弩张横亘在他们之间。我莫名的紧张,因为,我太明白谢丰对东霖的敌意,为了我,他一直对东霖非常的不满。他斜眼睨着他,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一丝挑衅,我很怕他会失控。

    我想,我还是安静的坐着,像以往一样,在人前,假装和东霖没有任何关系,少说话,不出错,只求平平安安的度过这种难熬的时刻。

    但是,今天却有点不同寻常,因为,多了个搅局的林立伟。

    他和莎莎最活跃,点了很多歌,几乎都是他们在唱。莎莎的嗓音很干净,他的有点沙哑,两人轮流唱着,我们听着。谢丰品着红酒,东霖喝着水,我闷声不响的埋着头,气氛先开始倒也过得去。

    但是,谢丰在喝了两杯红酒之后,却开始滋事了。

    他看着东霖:“你不和莎莎合唱一首吗?你们总算鸳梦重温了。”

    东霖没有搭理他。

    他瞄我一眼,继续说着:“陆东霖,你很会下象棋吧,你能不能告诉我,丢车保帅是什么样的滋味?”

    东霖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我拿眼瞪着谢丰,他却用很痛快的眼神看了我一眼,一点也没有要就此罢休的意思。

    正好林立伟唱完一首歌回到我身边,谢丰就对他说着:“要不你和陈玉带头合唱一首情歌,如何?等下我们两对也各唱一首,我们来比一下,看那一对唱的最深情,最有默契。”

    他是故意的,他太了解我,知道我不会给林立伟机会,但他硬是把我和林立伟说成是一对,他是想刺激东霖。

    东霖的脸色果然更阴沉了。

    林立伟却受到了鼓励,立即找了一首歌,就要我去唱。我坐着没动,他上来拉住我手就把我拽了起来,还轻轻握着不放,我赶紧把手挣开,他倒也不介意,反而望住我微微一笑。我眼光不由自主瞟向东霖,他望着我,一脸冷冷的霜意,眼中写满了不痛快。

    谢丰却很高兴,还在起哄:“这种歌,就是要两个人拉着手唱的,陈玉你别害羞了。”

    我扭头瞪向他,他只笑笑的望着我,一边拿眼瞟着东霖。

    偏偏不知情的莎莎也跟着起哄:“就是,陈玉你大方一点,拉个手而已,林立伟又不会吃了你。”

    林立伟站在我对面,望住我只是浅浅的笑。

    我尴尬无奈的一头包,感觉自己就像个小丑,正在被他们戏耍。正想站开一点,东霖突然站了起来,转身就出了包间。

    谢丰的目的达到了,东霖被他算计了。

    他的动作太突兀,脸上又不带笑容,莎莎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有点疑惑。

    谢丰立即对她说了一句:“他水喝多了,估计尿急了。”然后就假意让她帮着找歌。

    我恼怒的看向谢丰,他懒懒的往沙发背上一靠,眯着眼望着我,嘴角带着一丝坏笑。

    我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东霖今天的智商仿佛很低,一下就着了他的道。

    我们都忽略了心蕾。

    不忍拂了林立伟的热情,我只好拿起麦克风和他应付一下。

    没唱几句,我的手机就在沙发上响了起来。我隐约猜到是东霖的电话,谢丰也料到了,看我拿起电话,他两眼就紧盯着我。

    按下接听键,东霖的声音传了过来:“你现在马上出来,我送你回家。”

    我看向莎莎,她正在埋头找歌。他送我回家,那莎莎怎么办?

    我回了一句:“对不起,我现在走不开。”

    他的声音立刻有点暴躁,怒气来的异常的快,全然没有了平时的丝毫冷静:“你立刻出来!我在楼下等你!”

    我沉默片刻:“对不起,我来不了,有事回头再说。”说完就挂了电话。

    手机接着又响起,我举到耳边,他声音很大:“你马上出来!……”

    我打断他:“我说了今天没空!你不要再打了!”然后我按了关机键,手机屏幕立时黑了。

    莎莎抬头问我:“谁的电话?”

