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理由。何况,他对这位少年郎是如此的好奇。

    这一路前往长安的旅途,走走停停,极为漫长。忽陀的少年主人,每经过一处稍大些的城镇,都会停留至少五日,她会去市场,寻找长凤堂,她会与每一家长凤堂的主人商谈些什么。只是忽陀最初并不被信任,因而他不知晓原因。直到半年以后,他才知道他的主人,是在一路重建千羽门。与她一并努力的,还有主人坐轮椅的“弟弟”,不过忽陀似乎总觉得,二郎君并非男子,而是女扮男装。

    而他的主人,莫不也是如此?

    直到他们抵达长安后,忽陀才得到了答案。

    赤糸十六岁那年早春,她回到了阔别五载的长安。她没有去看长乐房那一片焦土,而是住在了位于醴泉坊中的一处道观——青云观。忽陀发现,大郎君每日读书,都喜爱去道观最高处的塔楼,坐在外廊之上,吹着早春的寒风,依依东望。就在道观东侧,是一片宅院。其中有一处宅院,她总是往里面瞧看。

    某一日忽陀惊奇地发现,原来大郎一直在看一个白衣女子,那女子每日都会在固定的时间,于院中出现。她会随意盘坐在院中某处,手持佛珠,一坐就是半日。大郎就在这里陪着她,直到她离去,大郎都久久回不了神。只要她出现,大郎手中的书就是摆设,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她只是痴痴地望着她。

    忽陀好奇极了,可他不敢问。

    然而就在赤糸赴考的前一日傍晚,她忽然轻轻对陪在她身侧的忽陀道:

    “你想听故事吗?”

    于是忽陀听到了一个让他难以置信,哑口无言,乃至于心悸发慌的故事。故事说到最后,说故事的人忽而迷茫问他:

    “忽陀,你有爱人吗?你懂……什么是爱情吗?”

    忽陀怔忪。

    片刻后,他的少年主人苦笑:“忽陀啊忽陀,我今日才明白……何谓曾经沧海……”

    情缘早深种,茫茫不自知。

    作者有话要说:  赤、莲、月,我打算每人写三章,所以凰涅篇应该有九章。但愿我不会被自己打脸。

    第一百八十四章 【外传·凰涅篇】

    赤糸十六岁那年是在长安城中度过的。倒不全是为了科考, 实际上她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重建长安千羽门总部, 以及以长安为中心向四周辐射的讯息网络。无论如何, 两京之地都是最为紧要的。偏安东南的金陵城, 得不到紧要的消息,鞭长莫及。在两京让千羽门重新立足, 才是她重建千羽门最关键的节点。

    在长安这一年,发生了诸多事。其中最值得一提的, 莫过于她与颦娘在青云观偶遇秦臻一事。秦臻时常会去各大寺庙、道观祈福, 与住持论道, 用他的话说,是为了求心安。那日他来到青云观, 却不知为何心伤过度, 以致气血翻涌,晕倒在地。幸而得颦娘及时出手相助,才能很快好转过来。

    在认出秦臻十来年变化的样貌后, 赤糸就明白她再次见到了自己的亲外祖父。她虽从未见过自己的母亲秦怜,可见到秦臻, 孺慕之情却油然而生。秦臻本就中年得女, 然而在丧妻后没多久, 他又痛丧爱女,五十好几,孑然一身。孤独的老人,让赤糸心中绞痛。她多么希望能与老人相认,能侍奉在他左右, 让他能安度晚年。可她做不到,也不知自己何时才能做到。她只能偶尔打着看望老人家病情的名头,带着些酒食、药材上门,陪老人家坐一坐,聊聊天。

    在老人的眼里,她或许只是一个热心肠的书生郎。听闻赤糸是来参加春闱的,他还用心指点了许多。可惜,赤糸并非要去考进士科,她只打算考明经科。考明经的目的,是她不愿太过靠近权力中央,也不愿让太多人知晓“沈绥”的存在。眼下她还有很多事需要在外处理,不可能时常留在长安一地。何况,进士科入官场,耗费的时间太长,她等不起。她需要一条捷径,能让她更早、更快地进入官场,又不至于太过引人瞩目。

    在考完明经后,她甚至没有去查看榜单,她知道自己定然考上了。而紧接而来的武举,她亦是报名参加,轻松中举。其间,她保留了大部分的实力,因而成绩并不突出。长安知晓她的人,也不过以为延陵沈氏这个陪居世族末席的小门阀,子弟本领平平,也就只能交出这样一份成绩单了。

    翌年,恰逢是募兵制开始的头一年。京畿一带军府大量募兵,沈绥离开了久居一年的长安,带着明经科与武举的两份成绩单,前去投军。她的目的是想尽量靠近洛阳城,以便她可重新建立洛阳的千羽门分部,所以她分析募兵条口的隶属,特意择了一处最为可能调往洛阳的新兵营。不过事与愿违,她被分配入了怀州折冲府。怀州虽也在河南府辖内,可距离洛阳,却是很远。

    那是赤糸第一次与颦娘、琴奴久别。她们是不能入军营的,赤糸只能让她们先行前往怀州城中安顿,而她自己则需想尽办法离开军队,进入怀州官场。

    参军从政,是她必须走的路。其中的身不由己,她早有预料。但若不走这条路,将来重回长安,查明当年真相,实现她的抱负,将困难重重。千羽门毕竟是江湖组织,朝堂上的政事,千羽门几乎接触不到。她如若要查当年的惨案,不入官场,是断不可能的。因而她必须要入官场,而且还要做司法刑判之官,如此方得便利,而不会被怀疑。

    独自一人在军营之中,她时刻绷紧神经,除却努力表现以求上司青眼,她还需要时刻警惕自己身份的暴露。好在她扮男子时日已久,很多习惯也算融入骨髓了,不会那么容易被人看出身份来。只是她每每遇上他人约她一起去小解,亦或去河边戏水冲凉,她都只能拒绝。不免总让人觉得她不近人情。

    最险的一次,是怀州折冲府举办全军比武大校。那是个酷热的夏季,她的对手几乎都打着赤膊,可她却只能捂着深色的衣物。在与人比试枪法的过程中,她不慎被对手划破衣袖,露出了她右臂之上蔓延的凰涅纹。当日晚间,无数兄弟追着她,要扒掉她的衣物瞧看她的纹身。幸而她跑得快,后又有上官前来呵斥,那帮野小子才最终作罢。

    事后,她请兄弟们吃了一顿酒,席上解释了一番她背后涅纹的来历,才总算化解了他们的好奇心。她说着涅纹是幼时体弱多病,一位道士要她纹上,以抵御疫病的。而实际上,这凰涅纹,是她十五岁时在茅山求学那年,由陈师兄,也就是昔年的“九龙涅”给她纹上的。琴奴也有纹身,在后腰附近,是八瓣金莲。她最初只以为纹身的目的是掩盖她们后背的大面积疤痕。而在许多年后她才明白,为何当年司马师尊会让陈师兄在她后背纹上凰涅纹。因为她是鸾凰血脉的继承者,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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