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跟着凑热闹了,女人就是多事儿,小八婆,考完试就好好休息吧,听见没有?”

    洛阳那边是写字间里含糊的对话声,键盘的敲击声,电话铃声,和洛枳这边一片寂静清冷形成鲜明的对比。那样的环境里,的确不适合细细地谈感情。

    洛枳点点头,又想起这样对方也看不见,才连忙说,“哥,其实念慈姐什么都没说,我就是突然想起一个笑话,想学着吓吓你,没想到的确诈出点内容。我需要封口费。”

    洛阳在那边安静了几秒钟,才笑出来,说,“行,这周末一起吃饭吧。”

    合上电话,洛枳才看到两条新信息。

    一个是许日清,告诉她,别忘记明天一起去地坛公园。

    另一个,是盛淮南。

    “你今天气色很好。”

    洛枳按键的声音在走廊里滴滴答答地响,很好听。

    只不过不是回复信息。

    删除短信,删除联系人。她发现自己在按下删除键的时候并没有哪怕一秒钟故作姿态的迟疑和犹豫。

    很干脆。

    虽然眼睛有些酸。

    在校门口见到许日清的时候,洛枳觉得眼前一下子亮了起来。她认识的女孩子中,只有许日清可以把红色穿得这样明艳,这样充满生机。平心而论,洛枳很喜欢许日清,她向来喜欢漂亮的女孩子,何况许日清不仅仅是漂亮而已。

    对方见面就自然亲密地挎上了自己的胳膊,几乎从来都没有跟女生拖着手或者挎着胳膊并肩走的洛枳有一瞬间的僵硬,然后放松下来,惬意地享受着对方紧挨着自己而带来的温暖。

    在北京上学接近两年,洛枳都几乎没有什么兴趣在这个繁华而破落的城市里面游玩。然而就在昨天晚上,也许是因为白天盘算着旧书市场的事情,做梦时候竟然回到了语文课堂上面,那个刚来不久一脸青春痘的实习老师正在作汇报课,讲的是史铁生的《我与地坛》节选,启发大家讲讲自己的母亲。梦里,叶展颜正在发言,说着她早逝的妈妈,哭得像个泪人,也把周围的女孩子感染得泪流成河。

    洛枳一直知道,不应该随便鄙视那些煽情的选秀节目里面动不动就说感谢我的母亲然后抿着嘴巴流眼泪的选手们。每个人在大家面前提到自己的父母的时候都会控制不住泪腺上的水闸,这无可厚非,真正让人不齿的,其实是节目制作人的泄洪举动。

    《我与地坛》。洛枳清晰地记得这篇文章,课本上节选了第二章,而她因此去翻找了史铁生的文集把他从早期开始的各类作品看了个遍。

    原本以为这个讲述母亲的故事,以及课堂上彪高的空气湿度会让自己也想起妈妈然后跟着一同流下咸涩的泪水,却没想到,她的眼睛自始至终都是干涸的。小时候的模糊影像渐渐清晰,母亲的剪影仿佛静音的纪录片,被残酷的生活剪辑得毫无感观色彩。

    那时候她趴在课堂上听着大家此起彼伏的哭声,独自想象,那么多的日子里面,史铁生坐在轮椅上面寻找生的意义,逃避人世坐在公园角落,看着眼前的一片倾颓,那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在她淡漠地环顾四周,把每一个哭泣的女孩子都审视一番之后,忽然感觉到叶展颜平静的注视。那双美丽的眼睛里面除了平静还是平静,仿佛脸颊上还未擦干的几滴泪水都是一不小心洒出来的珍视明眼药水留下的痕迹。

    当洛枳再次梦到这个场景,才意识到,似乎自己周围一直有着太多深深浅浅的暗影,他们也许连缀成了某种图画,暗示着某种内容——可是她太过专注于自己的世界了,竟然什么都没有发现。

    第74章明天又是崭新的一天

    地铁车厢中出奇空旷,她们找到靠门的地方坐下,刚才一路上断断续续的谈话一不小心就找不回来了。两个人在空空的地铁里面并排坐着,病态苍白的节能灯光打在脸上,封闭的车厢,让人有种时间就此打住的错觉。

    洛枳从来都不会排斥沉默,更不会将它臆想为富含各种意义的尴尬、冷漠或者对抗。只是显然许日清并不擅长于在沉默中相处,洛枳从对面的玻璃上可以看到她有些局促地不停摸弄眼前漆黑如墨的齐刘海,像碎碎的串珠门帘一般,拨开,合上,再拨开,再合上……

    “今天人好少呢。”许日清终于开口。

    “是啊。”洛枳点点头。

    列车再次启动,甬道两侧鼓动的风声涌入她们之间,彼此再也无话。

    地坛公园有些让洛枳失望,熙熙攘攘的人潮,半空中行道树间扯起的粉红嫩绿的大条幅,小摊主们一脸漠然地坐在小凳上,贩卖烤鱿鱼烤烧饼和凉茶的妇女头上裹着花花绿绿的三角巾……洛枳一脚踏过地上的黄色塑料袋,一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她也算是慕名而来吧,可是,没有赶上史铁生所描绘的黯然颓败,围墙上没有残雪,天空中没有残阳,一片和谐大好,实在不适合感怀。

    她没有赶上最好的时光。无论什么事情,她都永远慢一拍,永远错过最好的时光。

    至少史铁生赶上了吧,她想,这样就足够了。

    昨天和今天的经历让洛枳意识到,自己今后和不熟悉的人见面,一定一定要选在热闹的地点,让周遭的热气掩盖自己的冷清,于人于己都有好处。她们在人海中挤来挤去,为了防止走散,许日清很自然地拉住了洛枳的手,两个人都没有带手套,她的手也不比洛枳温暖到哪里去。

    “我总是忘记带手套。你也是吧?”

    她回头朝洛枳笑笑,洛枳刚想要回复一句话,忽然看到许日清收敛笑容,低下头转过去了。

    洛枳诧异了半天,跟着她在逆着人流跌跌撞撞地挤了好久,才想起来那天报刊亭前,张明瑞和她们俩关于手套的乌龙对话。

    即使张明瑞很自然地化解了那一瞬间的尴尬,然而哪个女孩子不是心细如发?许日清怎么会不明白。

    两只冰凉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握到山无棱天地合,恐怕也暖和不起来。

    许日清买了一堆法学专业的课外读物,装了一书包,手中还多了一个沉重的塑料袋。洛枳转了半天,却只买了一本《毛主席语录》。

    “买这个做什么?”许日清把塑料袋往地上一放,揉了揉被勒出了红印子的右手,凑过来看了一眼。

    “不知道,”洛枳轻轻翻了翻,生怕用力过猛将这本泛黄的旧书扯裂,“可能因为它够旧吧。”

    的确是一本足够古旧的书,最外层的封皮已经磨没了,只剩下内页的标题。每一页都有主人的笔记,红铅笔或蓝铅笔,认真得仿佛小学生一般,只有“林彪”二字上用黑笔重重地打了一个叉。

    “我以为你会买很多书呢,听说你很喜欢看书。”

    “恩,”洛枳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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