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制不了自己的想法和行为。

    她就着沈去疾的胳膊攀住了这人的肩膀,一个用力就把沈去疾拉得弯下腰来蹲到了她身边,然后,魏长安就皇太后似的开始了她折腾人的漫长道路。

    “我暖不热被窝呀,你把,把这个给我放被子里去。”以为自己还清醒着的醉鬼,指着火红的炭盆支使沈去疾:“快点呀,被窝暖热了我就能睡觉了呀,喂,去呀……”

    炭盆怎么能放被子里呢!真是……

    这个酒量浅却还敢灌自己酒的笨蛋!

    沈去疾虽然气结,但依旧话语温和,极富耐心,她抚了抚魏长安披在身后的如瀑青丝,低声到:“炭盆不能放被子里,会走水的,起来了,被子里放有汤婆,不会冷的……”

    沈去疾半扶半拉着把魏长安从矮凳上拖起来,结果这醉鬼跟猴子附身了一般手脚并用地就爬到了沈去疾身上,真的是爬上了沈去疾身上!

    她双臂挂在沈去疾脖子上,双腿盘在人家的腰上,歪头趴在人家的肩膀上,对着人家的耳朵说醉话:“姓沈的,我要听你抚琴呀,抚七弦琴呀,你知道么,你长袍抚琴的样子……可好看了……”

    七弦琴,琴七弦,伏羲大成前。先圣落化八卦网,后土隐悲再不弹,相思怎痴缠。

    只是自己已经多年未碰七弦琴了。

    沈去疾叹口气,费劲地把吃醉酒后改姓猴的人弄到了床上,可猴子属性的魏长安依旧死死地抱着沈去疾不放,她自己往床上一倒,连着将沈去疾也带得跌到床上。

    “我会冷的……你不要走,帮我暖暖手就好呀……”说着,魏长安的两只手就不安分地在沈去疾身上一通胡乱摸索。

    沈去疾进来后本来是要去睡的,袍子的系带本就松垮垮地系着,如今三两下就被魏长安给拽开了。

    沈去疾硬生生掰开魏长安的手,拢好衣襟后,不由分说地就把魏长安这个祸害精塞进了被子里。

    “别乱动,睡觉!”沈去疾拧着眉头,脸色不好。

    不过能把沈去疾惹生气,醉酒的魏长安着实够本事。

    魏长安果然不动了,可她也没有睡,她只是躺在被子里,用一双水气迷蒙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沈去疾。

    沈去疾咬咬牙,也不管掉到地上的魏长安的外袍,和方才被踢翻的矮凳,她甚至忘了吹灯,就麻溜地钻进了自己的被子里,翻身背对着魏长安,闭着眼睛强迫自己不去想魏长安方才的模样,不想,不想……

    心浮气躁的人正闭着眼睛给自己“念经”,后背忽然一凉,紧接着就有一方温热贴了过来,沈去疾紧紧咬住了后槽牙——魏长安那个作死的竟然钻进了她的被子里!

    ……算了,她真是累糊涂了,和一个吃醉酒的人计较什么?

    魏长安这么一闹,倒也算是转移了她的心思,让她顾不得太难过,顾不得过多地去想魏长安刚才说的那些话。

    “长、长安,乖,别乱动……”沈去疾终究是对魏长安厉害不起来。

    她捉住伸到自己里衣下贴着自己肚子的手,干脆翻身过来把魏长安的双手都拢到手里,一并隔着里衣贴到自己的胸口暖着:“怎么样,还冷吗?”

    “嗯,冷呀,脚冷!”魏长安倒也不客气,边说着,还又往沈去疾怀里挤了挤。

    沈去疾把棉被给她盖好,又掖了掖魏长安身后的被角,将被子下自己的双腿微微蜷了起来:“你的脚呢?过来蹬着我的腿,给你暖着就好了。”

    魏长安把自己蜷成了个龙虾样,手脚都被暖着,这才哼哼唧唧地睡了。

    沈去疾一连忙了许多天,天天都很累,夜里基本都是沾着枕头就睡,可这会儿被子里多出这么一个人来,竟让沈去疾一时半会儿没了睡意。

    魏长安的手脚并不凉,因为喝酒的缘故,她的身上反倒是有些发热,却不知为何她一直喊冷。

    魏长安离自己太近太近了,沈去疾放任自己用额头轻轻碰了碰魏长安的,她想,这家伙总是喊冷,或许真的是因为冷怕了,都怪自己——沈去疾啊,她整夜整夜的怕冷,睡着了就会往你身上挤,可睡在她身边的你沈去疾,竟然对她的冷一无所知!

    自己欠魏长安的,到底太多太多了。

    她沈去疾不是傻子,她怎么会看不出来魏长安看着她的时候眼神里雀跃着的欢喜与爱慕?她怎么会感受不到魏长安的那颗想与她亲近的心?

    可是自己看出来了又如何?感受到了又怎样?她不能回应她,一丝一毫都不能回应,她什么都给不了魏长安,或许还有可能会连累魏长安!

    她不是母亲沈练,她没有无所畏惧的勇气,芙蕖姑姑不怕陪着母亲赴死,可她却不愿意连累魏长安!

    若是被人知道她不是男人却喜欢一个女人,她和魏长安都会被绑进竹笼里沉无愁河的,她不怕,可她不能让魏长安也跟着她把命搭进去。

    那些爱得轰轰烈烈的人们,死别之前大都爱说一句“来世再爱”,沈去疾哂笑——人死之后会喝下黄泉下的忘川水,会进三善三恶轮回门,灵魂被洗练得干干净净,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牵挂,何谈狗屁的来生再爱!

    一切的爱恨情仇啊,只有活着的人才能拥有。

    沈去疾心中的痛苦纠缠,一点也不必魏长安少。

    她并不理解母亲为何要让她成为“沈家大少爷”,但她二十年来唯一一次感谢母亲给了她男子的身份,是在她发现自己喜欢上了魏长安的时候。

    在沈去疾的记忆里,老祖宗九十大寿那天,是十六岁的她第一次见到魏长安。

    那时的魏长安才十四岁,她穿着一套粉蓝色的衣裙,腰间挂着一只小银铃,如瀑长发垂在身后,如梦似幻。

    她从客席上起身,和她的父亲说笑着朝这边走来,她的笑声伴着银铃的清脆声,悦耳极了。

    她负着手来到沈去疾的席桌前,在初春的阳光里朝沈去疾盈盈一笑,眉眼弯弯如月牙:“不知小女可否有幸,能请得琴技闻名沿河十州的去疾哥哥为我伴奏一曲?”

    沈去疾总是无波无澜的墨眸里第一次聚起了点点光亮,她点头,旋即命沈盼摆上了她的七弦琴。

    粉衣少女一舞惊鸿,贺沈家老祖宗寿比南山。

    自己抚七弦琴为那一舞伴奏,最后又得了她明朗一笑,沈去疾觉得,寒冻了一冬的万千冰雪皆融化了。

    那时的魏长安,是沈去疾见过的最爱笑,也是笑的最好看的女孩儿,她的笑好像有种神奇的力量,能穿过沈去疾心中厚重的阴霾,直照到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让人恋恋不舍……

    从那以后沈去疾便不再抚琴了,因为她暗暗发誓,自己那把名为“长相思”的七弦琴,从此只为长安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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