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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为了什么?沈绥深锁双眉,陷入了沉思。

    他们率先抵达的是城北的永兴坊,因为距离沈绥家所在的崇义坊并不算远。沈绥抵达时,京兆尹李岘已然等在此处了。沈绥下车后上前见礼,李岘一如既往地寡言少语,寒暄之后,径直就请沈绥进入了位于永兴坊南曲的袁家所在地。

    袁家比之之前的陆、章、吴三家都要富庶,死者袁恺虽然早早退出了官场,但他却有个相当成器的儿子,官至光禄寺丞,掌管全国窖藏,大宅占据了永兴坊南曲恨不能一半的地界,简直可追赶皇子公主的府邸了。今日,袁恺的儿子袁直也在,这位光禄寺丞满面愁容,倒不像是失去父亲后悲痛的模样,更像是在担心着这件事会给他的仕途带来影响。

    沈绥随着袁直往案发地点走去,半途直接反客为主,询问起袁直事件的经过:

    “老郎主前一日的行踪,袁寺丞可清楚?”

    “家父昨日一日未有出门,他本来腿脚就不好,走不远路,前年还中风了一次,走动都需要有人扶着。我听家中仆人说,他昨日午睡了很久,用晚食时还好好的,吃了不少。他好作画,每日晚食后都会画一幅画,然后就寝。这个时间段是不会有人打搅他的,但都会有一名侍从候在外面,等到他喊人服侍他就寝,一切都正常。但是第二日早间,家中下人却发现他竟然……”袁直说到此处,说不下去了。

    “家中可有人见到可疑人出没?”

    “我还没来得及询问,只是恐怕很难说。家中客人多,人来人往的,经常会有生面孔的人进来,有拜帖的还好说,可家父那里还有好多人从来不递拜帖,带着人就进来了。家父好交友,为人豪爽,有很多朋友,中风后再难出门会友,家中访客便越来越多了。”

    沈绥点头,心道看来想要从这方面入手是不大可能了。

    说话间,他们来到了后院厨间,这里是照管整个袁府饮食的地方,院中有一口大水井,平日里厨房的饮水用度都从这口井中挑取来。沿着厨房外墙墙根,放置了一溜的大水缸,每一口最小的直径能有三尺,最大的起码在五尺以上。

    “你们家要这么多水缸做什么?”李岘瞪着袁直问道。他觉得很惊奇,因为一般人家后厨顶多有两个水缸就够用了。

    “家中人多,用水多,总是要打水太烦了,便多添些水缸一次性装满了水,才够用。”袁直老脸一红,不好意思地说道。

    李岘鄙夷地望了他一眼,才想起来,他们家人是真的多,袁家父子都是好色之徒,袁恺娶了八房妾室,袁直也娶了六房,家中子女也多,几乎是一年冒出一个。这一家子给李岘的感觉就像是猪一般,个个长得又白又胖,还这么能生养。

    李岘又看了一眼沈绥,想起她就一个妻子一个女儿,人如此英俊倜傥,却能这般痴心对一人,顿时觉得沈绥就好像一股清流,洗涤了他的心灵。

    沈绥正在查看水缸,哪里晓得李岘心中在想些什么。尸首显然已经捞出来了,眼下尚未运走,袁府专门辟出了一间屋子用来存放尸体。沈绥看了一会儿,问道:

    “老郎君是在哪口缸中被发现的?”

    “这里……”袁直指了指直径最大的一口大缸,道,“家父身体比较胖,也就这口缸能放得下。”

    袁直此话一出,沈绥倒没觉得有什么,李岘却直想发笑,胡须颤了两下,拼命忍住了。不由出了一身汗,心道好险,若是笑出声来,怕是要与袁家结仇了。

    沈绥查看了一下水缸附近,看到地上的水迹,她询问道:

    “这些水,是打水时洒出来的吗?”

    “这……我不大清楚,我找个人问问。”袁直说着便招呼了一个厨房的仆人过来,问了一遍同样的问题。

    “这些水是今早打水时,惊吓中不小心打翻了桶弄的。往日里打水也会溅出来一些,但是熟练的打水工,不会溅出来这么多。”那仆人道。

    “发现老郎君的时候,这水缸四周可有水?”沈绥问。

    那仆人仔细回忆了一番,摇头道:“没有。”

    “这口缸昨夜的水可是满的?”

    “不满,用了大半,想着第二日再打水灌满。”

    “这些水缸都是当时你们离开时的模样吗?”

    “对,我记得所有的水缸水都用到了只剩三成的地步。现在看来,也都没有动过。”

    “厨房晚间可有人?”沈绥又问。

    “无人,这厨院是家中的大厨,晚食之后打扫干净,一般酉时之后就没有人在此了,院门也锁了起来。各院还有各自的小厨,若是晚间有需要,各院自己做,不会劳动大厨。”袁直解释道。

    “那就奇怪了……”沈绥自言自语道。

    “伯昭兄可是发现了什么不妥?”李岘连忙问。

    “府君,现在能去看看老郎君吗?”沈绥没有直接回答,转而问道。

    “当然!”

    一行人立刻转移场地,来到了暂时停放尸首的屋子。屋子门口有两名士兵正看守着,屋内还有一名侍从,守在尸体躺着的榻旁,手里拿了条干帕子,时不时地就要去给尸首擦擦身上的水。沈绥看着侍从的面色都白了,周身都在打摆子,三伏天跟落入了冰窖里似的,怕是吓坏了。她摆了摆手,让那侍从褪下,便立刻上前查看尸首。

    死者袁恺,确实是一个相当肥胖的男子,上了年纪,须发都已花白,因为在水缸内泡了一夜,身子全都肿胀起来了,瞧着愈发痴肥,面目全非,周身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水腥味,极为可怕。

    沈绥打开了腰间的皮革囊袋,从中取出了一个精巧的工具包。解开工具包的捆绳,将包袱铺开,便见里面排布满了各种金属制的长条状工具,李岘只认得镊子与拨子,其他奇奇怪怪的东西他都没见过。沈绥取了一根镊子,拿了一面铜镜,凑近了尸首,将镊子伸入尸首鼻孔之中,将鼻孔撑大后,用铜镜接着光照耀,仔细向内探看。不多时,她似乎发现了什么,用镊子从鼻孔中取出了一小片黄色的纸片状物什。

    她又掰开死者的口部仔细检查,检查完后,她伏在尸首胸口,以手敲击死者胸口听音。之后她又检查了一下死者的双手,尤其仔细观察了一下指甲。然后起身,一面在侍从端来的水盆中清洗工具双手,一面道:

    “死者并非是溺死的,口鼻没有蕈样的泡沫,鼻孔中没有泥沙残留,胸肺没有水胀,反倒在鼻孔中发现了一片黄纸。推测,死者应当是被捂死的。”

    “怎么捂死的?难道是用纸?”李岘很疑惑。

    “用水将纸打湿,紧紧贴在人的口鼻之上,一层一层铺叠上去,要不了多久人就能窒息而死。如果事先能够将人迷晕,那么这个人甚至都不会挣扎。你想想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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