    我对她笑一下:“同事,为工作上的事找我,下班了我懒得理他。”

    她“噢”了一声。

    谢丰一脸坏笑的看着我,他太清楚东霖和我的关系,他就在等着东霖耐不住。没想到东霖这么快就上了套。

    我很想踹他一脚。

    看我放下了电话,林立伟又把麦克风递向我,我只能接过来,继续和他演戏。

    唱的是弦子的《舍不得》

    我舍不得

    最后一次抱紧你了

    我们错过的

    错了就错了

    不用担心我

    我不爱你了

    我还在和林立伟唱歌,东霖很快回来了。他浓眉紧锁,脸上神情很压抑,一双眼凌厉的射向我,我感觉到了他强压的怒火,似乎下一秒就要爆发的样子。这样的东霖又是让人陌生的,我的歌声不由得停顿了一下。

    谢丰却依然不放过他,他就想看他不冷静,就想激怒他:“陆东霖,出去吹了下风是不是感觉清醒了一点?”

    东霖猛地扭头看向他,他却越说越过分:“你还没回答我,丢车保帅的滋味舒服吗?”

    东霖的手瞬间握成了拳头,谢丰似乎等的就是这一刻,他继续火上浇油:“你已经出局了,你再没权利……”

    我喝叱他:“谢丰!”

    他抬眼看向我,声音竟然和我的一样大:“你喊什么喊!你还想护着他……”

    我大喊一声:“你给我闭嘴!”

    早就预感到谢丰是个危险分子,没想到他这么肆无忌惮!他再说下去,莎莎就会明白了,那我还要不要和莎莎做朋友了?

    包间里的空气瞬间凝滞了。

    我睁着大眼瞪着谢丰,他不甘示弱的和我对视着;东霖脸色铁青,手还紧握着;莎莎和林立伟不解的看着这一幕。我看出莎莎已有点不安,她的目光慌乱的在东霖脸上徘徊,似乎努力想探寻出什么,但是又捉不住,无法把握。

    所有人僵在那里,像被点了穴。

    心蕾打破了这个僵局。从进这个包间开始,她就像个隐形人,一直被我和谢丰忽视着。我在关心东霖和莎莎,谢丰在关心除了她之外的每一个人。

    她徐徐的从靠角落的沙发上站了起来,轻轻地吐出两个字:“够了!”然后拿起手提包,目不斜视的走出了包间。

    从她起身,到出门,她都没看谢丰一眼。

    我突然感到不对,反应了一下之后,几乎是下意识的追了出去。

    “心蕾!”在电梯门前我追上了她。

    她转身看向我,眼里竟然有泪光。

    我一楞:“心蕾!”我叫着她。

    她嘴唇微微的颤抖,往常淡定宁智的神色消匿的一丝不留,满眼是伤心和凄凉。

    “我累了,不想再这样下去了。”她突然说,语音疲惫。

    我怔住:“心蕾!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心里隐隐约约感觉到什么,但是又无法确定,是因为我和谢丰交流太密切令她误会了吗?原来似乎就有这种感觉,只是一直没有和她解释。

    她凄然一笑:“我没有误会!你真的不知道你对谢丰来说意味着什么吗?不论他在哪里,不论他在干什么,只要你一个电话,他都会放下手中的事情去找你。你哭,他就难受,你笑,他就开心;为了你,他恨不得把陆东霖千刀万剐;你见过像他这样心里只装着一个女人的异性朋友吗?”

    “心蕾!”我被她的话震惊到了,不知该说什么。

    “也许,你该忘了陆东霖,到他的身边去,那样,痛苦的可能只有我一个人,而不是一群人。”

    说完她就转身进了电梯,我怔怔的和她对视着,电梯门徐徐合上的一瞬间,我看见一滴眼泪冲出了她的眼眶。

    我呆立在原地。

    心蕾的眼泪,让我觉得她说的不是假话。也许是我自己一直在欺骗自己,潜意识里,或许我是知道的,只是,怕失去一个可以这样依赖的朋友,所以,始终不愿意承认罢了。

    对谢丰而言,我是个最自私的女人吧!一直这样的利用着他,我被东霖折磨,他被我折磨,所以他的愤怒才会超越我吧。

    就一次

    站在电梯门前,看着楼层数字从八降到一,我清醒了过来。

    转身我跑回包间。

    推开门,屋里的气氛仍然凝滞。莎莎站在东霖的身边,东霖低头不语;林立伟坐在沙发上有点茫然;而谢丰却神情萎靡,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凛人气势,两眼有点呆滞的望向我。

    我对他喊了一声:“你还不快点去追!”

