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钟。此外,周大的妻子郑氏、周三的妻子冯氏,还有周三的女儿,此三女负责在船上生火造饭,掌理厨事,平日里不会出来见人。

    朱元茂单身赴长安,身边没有亲属,只带了仆从侍卫,但因为人数比较多,周家的船并非大船,不能全部上去。朱元茂为图清净,与这些仆从侍卫上船时已经分道扬镳。张道济本来就是独身客居益州,身边只有一个老仆从,事发时也在船上,但因为晕船,一直在船舱中休息。船上就只有朱元茂和张道济两位身份比较尊贵的客人。这些仆从侍卫乘坐另一艘船,时隔一日半后才出发。虽然走得也是同一条水道,但并不知道朱元茂出事了。他们直到抵达荆州,才得知消息。”

    话谈及此,外面有侍卫进来汇报,说是到瞿塘峡附近了,水流比较湍急,船只会有些颠簸,让诸位当心。

    沈绥却站起身来,提出想去外面看看,说着也不等众人反应,她自己一撩袍摆,就出了船舱。众人只能跟在她后面,也出了船舱。

    一上甲板,就见眼前长长的江道蜿蜒向前,江道两岸,悬崖峭壁高耸而立,形成逐渐向前收拢夹紧的视觉效果。岩壁灰黄,偶有植物覆盖,嶙峋陡峭,怪状奇形。

    江风吹拂沈绥衣袍,她看到不远处凭栏处,张若菡正静立观景,无涯、千鹤并未服侍在侧。沈绥脚步不由自主地走向她,在她身旁站定。张若菡微微偏头,悄悄乜了她一眼,视线再度移回两岸江景。

    “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沈绥笑着念道。

    “看来,沈司直很喜欢李太白的诗。”张若菡也笑了。

    身后响起了裴耀卿的呼唤声:

    “伯昭兄弟,回舱里罢,船只颠簸,这甲板上不安全。”裴耀卿长髯被吹得乱飞,一脸迷乱地说道。他身侧的柳直也点头附和,他们身后,所有官员都跟出来了。

    “诸位回舱吧,沈某想在甲板上看看,或许能有所启发。”沈绥回身,拱手说道。

    裴耀卿还待再劝,忽的,一旁的刘玉成突然指着不远处崖壁之上出现的某种奇景,惊道:

    “那是何物?可是棺椁?”

    沈绥回身去看,只见江道拐弯处,崖壁之上,缓缓有漆黑的长条状什物出现在眼前。这些长条状什物以一种不规则的形状分部在崖壁之上,或似阶梯,或似棋盘,最初零散,随着船行深入,逐渐密密麻麻起来。

    沈绥笑了,道:

    “刘员外郎说得没错,那正是棺椁,是僰人悬棺。”

    刘玉成只觉鸡皮泛起,头皮发麻,一句话脱口而出:

    “巫蛮,真是邪恶至极。”

    作者有话要说:  悬棺是我国南方少数民族的葬式之一,普遍流行于川、滇、黔、湘、桂、粤、浙、赣、闽、皖、鄂等地。即便放在现代来看,也是十分的不可思议。在当时的唐人眼中,特别是中原人眼中,是非常邪恶的。在儒家思想盛行的中原地区,入土为安才是最正确的葬式。视死如生,厚葬大葬,是最为普遍的思想。佛教的火葬都曾让中原老百姓难以接受,为此花费了数百年才逐渐融入。将棺材钉在崖壁之上,对于古代中原人来说,简直是匪夷所思。

    第四十二章

    听刘玉成说出这样一句话, 沈绥眉头一皱, 刚要开口, 身旁却有清冷的女声抢在她之前响起:

    “邪恶?刘员外郎何出此言?”

    沈绥扭头看向张若菡, 心中有些许吃惊,她没有想到, 张若菡竟然会在此时站出来说话。

    不止她没想到,刘玉成自己也未曾想到, 他对这位张三娘子有些本能的畏惧, 也不知这畏惧从何而来。不过他还是挺直了腰板, 说道:

    “不论是儒家典籍,还是南齐郭璞《葬经》之上, 都将葬制说得很明白。葬着, 藏也,乘生气也。入土为安,封土立碑, 才是正统。如此将棺椁挂在青天白日之下,阴阳失衡, 败坏风水, 岂不是大邪大凶之兆?”

    张若菡回道:

    “刘员外郎此言差矣, 您说的是中原万民的传统葬式,而非南方僰人的葬俗。您不该用中原人的风俗习惯去看待僰人的传统。”

    “哼,所以某才说南蛮无礼,不当归入我华夏之列。何谓华夏?章服之美为华、礼仪之大为夏,这两点, 这些南蛮何曾有过?即便归入了版图,也多异心。那爨人可不就是如此吗?”刘玉成嗤之以鼻。

    “以刘员外郎之言,莫不是我大唐国土之上,所有异邦异族之人,都有异心,都该赶出大唐?”张若菡冷冷反问道。

    刘玉成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张若菡进一步道:

    “那么,我想我大唐也该换主了,想来圣人身上还流着北戎之血,圣人是不是也该有二心?”

    刘玉成脸色铁青,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休要胡说,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你这是栽赃!”

    沈绥笑呵呵出来打圆场:

    “东灵兄,张三娘子也不是要栽赃你,她只是举了个例子,反驳一下你论述中的漏洞。我大唐威武赫赫,万邦来朝,立国这许多年来,多少异邦异族臣服,在大唐境内定居生活。如今,他们都是我大唐天子的子民,都该受到我大唐的爱护。只要他们认同我华夏主流的文化,并无不臣之心,就当宽容待之。各个异族都有自己的习俗,咱们也当尊重不是吗?”

    沈绥这话说得熨帖,让在场不少人心中舒服了不少。其实,在场不少官员,都是南方人,张若菡之所以会反驳刘玉成,是因为她也是南方人,她家乡是韶州曲江,那可真的是大唐最南端了。在韶州,也有悬棺的葬俗,听闻刘玉成这般无礼谩骂,张若菡是可忍孰不可忍,于是立刻反唇相讥。

    刘玉成很不悦,鼻子里哼了一声,拂袖而去。沈绥暗暗摇头,心道:本以为这刘玉成是个有城府的人,却没想到一趟旅行就让他露了马脚,心胸狭隘,官威十足,又太过以自己山东门阀的身份自傲,此人不足为患。

    裴耀卿与刘玉成则完全不同,他兴致勃勃地望着崖壁之上的悬棺,问道:

    “真是不可思议,这些棺椁是如何被放上去的?”

    沈绥道:

    “某猜想,或许是从上方吊下来的。事先在崖壁内钉入木桩,再用绞车、滑轮降下棺椁。”

    “沈司直说得太轻巧了。据若菡所知,这些棺椁都是沉香木所制,每一具都重达十石以上,下吊之绳索需要有多么坚实?下吊时,又如何引导棺木抵达木桩之上。还有,如何在崖壁上凿孔,将木桩钉入?这些都是非常耗费功夫的。在僰人之中,这也是贵族的葬式,普通人用不起。”张若菡道。

    沈绥觉得今日张若菡似乎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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