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明断沈伯昭,司马承祯便将她带了回来。在归雁驿的后堂内,那女子见到沈绥便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拜伏在地,哭泣恳求道:

    “请沈先生救救我儿。”

    “这位娘子快请起,切莫激动,在下不知原委,还请慢慢道来。”沈绥忙将她扶起。

    那女子定了定神,稳定心绪,擦去面上乌黑颜料,露出白皙秀美的面容,这才望着沈绥将原委慢慢道来。

    “妾身姓赵,是凉州府城赵氏医馆老馆主的女儿,嫁与兰陵萧氏八郎萧思难为妾。多年前,我夫郎战死沙场,留下我与我儿孤儿寡母,本幸得夫郎正妻——晋国公主照拂,可无奈公主被召回长安,我与我儿只得在萧氏府内相依为命。我夫郎为国建功立业,虽早早离去,可家族内对我母子亦相当敬重,这些年过得还算不错。可直到大半年前,原本平静的生活忽然起了变化。”

    沈绥没有想到会在此时此地见到卯卯口中的萧八郎遗孀,不过她也并不很惊讶,沉默片刻后她问道:

    “赵娘子缘何得知在下亦在此处,还欲寻我求助。”

    “沈先生之名,妾身十分熟悉。吾儿随他舅舅学医,他舅舅经常会与他说沈先生的传奇故事,吾儿十分崇拜您,也经常会与我提及您。您是大唐有名的神探,破获无数大案奇案,允文允武,聪慧非凡。雪刀明断之名,在河西亦是大名鼎鼎。沈先生抵达凉州府城后,我兄长便给我传了信,告知我您与道门一行同来,因而妾身这才会偷偷跟随司马上师前来见先生。”

    “令兄是?”

    “我兄长讳梓安,是现在的赵氏医馆馆主,亦是凉州长凤堂多年的药材供应户。沈先生是长凤堂的东家,我兄长还是很熟悉的。”赵氏仰首,看向沈绥说道。

    赵梓安……沈绥印象中好像是有这么个人,是凉州长凤堂合作多年的药材商。她看了一眼远处轮椅上的琴奴,琴奴点头,给了她肯定的答案。

    只是沈绥只知其一未知其二,竟没想到此人居然是赵氏的兄长,是萧思难的大舅郎。赵梓安知道她倒也没什么奇怪的,与长凤堂有密切生意往来的商人,大多都知道沈氏兄弟的名号,但并不知长凤堂是千羽门的伪装。只是,赵梓安居然让自己深居高门大宅中的妹妹冒着风险跑出来,自己却不亲自登门拜访,这却是有些奇怪。

    赵氏似乎看出了沈绥的疑惑,解释道:

    “兄长只知我想带我儿见沈先生一面,并不清楚真实情况。兄长今日通知我先生已至,约好明日他来接我们母子前来拜谒,或许过一会儿,兄长就会来送拜帖。妾身是抢先一步赶来,有些事还需妾身亲口说与沈先生听。且,这件事妾身也并不想让兄长知晓。还请沈先生回绝兄长的拜帖,不情之请,沈先生海涵。”

    沈绥颔首,道:“这些都是小事,赵娘子还请说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赵氏咬了咬唇,道:“吾儿自幼聪慧,因崇拜沈先生破案之能,他自幼也爱耍些小聪明,上元节解灯谜,寻找奴婢们丢失的器物,找些小猫小狗,他都很在行。他随我兄长学医,用他的话来说,是为了将来能有查验尸首的本领。这孩子……确实有些不务正业,尤其沉迷于九宫格与河图洛书中的那些深奥的算学。大约大半年前,这孩子去萧氏学堂上学,回来后就不知从哪里带回来一幅拼图,终日沉迷其中,茶饭不思,就连睡觉也不睡,一天到晚,就伏在案前拼那幅拼图。有一段时间,他一直假装上学堂,实则不知去了哪里,直到教习先生找到我,我才知道他逃课逃了近两个月的时间。

    眼看着这般下去不行,我与院中的下人强行要将那幅拼图销毁,哪知我儿反应剧烈,我们夺走拼图后,他竟是极端到撞柱求死,未遂后更是疯疯癫癫,口中胡言乱语。我们吓得六神无主,将拼图还给他,他才恢复原状,可却只是伏在案前拼拼图,完全不理会我们,亦不说话。我们猜测这孩子或许是中邪了,去庙里求了符篆为他驱邪,还洒了盐、黄豆和狗血,最后偷偷请道士僧人前来作法,都不起丝毫作用。这孩子反倒越陷越深,眼瞧着人就这样消瘦下去,命不久矣,躺在榻上动弹不得,还要抱着那幅拼图不放手。

    妾身并非八郎明媒正娶的妻子,吾儿是庶子,虽是八郎唯一的血脉,可到底身份不高。八郎刚走时,尚有余威,且还有公主坐镇,我们母子才能得到数年的平安。可八郎走了这么多年了,公主也再也没有回来过,眼下萧氏内斗愈发严重,我们母子在府中处境愈发艰难,我儿的状况,我苦苦隐瞒,不愿让他人知晓,就怕外人落井下石,致我母子无立锥之地。除却我院中下人,外人只知道我儿患了恶疾,不能出门。只是时间越长,隐瞒就愈发困难,这般下去,我亦无能为力。今日恳请沈先生相助,万望救救吾儿,莫要让萧家八郎血脉就此断绝!”赵氏说到最后,叩首在地,泣不成声。

    “大郎,拼图是何物?”张若菡身旁的无涯悄悄凑过来问道。

    “是一种起源于西方的游戏,通过大食商人传入大唐,但是未曾在中原流行起来,只可在西域偶尔得见。这个游戏,简单来说,就把一幅图切碎成无数小块,打乱后,再拼回去。”

    “啊?谁这么无聊啊。”无涯讶异道。

    沈绥扶额,看了一眼张若菡,张若菡会意,招了招手道:“无涯,过来。”

    无涯自知打搅了大郎的正事,吐了吐舌头,默默退回了张若菡身侧。沈绥则扶起跪在地上哭泣的赵氏,道:

    “赵娘子,您先别急,这样吧,我准备一下,这就随您去府中,见一见您的儿子,还有那幅拼图。”

    “好,好,多谢沈先生,多谢沈先生!”

    沈绥招呼手底下的人顾看赵氏,又作别司马承祯,领着一群人入了后院,进屋中准备换上一件伪装身份的衣服。

    张若菡与沈缙追在她身后,随她一起进了屋,沈缙略有担忧道:

    【阿姊,会不会有危险,那什么拼图邪乎得紧。】

    “呵呵,这世上哪有什么邪崇作祟,你这丫头就是胆子小。那赵氏也看过和碰过拼图,却一点事也没有,说明问题不在邪崇或毒素,而在拼图本身。看得懂的人,才会陷进去。”沈绥笑道。

    “可是,这会不会是陷阱?”张若菡也不放心。

    “莲婢是认为,赵氏是邪教的人?”沈绥道,“若真是陷阱,也未免太过多此一举了。拼图这种稀少的东西拿来做引诱陷阱,还不如那人自己现身来的快,莫不是异想天开?”

    张若菡垂首,抿唇不语。

    沈绥软了心肠,上前拉住她手,柔声劝道:“别担心,我就是去看看情况,如有不妙我会立刻撤走。”她顿了顿,又对二人道: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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