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毛子喊叫的,胆大包天了,我出去看看!”乔大婶听到了是女人的声音,急忙起身走了出去,其他人也都跟着。

    就在张家的院门口站着一个妇人,张恪看了一眼急忙转头,差点亮瞎眼睛,披这位头散发,穿着红裤子绿袄,一双满是花草的棉鞋。再往脸上看去,厚厚的一层粉,走路都能掉渣,被泪水冲的一条一道,比鬼好不了哪去。

    乔大婶一眼就认出了她,这个妇人姓花,平时最好折腾打扮,人送绰号“花大姐”,她男人死得早,一个人带着女儿靠卖酒为生。

    以往总能听到一些风言风语,说花大姐有些不正经。可是她和张家和乔家都没有什么关系,今天突然跑来大哭大叫,实在是摸不着头脑。

    乔大婶是个火爆的脾气,她几步就到了花大姐的面前,把眼睛一瞪:“姓花的,要嚎丧找好了门,你不嫌丢人,我们还嫌晦气呢!”

    花大姐一看出来人了,顿时更来精神了。

    “我当是谁呢,这不是乔大嫂子吗,听说你们家攀上了高枝,要当人上人了,奴家还没恭喜你呢!”

    “用不着。”乔大婶毫不客气的摆摆手:“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是喜是悲,不劳你操心,你也少来多事,老娘的巴掌可不是吃素的!”

    花大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哭得更厉害了:“街坊四邻们,大家都看看,他们欺人太甚,还要动手打人,大家可要给奴家做主啊,奴家活不下去了!”

    这时候家家户户都在做饭,听到了喊叫声,全都探头缩脑的看着。花大姐的嗓音也好,声音传出了好老远。

    乔大婶实在是忍无可忍,伸手揪住了花大姐的胳膊,就往外面拖。

    “姓花的,少在这块撒泼打滚,给老娘滚出去!”

    花大姐力气不行,肥硕的屁股在雪地上摩擦,一只手死死的扒着门柱,哭天抹泪的喊道:“我不走,就是不走,你们抢了老娘的房子,断了老娘的生路,老娘就赖上你们了。”

    沈氏越听眉头越皱,花大姐的话没头没脑,张家什么时候干了这样的缺德事,简直就是往头上扣屎盆子!

    “弟妹,你先住手!”

    沈氏喊住了乔大婶,蹙着眉头说道:“花妹子,我们不是不讲理的人,可是骂人总要有个理由吧,我们何时占了你的房子,何时断了你的财路?讲出了,是我们张家的错,我认下,可是要是你的错,还请你自尊自重些!”

    听到了沈氏的话,花大姐也不喊叫了,整理了一下衣服,从地上爬了起来。

    “沈大嫂子,说起来咱们俩也算是同病相怜,爷们都死了,要靠着自己撑起一个家。前几天万百川带着人征用了你们的房子,有这事情吧?”

    沈氏点点头:“的确有这事,我儿刚刚回来,和备御大人说了,这不把房子归还我们了,不光是我们家,还有周围的这些邻居,全都拿回了房子,这有什么不对的?”

    花大姐突然发疯一样的笑起来,眼睛冒火的盯着沈氏,还有后面的张恪。

    “当然不对,万百川刚刚带着人征用了老娘的房子,三间门脸,加上后面的院子都被抢走了。三九天就把我和秀儿赶了出来,我们娘俩无依无靠,猫狗好歹有个窝,我们连猫狗都不如!”

    乔大婶一听怒火就蹿了起来。

    “花大姐,你给我听着,征用房舍的是万百川,是朝廷,有本事你找他们去,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关系?关系大了!本来就该你们出房子,凭什么抢了老娘的房子,不就是你们仗着有势力,欺负我们。老娘别的比不过,就有一条烂命,和你们拼了。从今后你们住哪我住哪,你们吃啥我吃啥,有本事就把老娘弄死了,不然老娘就死缠着你们!”

    沈氏总算是听明白了,她气得嘴唇发青,“你,你怎么就这么无赖!”

    乔大婶也被气得笑了出来:“朝廷胡乱征房,罪过怎么能怪到我们身上,乔桂、乔福,你们都给我过来,帮着老娘把这个疯婆子扔出去!”

    哥俩急忙冲上来,花大姐突然抓住了棉袄的衣襟,冷笑说道:“小子,你们过来啊,你们敢过来,老娘就撕了衣服,我就说你们非礼。让你们的名声顶着风臭八百里!”

    这个疯婆子真的撕开了两个扣子,露出了里面的红色肚兜,乔桂两个互相看了一眼,还真下不去手。

    乔大婶气得跺脚,骂道:“没用的东西,还要看老娘的!”乔大婶说着就往上冲,花大姐情急之下一把撕开了衣襟,在地上撒泼打滚,扯着嗓子喊起来。

    “非礼啦,张家欺人太甚,强抢民妇,殴打啊!”

