徒!若是大聿都是你们这样的人臣,早些灭了岂不更好!”

    她用尽全力想要挣脱铁链,将铁链甩得铛铛直响。奈何铁链太粗壮结实,脚踝被磨得鲜血淋漓却丝毫无法将其撼动。

    阿来无法置阿母的生死不顾,但是理智告诉她就此刻算答应去刺杀也绝无成功的可能。

    如云孟先生所言,这些人已经派出不少密探,想必这些密探都受过严酷训练,比她要聪慧机警百倍,却依旧只有被心思缜密的卫子卓拆穿、屠杀的厄运。她只不过有点小聪明,如何能成功?

    还未行刺阿来便已经知道结果,无非是她成为卫子卓鱼肉的下一个对象,她失败后阿母也难逃谢家毒手。

    横竖都是死。

    如今她只后悔为何当初不听阿母的话,平日里谨言慎行低调一些,把逞威风的小心思小念头统统收敛,不要心存侥幸以为不露痕迹。为什么谢太行这帮人不找别人偏偏找上她?自然是平日里自诩隐藏得很好的小细节早就被人尽收眼底,琢磨着如何加以利用。就在刚才,她还自以为是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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