    他像是突然苏醒了过来,起身向外跑去。

    包间里安静了几秒,终于响起了莎莎疑惑又迟疑的声音:“陈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看向东霖,他目光沉郁的望着我,里面布满了难以言表的情绪,有痛苦,有纠葛,有压抑,仿佛有千言万语,却又不能吐露半分,只能籍着这样的眼神来传达。

    我瞬间又觉得自己是只被网住的蛾,站在东霖和莎莎之间,欺瞒着朋友,违背着良心,不清不楚,不三不四的。

    这样的自己,令我讨厌。

    我让嘴角带上笑,目光柔和的看向莎莎。这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想失去她,也不想让她伤心,我必须让她安心。于是,我用谎言去掩盖另一个谎言,不由自主,在自己编的网里,越陷越深,越滑越远。

    我说着:“没什么事,就是两个小鸡肚肠的男人为了一点鸡毛蒜皮在扯皮拉筋,结果,连累了女人。”我看向东霖,“陆东霖,你自己和莎莎解释吧。”

    我把谎言开了个头,然后,丢给了东霖,我相信他会有办法圆上这个谎。其他的,我不想管,也没力气管了。

    因为,我也很累。

    这样的累。

    扭头我看向林立伟:“今天就到此结束吧,我坐你的车回家。”

    林立伟立即站了起来,说了声:“好。”随后就跟东霖告别:“我们先走一步,回头联系。”

    我也和莎莎告别:“有空给我打电话。”莎莎点着头。

    我跟在林立伟的身后走出了包间,没有再去看东霖。

    我不能看。

    现在,我读的懂东霖的每个眼神,看的清他的心意,每一次眼神的交汇,都会在我心里刻下一道印记。黑夜来临的时候,这些印记会自动走出心房,然后,在我的眼前像黑白电影一样轮番的播放。每多一个这样的印记,就会增加一份我的负荷,尔后,我也就更辛苦。

    所以,我只想抹掉这些印记。

    并且,如果可以,我宁肯逃离给我印记的这个人。

    冬夜的街头,灯火一如既往的璀璨。我眼里流着车窗外的霓虹光影,轻声的自言自语:“要过年了。”

    林立伟立即跟了一句:“是啊,马上就年三十了。”

    是的,要过年了。

    今年,还有人和我守岁吗?

    “想不想去看一下江滩的夜景?”林立伟突然说。

    我犹豫了一下,说了声:“好。”

    他的车停在了靠近江滩的马路上。

    竟然有许多的人,老人,小孩,情侣,并肩散步的中年男女。所有的景观灯都亮了,远处,耸立的建筑物上流光溢彩,恍如一座座天界的水晶宫;而近处,人来人往,是一张张宁静轻松的凡间面孔。

    寒冷,可以裹住心脏,却裹不住这世上的滚滚红尘。这一刻的江滩,因为有了这些灯,有了这些人,毫无置疑,是美丽的天上人间。

    我的心情平复了很多。

    “我是不是到来的不是时候?”林立伟微笑着开口。

    我看向他,忽然觉得他说的极有可能。也许,许多年以后,如果我能忘掉东霖,又不和身边的人纠缠不清的话,那时,有他这样的人出现,我大约也将妥帖的度过余生。

    但终究是也许和如果。

    “对不起,我现在没法开始一段感情。”说完我就觉得酸。电影害人不浅,让我学会了这么文艺的一句话。

    “我看出来了,不知道那个人是东霖还是谢丰,但是,你的路都不好走。我们做个朋友吧,如果以后你想找个人倾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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