    “还敢胡说八道,看我不抽死你!”

    这时候张家门外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一个个品头论足,议论纷纷。

    “乔大婶,先别急。”

    眼看着闹得不像样子,张恪终于站了出来。

    “乔大婶,我先问她几句话。”

    “侄子,这个娘们就是条疯狗,老话怎么说来的,穿新鞋不踩狗屎,还是让婶子把她赶走吧。”

    “不用,她要是听不懂人话,我会让她消失的!”

    张恪微笑着看了看花大姐,这个女人差不多三十出头的样子,胸大臀肥,身材还算不错,只是品味太差了,弄得和妖精差不多。

    张恪背着手说道:“花大姐,我相信你不是笨蛋,也能听懂人话。跑到我家来闹,无非是欺软怕硬,你觉得张某拿你没办法,是吧?”

    这话一出口,花大姐脸色就是一变,随即她连忙摇头,可是气势已经弱了一分。

    张恪继续说道:“征房的事情,无论征哪里的,错都不在张某,而在万百川他们胡搞,想要趁机吞并土地房产,发个横财。吃不到张某,就从你们身上下手。结果你花大姐怕万百川,就想着撒泼耍赖,逼着张某低头,帮你说情,就能保住房子!”

    被戳穿了心思,花大姐只觉得在这个年轻人面前就像是一丝不挂,被看了通透,她也不由得低下了头,眼神来回游移。

    张恪轻蔑的一笑:“你的算盘打得挺精明,不过你算错了一点。万百川你不敢惹,你以为张某就是吃素的吗,会甘心被你利用?”

    两行泪从花大姐的眼圈流淌下来,疯劲消失的无影无踪,她勉强挣扎着趴在张恪的面前,痛哭流涕。

    “张二郎,万百川限期两天让出房子,奴,奴家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花大姐跪了下来,在门外还有几个人也都跪了下来,他们都是要被征用房舍的。

    “张二郎,帮我们说说情吧,你可不能救一波,害一波啊,大家都求求你了!”

    乔铁山走了过来,看了看这些人,气哼哼的说道:“不要管他们,都是一路货色,有本事找万百川,找备御大人去。都跑到这来了,不就是欺软怕硬,一帮没骨头的东西。”

    正在这时候,突然一个十四五的小姑娘惊慌失措的跑了过来。

    “娘,娘,不好了,万百川领着一帮人到咱们家了!”

    “啊!”

    花大姐慌忙爬起来,疯了一样的跑回去,其他人也都跟着跑了。

    这帮人都走了,张恪站在原地,似乎想着什么。沈氏到了张恪的身边,叹道:“恪儿,这事不怪你,他们是不敢找朝廷撒气,才跑到了咱们家,这个世道怎么就不能让人安居乐业呢!”

    “娘,您说的真好,孩儿突然有个想法,或许能帮上他们。”

    乔铁山担忧的说道:“侄子,你可别当烂好人啊,我打听了往大清堡移民是朝廷的意思,怕是有王大人撑腰也不顶用啊!”

    “乔大叔,你放心吧,没好处的事情我不会做的。”

    ……

    “孙大人,草民来的鲁莽,还请大人莫怪。”

    “不怪不怪!”孙有光笑呵呵和张恪携手揽腕,走进了客厅。

    “胡管家赶快去准备酒菜,把本官藏了十八年的女儿红拿过来,我要和张二郎一醉方休!”

    下面的人准备着,张恪笑道:“大人盛情,草民感激不尽。”

    孙有光笑道:“应该的,对了,不知道王大人最近有什么想法啊?”

    张恪微微一笑:“都快过年了,王大人觉得一动不如一静,各个墩堡尤其如此。鞑子频频进犯的地方,要是乱套了被趁虚而入,可就不美了!”

    孙有光哪里不知道张恪话中的意思,他叹了口气。

    “张二郎,不是本官不给你面子,实在是移民的事情不得不为。”

    “大人,有什么为难的事情还请明言,草民尽量帮着大人分忧。”

    孙有光咬咬牙,“唉,本官就实说了吧,我大清堡下属墩台十八座,在籍士兵519名,驻防长城184里半。可是如今实有官兵不到120人,其中可战之兵更是少之又少。边墙处处空虚,不少村子逃亡大半,无力防守。偏偏今年从炒花部逃回了一千多名汉人,必须安置。本官是没有办法,不得不把他们迁到大清堡,集中兵力固守。可是大清堡就这么大,一下子多了将近一倍的人。不得不征用房屋土地,总要有人受损失,本官实在是有心无力,还请体谅我的难处啊!”

    张恪微微点点头,的确这是一个烫手的山芋,手心手背都是肉,不管城外的,还是不管城内的,貌似都不行!

    “大人,草民在广宁和王大人说过,要投军报国。既然大人为难,不知道您能不能把这些外来的移民交给草民安顿?”

    孙有光顿时瞪圆了眼睛,吃惊的问道:“你……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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