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蓝,你醒醒,醒醒?”

    她睁开眼,只看到白花花的天花板,刺目得让人难受,复又闭上了眼。

    然而那个摇晃她的人不死心,捧着她的脸,不断呼吸,声音轻柔又心疼,让她心头先划过了一丝愧疚,又睁开了眼,可是当那张俊朗的面容欢喜地呈现在眼底时,一抹尖锐的刺疼穿胸而过。

    季远航看到醒来的女子,积累了整整一夜的焦虑不安,终于放下了,他情不自禁地俯首吻了吻女子的额头,轻轻梳理过她额前的小卷发,道,“吓死我了,我真怕你一直睡下去,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

    一天?

    一夜?

    那现在是  ……

    “醒了就好,过会儿你身上的镇痛剂就散了,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知道吗?”

    “今天,几号?”她好不容易挤出声,都不敢相信这像破锣似的嗓子是自己的。

    “………”男人蹙紧眉,眼底浮上了犹豫,没有回答。

    她一下急了,“远航,今天几号了?”

    “十六号。他已经离开了。”

    “离开?你说什么?谁离开了?”她想撑起身子,但是身上一阵刺痛,具体都分不清到底哪里在疼,一下失力又跌回床。

    季远航眉峰一沉,直道,“向予城,他已经丢下你离开南亚国了,你们的订婚宴也已经取消了。”

    “不,你骗我——”

    女子挣扎着就要跳下大床,不顾一切,一把就拨掉了手背上的输液管,就要往大门口冲。

    “可蓝,你冷静一点,冷下来,听我说  ”

    “我不听我不听,我再也不要听你们说的话,我要见他,我还有好多话要问他,你走开,不准拦着我,让开让开——”

    “萧可蓝,你醒醒,行不行!”

    季远航抱住腰,将人摁回了大床,跑进来的医生急忙给她打镇定剂,她立即嘶声大叫。

    “不,不准打针,不准打,季远航,不准让他打,否则我就恨你一辈子,永远不原谅你!”

    拿针的医生吓到了,停了动作看着满脸青影的男人。

    良久,男人瞪着女人,四道目光紧紧绞拧着,空气都紧绷了。

    “你们……都出去!”

    医生护士们这才离开。

    可蓝哑着声音,抓着季远航的袖子,急问“向予城他去哪里了,他是不是回碧城了?还是去美国了?或者去德国了?”

    目前,她能拨索到他可能投奔的地方,只有这几处。

    “……不知道。”

    “不知道,怎么会不知道,你刚刚明明说他走了……你,你骗我的对不对,他根本就没有走,他还在这里,他还……我要去找他,你别拦我……”

    “可蓝,你醒醒好不好?十五号的零晨,是他亲自打电话让我来接你离开凰城,是他说永远不想再看到我们。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他已经……

    “不一一”

    女人愤怒地甩开了他的手,他拿着棉布压着的输液口又滚出血来,顺着虎口,滴落在雪白的被子上,绽开刺目的红花,透明的水珠一颗接着一颗从空中坠落。

    她抬手一把抹去脸颊上的泪珠,倔将得让人心疼。

    “你骗我,他也是骗我的,我不信……他前晚还答应过我,要跟我永远在一起……予城他不会食言的,他……他只是太内疚,昨天……昨天的不是他,不是他……他肯定比我更难过,不然不会躲着不见我的……我……我要去找他……”

    他的拳头一点点抽紧,手背上青筋爆裂,仿佛要撑破了皮。

    那个该死的家伙这样对她,她居然还在为那个人渣找借口。

    “为什么?为什么他那么对你,你还想着他?萧可蓝,你到底有没有脑子,有没有心啊!”

    她倏然一怔,然后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眸轻轻一晃,两颗豆大的泪水滑下双颊,“远航,我现在才知道啊,我的心都被他拿走了……怎么办?他要是不在了,我……怎么办?你快帮我想想办法,找他回来,好不好?远航,求求你了……帮我找予城回来,我要告诉他,告诉他,我不介意了……真的…只要他不离开我,怎么样都……”

    “你给我闭嘴!”

    他一把推开她,转身跑出病房,步覆蹒跚。

    恰时温力辛开门要进来,就跟他撞个正着,急道,“远航,我总算找到你了。出大事儿了,向予城被他以前的死对头盯上,现在码头……”

    季远航浑身一震,就要推温力辛出门,然而他那大嗓门已经让里面的女人听得很清楚,这一回头,就看到女人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

    “向予城在哪里?带我去。如果你们不带我去找他,我就自己去。别想打昏我,如果你这辈子还想跟我做朋友的话!”

