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大的眼睛登时便透出了一股怒意,他问:“是怎么一回事?”

    夏纪娘斟酌了一番言辞,将黄禹与方莺的事情隐晦地说来,夏大听了火冒三丈。他或许不是一个认真负责的爹,可是对于夏纪娘的终身大事,他决不会含糊其实。

    来向夏纪娘提亲的居然是一个私德有亏,甚至可以说是私德败坏之人,他是绝对不会让夏纪娘嫁给这样的人的!

    “幼幼你放心,爹回去就跟阿翁说,绝对不会让你嫁给他的!”

    夏纪娘忙道:“爹,若方家小娘子真的愿意不再追究呢?”

    夏大怔了,若方家不再追究此事,那只能说黄禹风流,而不能因此阻止这门亲事。而若黄家知道夏家清楚这其中的内情,黄家可能会更加急切、迫切地要将这门亲事落实,那才是大大的不妙。

    “此事先不要与家中人提起。”夏纪娘道。

    夏大第一次听夏纪娘如此有见地和决断力的话,不由自主地点头应下了。

    翌日一早,夏纪娘起来买了几份早食准备与夏大在回去的路上吃。他们与张鹤碰面后,她便给了一份张鹤,还道:“我料想你还会来找我们,所以多买了一份让你在回去的路上吃。”

    “纪娘想的果然周到。”张鹤道,“我会先回去准备。”

    夏纪娘知道她准备什么,点了点头。

    在出了抚州城后没多久,张鹤便与夏家父女道了别,她赶着牛车马不停蹄地往清河村去。

    张鹤虽然记得那叔父,却并不清楚他居住在哪里,所以她得回去问一问张显。如若张显也不清楚,那她便回张家庄,总能打听到的。

    回到清河村便看见张显正在村口玩耍,他看见张鹤,登时便往村中张宅的方向跑。只是他怎跑得过牛车,张鹤喝住他:“鹿儿!”

    张显乖乖地站住,耷拉着脑袋心虚地看了看张鹤。张鹤将其提溜上牛车,又回到了张家。她将东西卸下来,才问张显:“怎么不去村塾?”

    “先生病了,今日无需上学。”张显道。

    “既然是先生病了无需上学,那你见了我跑什么?如今也学会了撒谎吗,还不从实招来!”张鹤严厉道。

    张显被她吓了一跳,身子都抖了抖。他一脸委屈,却什么都不说。

    “好,既然村塾你不乐意去,那明日我们回张家庄,你日后便在张家的家塾进学。”张鹤道。

    张显抓着张鹤的衣角,眼泪一下子便涌了出来:“二哥,我不回去。”

    “你还当我是你二哥?有你这么撒谎骗你二哥的吗?”

    “我再也不敢了,二哥别生气。”张显抹着眼泪,低声说他每日去村塾过于无趣,便想玩一日,但是没想到张鹤会这么快回来。他又担心张鹤骂,所以就撒了谎。

    “你告诉二哥,你日后想做什么?你总会有长大、离开二哥的一日,届时二哥也不能像爹娘那样事事为你操心,你日后的路便由现在的你来决定。”张鹤板着脸问道。

    张显还在哭,张鹤便由得他哭,直到他能克制得住泪水。他一边思考一边抽泣,道:“我、我想……”

    “先别急着回答,今日好好想一想,明日回张家庄。”

    “二哥我不回。”张显又要哭。

    “不许哭。”

    张显立刻收起了哭势,张鹤才道:“既然你不回,那我回。”

    张鹤说完就进屋歇了会儿,张显跑去将张鹤置办回来的东西放进前堂用作仓库的耳房,再去打了一木盆水,端进去给张鹤。张鹤躺在榻上,听见动静便抬头看了他一眼,问道:“怎么了?”

    “二哥洗脸。”张显乖巧地说。

    “……”

    张显见张鹤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很快便心软下来,心里忐忑得很,他垂着脑袋像霜打的茄子蔫头巴脑的,等待着张鹤的训斥。

    “该洗脸的是你,脸花的跟小花猫似的。”张鹤从榻上下来,浸泡了汗巾,又拧干给他,“擦一下脸。”

    张显接过汗巾抹了一把脸,才睁着圆溜溜的眼睛道:“二哥,我再也不敢了。”

    张鹤经过现代的科学教育很清楚孩子爱玩是天性,任何人都不能剥夺他们玩乐的权利。只是他们如今所处的社会并不是现代社会,她也不是张显的爹娘,不会替他操心一辈子。

    在这个奉行“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时代,他读过书并不能代表什么,科举也不是高考能够每年一考,还能分重点本科、普通本科,毕业就能找到不被人瞧不起的工作。

    “每个月都有三天旬休,逢节令又有一日休息,更别提元日、上元、寒食、端午、重阳这些日子所放的假,加上寒假、农假,你只有半年的时间是用在读书上,剩下的半年你玩得不够尽兴?”张鹤问道。

    “……够。”张显瓮声瓮气地回道。

    “当初是不是你说想读书的?”张鹤又问。

    张显点点头,她才道:“既然是你选择的,那就该坚持下去,你如今连字都还没认全就开始松懈,日后谈何作诗词歌赋?”

    “二哥说得是,我以后会谨记的。”

    张鹤的脸色缓和了下来:“明日还与我一同回张家庄么?”

    张显这才意识到张鹤回张家庄并不是真的要送他回去,而是有事情要办。他摇了摇头:“我今日已经偷了一日闲,明日可不能再不去学堂了。”

    “行。”

    “二哥回去是要办什么事吗?”张显见她不生气了,又壮着胆子问。

    “此事还不能告诉你,我问你,你可还记得三叔父?”

    张显想了想,又点头,道:“记得。”

    “他可是住在张家庄村?”

    “嗯,三叔父的家便在咱们家不远处,我还记得他家的门前有一座亭子,我以前常在那儿玩!”

    张鹤记住了。

    其实张鹤和张显的三叔父是其祖父的庶出子,也是幼子,名唤张廷观。张廷轩与张廷榆虽是嫡出的,可对这个庶出的弟弟比张雁好多了,在其爹娘死后分家,他们并没有将他打发到偏僻的地方去,而是分了张家庄的一座宅子,还有两百亩良田给他。

    也正因张鹤与张显是庶出之子,他觉得他们的身世相似,故而对他们也颇多照顾。不过尽管如此,他也不能过于插手张廷榆一脉的家事,更是不清楚张鹤、张显离开张家时身无分文。

    正因为如此,她更加不能将提亲一事完全依靠他,她还是得做好找柳氏的准备。

    稍晚的时候,张鹤去了李大娘家一趟。李清实并不在,屋内就只有李大娘和李清实的妻子陈氏在。

    虽然在李清实成亲的当日她已经见过了陈氏,可在这种日常的情况下还是第一次见,她发现卸下妆容的陈氏可比成亲那日好看多了!

    不由得想象夏纪娘若与她成亲也是画了那样的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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