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和他们两位套近乎为的是能让我这里的难民的命运好一些,因为他们现在手握大权。日本人走之后,我们在同样也用蜡烛装饰得具有节日气氛的餐厅就座,开始圣诞了晚餐。包菜腌肉,对我们来说,和上好的煎肉味道没有什么两样。韩先生的一家都过来了,韩先生得到了大家赠与的一份插有4根蜡烛的圣诞节花环礼物,韩太太和他们的孩子们则必须自己到圣诞树上寻找礼物——一个彩球、一只小象和一个小小的圣诞老人,这使我的礼品袋空了。但是最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张(国珍)的小男孩让我感到惊喜:4块心形的甜饼。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上面还有多个用红丝带打成的装饰结,张先生还在上面装饰了一根新鲜的松树枝。一年了,他对主人的耿耿忠心整整保存了一年,而我和我的客人们在激动之余一下子就全吃了。

    我没有隐瞒:甜饼屑卡在了我的喉咙里。当然,责任不在无可挑剔的甜饼,完全在于我自己的喉咙!多拉,我们大家都还思念着你,爱着你,而且有一个人是带着充满泪水的双眼在思念你。这时米尔斯先生来接我的岗了,于是我开着他的车准备到美国人的聚会上。夜色笼罩,一路上不可避免的遇到了好几具尸体。这些尸体已经连续12天横在街道上了,没有人收殓。我还经过了被日本士兵纵火焚烧后留下的废墟。内心里我一方面为我们的未来担忧,另一方面也怀有一线希望,我坚信很快就会渡过这个难关,灾难之后,和平将会重新来临。

    那些美国人静静地、忧虑地紧挤在一起,由于没有圣诞树,他们的佣人们也只能用壁炉边上的几面小红旗来表达他们要给主人带来一些喜悦。我们大家讨论了最需要同时也最使我们忧虑的问题:难民登记。日军命令每一个难民都必须登记,登记必须在今后的10天内完成。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难民共有20万人。第一件麻烦事已经来了:已有一大批身强力壮的百姓被挑出来去做苦工或是被处决。为了建一个大规模的士兵妓院还挑选出来一大批年轻的姑娘。谈到这些残酷的行径,圣诞的快乐情绪彻底的烟消云散了。半小时后,我开着车沿着弥漫臭味的街道回到了住所。我小小的院内收容所充满了祥和与安宁,12个岗哨悄无声息地沿着院墙来回走动。换岗时,几个手势,断断续续的话语,谁都不想打扰这些难民们的睡眠。米尔斯开车回去了,我也能去休息一下了。

    我必须像往常那样和衣而眠,因为我要时刻做好将闯入者赶出去的准备。谢天谢地,今天一切都很安静。我久久地倾听着周围的呼吸声和鼾声,偶尔也会被病人的咳嗽声打断。慢慢地,我也合上了眼睛,”平安夜,圣善夜,……”西方著名圣诞歌曲《平安夜》的第一句。

    12月25日,下午1时

    施佩林和曹迪希一起来向我致圣诞节的问候。他严肃认真的告诉我,他曾经参与了北平水厂的建设,因此很了解此类事件。他向我们担保,我们要不了几天就会有水有电的。这时我仔细地打量了他一番,他敞开的冬大衣里只有一件长睡衣,没有领子也没有系领带,但却带来了圣诞节最难得的醉酒的样子。于是我决定把原先为他准备庆祝节日用的雪梨白兰地留到下次再用,他有些扫兴地回去了。

    12月25日,下午5时

    我收到了一份意想不到的很好的圣诞礼物,那就是600多人的性命。新成立的日本人的委员会到了这里,开始对我登记的难民进行调查。每个男子都被一个个叫到,登记按照严格的顺序进行,妇女儿童站在左边,男人站在右边。现场非常拥挤,但是进展很顺利,没有人被拉出去。而在我旁边的金陵中学,今天需要交出20多名男子,因为怀疑他们曾是中国士兵,而这些人都必须被处决。在我这里的中国难民都很高兴,我也从心底里感谢我的主,一切都很顺利。现在院子里有4名日本兵在开具身份证,估计他们今天是不能完成这项任务了。其实这也不用再多说了,既然日本军官已经作出决定,那就已经没有什么好改的了。就在我拿雪茄和西门子日历记事簿招待这名军官的时候,百子亭的一栋房子里升起了股股浓烟,烟灰像雨一般地飘落到我的院子里。日本军官若有所思地看着我的难民们居住的岌岌可危的茅草棚,然后真心的说了一句话:”日本士兵中也有坏人。”他的话很有道理!

    12月26日

    昨天我这里没有发生入室行窃和抢劫,这在两个星期以来从未有过,看上去情况似乎有些好转。今天下午结束了我这里的难民登记工作,日本人甚至很慷慨地又给另外20个后来偷偷摸摸塞进来的人发了身份证。我开车把生病的刘先生和他的一个病了的孩子送到鼓楼医院的威尔逊大夫那里,因为特里默大夫也病了,目前,他一个人负责全院的工作。威尔逊大夫让我看了一起日本士兵的新暴行:一名中年妇女因为没有给日本士兵弄来姑娘,而使下身遭到了枪击,造成撕裂,有3块手掌那么大的肉被掀掉,能否痊愈到现在还很难说。刘先生和他的孩子因为只是得了感冒所以我们就一起回家了。宁海路,我们的总部也在进行登记工作。这里是由菊池负责的,因为他态度温和很得我们的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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