    可蓝没有想到,自己也会经历宛如电视电影里的火爆枪战场面。可是当她身处其中时,看到她熟悉的男人们,拿着沉重的枪,在岩石村木中穿梭,尖哨的枪鸣声,仿佛每一下都刮过耳畔,死亡迫近的紧张激烈,无时不刻地游走在刀尖之上,突然明白了很多事,曾经死死扼住她言行心理的那些道德观,全部坍塌了……

    如果没有经历曾经的枪林弹雨,就不会有他们如今的强大风光。

    如果没有经历过血的洗礼,便不会有他眉宇间的成熟稳重,和那卓而不群的迷人风彩。

    如果没有看到人世间最肮脏的存在,就不会有他对她那样的深情宠溺,和那脉脉情深的注目。

    如果没有这些,就没有她爱的那个男人,他名字叫向予城。

    “予城……”

    “可蓝,不可以过去,你待在车里,千万不要出来。”

    季远航将车门锁上了,手上拿着一把枪,腰后还别着两把,躬着身就冲进了战圈儿。

    前方的战事在一片嶙峋的岩石中展开,从空中滑过的火光可见,一方明显势弱,节节败退,另一方人手武器充足,步步逼近。

    仔细分瓣,不难看出强势的那方身着的都是本地人的衣饰,弱势这方都是训练有速的保镖,虽然枪法了得,身手也不错,可还是一步步地被逼到了临近海崖的地方,情势愈发险峻。

    幸好季远航这方加入后,情势立即得到了缓解。

    可蓝拍打着车窗,想要出去,可是这车明显就是防弹车,玻璃超厚,以前向予城给她做宾利车常识补习时说,就是部队专用的重狙击步枪,也打不穿这种玻璃,一般国家元首都用这种航空材料。

    出去后,以她的弱胳膊弱腿也只会添麻烦,她得从其他方面想想办法。

    一番翻找,从储物箱里翻出了一把钥匙,看样子很新从来没用过,哪知道一下就叉进了那个汽车的钥匙孔里……

    刹时间,后视镜里的杏眸闪闪发亮,转而直视前方激战处,用力一踏油门儿,飙了出去。

    她是上了驾校的课,也通过了理论考试,可是实际上车却屡次不过,早就放弃了这门没啥大意义的手艺。

    岩石那方,季远航好不容易加入了向予城这方。

    “你跑来这里干什么,滚回去!”向予城看到他,二话不说,提着他的领口就要将人甩出去。

    季远航毫不含糊,反手一个擒拿,就推开了对方的钳制,喝道,“你以为我是来救你的吗?要不是因为……因为组织上的决定只是阻拦你,而不是杀你,我他妈才懒得淌这混水!”

    向予城冷笑之间,又射死三个,“你的主子倒是挺宅心仁厚的。”

    季远航啐了一口,“的确比不上你这个黑老大心狼手辣!”

    “大哥,不好了,他们……”

    保镖还来不及出声,轰隆一声震天价响,他们藏身的几块岩石就被轰开,迸溅的石渣危力不亚于弹片,顷刻之间,削去了数条生命。

    当向予城从碎石堆和保镖们的尸体中爬出来时,也是满面腥血之色,他急忙叫季远航,好半晌才从血尸堆里将人扒了出来,啪啪地打了两巴掌。

    “够了,我他妈没死!”

    “你要是敢给我死了,我他妈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要是你死了,蓝蓝更不会放过我。我宁愿跟男人打,也没兴趣跟个女人较劲儿。”

    “你……”

    呜地一声尖叫的喇叭叫,似乎从天上落下来似的,一下砸入两个男人的争吵声中。

    两人同时拧头看去,都瞪大了眼。

    黑色越野车以不要命的冲劲一下扑到了两方之间,车身在碎裂的岩石间攀爬起伏,看得人心惊胆颤,那高低落差极大的距离里,好几次看着整个车就像要全部翻倒了似的,但偏偏托刚才那一炮之福,车子开到较平坦的地方,刚好挡住了敌方发动的越近攻击,暂时缓解了他们这方的劣势。

    “妈的,谁让你把她带来的?!”

    “我有什么办法,如果不带她来,她就要一辈子恨死我,我能怎么办!

    “你不会敲昏她吗?”

    “敲昏?我不是你,我没那么野蛮。”

    “该死的,你就让她这么冲进来送死?!”

    “我车子装的是最好的防弹玻璃,她应该不会有事儿。”

    虽然这么说着,可是看女人的驾驶技术,着实让人冷汗直冒,心肝乱跳。

    “不会有事?你以为他们只有一颗那样的地对地导弹?!”

    刹时间,季远航苍白了脸色。

    而汽车里的女人,正在用力地踩油门,旋转方向盘,想要扫掉那些冲过来的提枪汗子。也许初时她还害怕得要死,可是看到那些尖锐的子弹叮叮叮地砸车窗上,似乎一切都还好,慢慢的就放下了心。

    吱嘎一声,又是一个疯狂的大旋转,车屁股甩了个近二百七十度,这种只在电视里看到的漂移,看的时候觉得很美很爽很销魂,超拉风,可是现在她自己无意中做出来,三魂七魄都快飞被甩飞一半了。

    她想要开过去,将那里的人接上车,可是再一踩油门儿,车子居然不动了。

    “糟糕,她被卡住了,必须过去把她弄出来。”

    季远航说着就要朝前冲,却被向予城一把攥了回来。

    “我去!”

