祷告词念完之后,萧云贵将祷告词交给洪韵儿,洪韵儿再交给典官将祷告词当众焚化,众人又再三拜九叩后方才起身。跟着掌仪典官朗声道:“祷文敬呈,天父默佑,所谋遂意,万事胜全!”

    众兵将皆是肃穆而立,各举右臂直挥冲天,齐声高喊起来:“赴汤蹈火,在所不顾!赴汤蹈火,在所不顾!”

    萧云贵听了之后,只觉得一股股热血直冲脑门,胸口意气滚滚翻腾,难道这就是祝祷的作用?果然是令人热血啊,难怪西方列强的军队里一直有随军牧师。

    三声呐喊之后,那典官又朗声喝道:“各人肃立,一起歌赞天父主上!”跟着起了个调子,众人一起唱起赞美上帝的三一颂来。

    “赞美上帝为天圣父,赞美耶酥为救世圣主,赞美圣神风为圣灵,赞美三位为合一真神。真道岂与世道相同,能救人灵,享福无穷。智者踊跃,接之为福。愚者省悟,天堂路通。天父鸿恩,广大无边,不惜太子,遣降凡间,捐命代赎吾侪罪孽,人知悔改,魂得升天!”这首三一颂乃是拜上帝教仿照当时基督教会礼拜唱的三一颂,参照中国的风俗习惯,加以修改,而自创一格所成,众人吟唱起来,让人感到如沐春风,心灵在众人虔诚的歌声中,感到一阵慰藉,一时间似乎感到无畏无惧。

    赞歌唱完之后,几名典官分开来,照例给众兵将百姓讲道理,便是宣扬拜上帝教教义的旧例,萧云贵则招呼着石达开先进巡抚衙门商议军政事,诸将一起跟上。

    这时候石达开才上前去,恭恭敬敬的向洪韵儿行礼:“小弟拜见西王娘,西王娘征战辛苦,小弟却在郴州闲乐,实在汗颜。”

    洪韵儿心中敬仰翼王大名,忍不住细看了石达开几眼,却发现他相貌英俊,面色虽然黝黑,但却有几分古天乐的影子,听他恭维自己,忍不住俏脸微红,嫣然一笑道:“达胞过奖了,咱们到里面坐下叙话吧。”

    萧云贵看在眼里,嘴角微微一抽,心中泛起老大一股醋味来,他娘的,这四眼妹居然看着石达开会脸红,难道是看中了这个小黑脸?

    其余吉文元、朱锡昆诸将和林启容、何滨、周兆耀、童强胜等新晋将领自和翼王诸将见礼,相携一同进到府衙。

    府衙大堂上,萧云贵招呼石达开坐了右边首位,自己坐了左边首位,洪韵儿安坐在西王身侧,西王诸将坐左侧一带交椅,翼王诸将坐了右首。

    诸将坐定,西王和翼王相互又客套了几句后,萧云贵笑着说道:“早盼晚盼,总算盼到大队到来,本王和各位兄弟姐妹真是望眼欲穿啊。这长沙大城政务军务颇多,本王早已经不胜其烦了,既然现下翼王到来,那本王就退位让贤,这长沙大小事务尽皆让翼王打理如何?”

    石达开闻言脸色微变,看了看张遂谋、黄玉琨等人,只见众将也都是一副惊讶之色,显然都没想到萧云贵会如此说。

    石达开急忙起身抱拳一拜道:“兄长这般说可是折煞小弟了,临来时天王、东王谕令,让达开襄助西王,左军上下皆受西王节制,达开不敢擅专。况且入城不过短短时候,已见城中军民百姓尽皆称颂西王,足见西王兄治理此城大有心得,达开更不敢受命,只恐乱了西王兄的部署。”

    萧云贵哈哈笑着,起身扶住石达开,甚是诚恳的说道:“达胞言重了,说实话,这治理地方、梳政理财并非本王所长,我是盼星星、盼月亮的将达胞盼来了,达胞善于理财可是天国上下皆知之事,达胞接手政务正合适,本王也可以脱出手来专心料理军务。”见石达开还想说话,萧云贵又接着说道:“达胞不必再说了,既然天王、东王谕令达胞受愚兄节制,那愚兄就把政务这块担子交给你,达胞你不会抗命吧。”

    见萧云贵说到抗命上来,石达开这才躬身领命道:“既然如此,小弟便暂代此间政务,为兄长分忧,小弟定竭尽所能,处理好此间政务。”

    萧云贵微微颔首笑道:“如此就好,本王已经命曾水源准备好了账册,稍后自会安排他向达胞交代的,左军所需的粮草衣物,本王已经备好,稍后曾水源会一并交接。达胞,咱们坐下,接着说说军务。”

    两人坐下后,萧云贵又道:“本王来时只有兵马不过一千八百余人,沿途幸得有天地会、袍哥会和不少百姓加入,才有一万余的兵力,但新兵较多。如今本王出队城外东北南三面,据险而守,更要抢筑湘江浮桥,意图沟通湘西之地,兵进岳麓山镇守,本王四面出兵,城中已经是无力再分兵驻守,还请达胞左军镇守城内,本王领兵在外拒敌便了。”

    石开达和左军诸将又是一阵惊愕,张遂谋眯着眼睛起身抱拳道:“西王殿下,俗话说客不欺主,我们左军才到,前军给粮给衣,已经相待甚厚了,怎能让前军兄弟出城独自拒敌呢?”

    黄玉琨也站起身说道:“是啊,西王殿下,前军诸位,我等前来并非为了抢夺功劳,前军诸位深情厚谊,我等铭感五内,要是再让我等在城中纳福,只怕我们属下人马也会不干了。”两人一说,左军诸将纷纷起身推辞起来。

    石达开最后起身,深深一拜道:“西王兄,小弟领兵新到,坐享其成已经是大感恩德了,如今寸功未立,如何敢鸠占鹊巢?真要如此,小弟便不敢进城了,这就领兵出城去。”

    一旁洪韵儿嫣然一笑,对萧云贵道:“达胞和左军诸位既然都说出了各自心声,想来左军将士也不愿被人看轻,不若让左军出兵北面伍家岭,镇守北路,将林启容和李以文部兵马移师东路与吉文元、朱锡能合兵一处,加强东面防御,同时左军仍然兼顾城中,西王转固东南西三路岂不是两全其美?”

    其实这个主意昨夜萧云贵和洪韵儿便已经商议定了,若是石达开等人不愿意留守城中,便让开北面由左军去镇守,毕竟按照原来的历史脉络,东王会建议继续北上,然后顺长江东下,向南京进发,最后定都南京。若萧云贵所领前军要和主力分开,就必须让开北上之路,否则按东王的性子,还是会让西王领前军继续打头阵,这样就只能跟随大军进南京城了。所以两人商议大半夜后,决定以退为进,霸占住东南、西南的险要之地,这样或许能占得先机,两人还商议好,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最好让石达开自愿去守北面,让人察觉不出他们的真实意图是要和大队分开。

    果然萧云贵听了这话后,假意恼怒起来,重重的哼了一声,冷冷的说道:“我等兄弟谈论军务大事,你一个妇道人家插什么嘴,难道上次天父给你的教训还不够么?!”

    西王向来不喜西王娘干预军政,从前还曾经让天父下凡管教过妻子,石达开等人早就知道,现下看来西王还是依然不喜欢西王娘干政。

    洪韵儿也假意又羞又怒,站起身愠道:“北面兵力单薄,又多是新兵,林启容兄弟和李以文兄弟又是新提拔的将领,北面湘阴有清妖新任巡抚张亮基坐镇,正陆续调集大军前来,你让北面如何抵挡?”

    萧云贵大怒,一拍桌子喝道:“不用你这个妇道人家教训我,北面本王自会加强兵力,有天父天兄庇佑,何惧清妖宵小?你让左军兄弟去挡清妖锋锐,岂不让人耻笑我萧朝贵坑害兄弟?”

    见夫妻俩脸红脖子粗的争执起来,诸将都是不敢言语,石达开也是见识过这两活宝夫妻争执的,但眼下诸人之内,只有他够格能出言劝说,只得硬着头皮说道:“西王、西王娘稍安勿躁,且听小弟一言。”

    萧云贵恨恨的看了洪韵儿一眼道:“你坐下,不许多言,且听达胞的主意。”

    洪韵儿气呼呼的坐下,扭头不理萧云贵,两人吵架也不是头一次,一切似乎都轻车熟路,让人看不出两人是在演戏。

    石达开沉吟道:“西王兄厚待我等,左军上下实在汗颜,小弟已经知道西王好意,但诚如西王娘所言,北面也是要紧去处,清妖巡抚张亮基在湘阴屯驻,必定是集结兵马,准备复夺长沙,小弟愿意领兵出镇北面要地,以卫长沙要隘。我左军有一万余人,出镇北面同时兼顾城内,兵力还是绰绰有余的。其实刚才小弟就有此意,想自请出镇北路,只是西王娘口快先说了,不干西王娘之事,还请西王兄三思。”

    萧云贵紧绷着黑黝黝的面皮,又气恼的看了洪韵儿一眼怒道:“你看这下好了,遂了你的心愿了。”

    石开达又在三请求,萧云贵才不得已同意左军出镇北面伍家岭、浏阳河一线要地。

    大体方略商议定后,诸人又谈了些军政细节之事,石达开对萧云贵提出的让旗人罚做苦役之事倒是极为赞同,他也觉得不应杀戮过甚,但也不能轻易放过旗人,最好的办法便是让他们为大军做苦役。

    看着日头已近正午,萧云贵便邀请诸将赴宴,并安排石达开等人先到偏厅厢房梳洗更衣,西王诸将也各自起身准备。

    萧云贵和洪韵儿自回卧房更衣,才进屋子,关上房门后,萧云贵迫不及待的上前怒道:“四眼妹,你是不是看上石达开了?!”

    洪韵儿撇撇嘴哼了一声道:“不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萧云贵恨恨的说道:“我刚才看见你脸红着对他笑了。”

    洪韵儿心中暗暗好笑,看来这人吃醋了,便昂起俏脸,轻轻哼了一声道:“是啊,我就是看中他了,那又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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