    几乎没有给季远航任何反驳的机会,那道高大的人影已经冲了出去,季远航只能抬起枪帮忙掩护,只是这一眨眼的功夫,两个身衣的保镖也冲了出去,他们是曾誓死要保护向予城的人,很快他们便冲到了汽车的位置。

    “予城……”

    可蓝一看到来人时,整个紧绷的弦都松下了,她用力地拍打着窗子,男人朝她比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式。

    她用力点头,表示已经明白。

    四目交接的一刹那,她次感觉到这个男人身上具备的领袖威严和强悍力量,只是这一个眼神,就能让人彻底臣服,信任他,跟着他走。

    为什么以前她总是觉得他这样的强势是黑社会的习气呢?!也许他真的没说错,她的陈见太深了,都没有认真去看他,看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没有真正了解他,其实是她自己将自己的双眼蒙了起来,才犯了那么多愚蠢的错误。

    “老大,不行,快散开——”

    这声大叫瞬间打破了她脑子里迅速构筑起的美好未来,轰隆一声震天价响,她眼前一阵火光闪过,强大的冲击力掀起了汽车,天翻地覆间,她看到男人焦急惊恐的眼眸,很想告诉他……

    如果还有机会的话,她一定要告诉他,她再也不介意他是什么人,什么经历,有过什么过往了。只要两个人……

    “蓝蓝 ——”

    “可蓝——”

    两道撕裂般的怒吼,仿佛是隔着棉花传来,她眼前只有一阵阵的白光,什么都看不到。

    然而,在男人们的眼里,那一幕几乎是他们这辈子最无法承受的撕心裂肺痛断肝肠恨怒交加后悔不矣。

    敌方突然发出第二枚地对地导弹,就是最好的装甲车都会被轰出一个弹坑,何况只是一辆美国产的越野车,就算装上了最好的防弹玻璃,在装甲弹的威力下也仅如脆弱的蛋壳般,一击即碎。

    整个越野车都被掀翻了,导弹呼啸着穿过了车顶,车子打横了翻转了一个七百二十多度,四轮仍然旋转着朝上停了下来,距离那方十多米的悬崖也就三五米的样子,崖下浪头击打的噼啪响声,声声摧残着男人们的心脏。

    车子里一片浓烟滚滚,他们几乎都看不清女人的在哪里?!

    这一刻,就算曾身经百战,曾杀敌数千,曾横扫干军,曾经叱咤风云,不管黑社会老大,还是英勇的少校,都有瞬间的失神。

    突然,里面有人影晃动了一下。

    一线生机轰然咋显在男人们的眼中,身体比意识更快地行动起来,一齐冲了上前。

    然而敌众我寡之下,又一拨弹火扫了过来,这短短的半个小时对垒,向予城这方的人员已经尽数死亡,只剂下季远航带来的人还在负隅顽抗。

    “站住,再过来一步,我就杀了她!”

    男人们终是晚了一步,被敌方先一步抓住了可蓝。

    敌方的老大,一个黝黑瘦小的男人,右眼戴着眼罩,只有一只左眼,尽是狠辣的精光,他手上的枪口正抵在可蓝流血的额头,若仔细看就会发现那只枪是绑在他右手臂上,形式十分地与众不同,只有扳机处勾着一根短短的手指头,或者说整个右手掌都只刺下一根手指头了。这奇特的装置,让男人显得阴森诡怖,不容小窥。

    可蓝的半边脸都被血水打湿,头发抓在男人另一只完好的手里,疼得她蹙紧了眉头,不断眨着眼睛想要把一切看明白。但一听到这句威胁的话语,便大叫出声。

    “予城,远航,小心啊,小心,我没事儿的,你们别过来……唔……”

    男人咒骂一声,抬手就狠狠扇了可蓝一巴掌,叫她闭嘴。

    可蓝终于能看到一点光影,立即抓住那只手就咬了上去,男人一气之下枪口对准她的大腿就是狠狠一枪。

    砰

    剧烈的疼痛仿佛穿透了身体,疼得她瞬间失去了力量。

    原来,被子弹打中是这么的痛。

    “蓝蓝,别乱来。”季远航急得大叫,差点就冲了出去。

    向予城挡在了季远航跟前,朝那男人大声道,“鸡脚黑,你要的是我的命,跟这女人无关……”

    他一边说着,一边朝鸡脚黑走了过去。

    他们后方的激战已经渐渐停息,一时之间竟然分不出是谁胜谁负。然而远处传来的隆隆声,已经可以推断出向予城这方的后援部队已经赶来了。

    “向予城,你以为我不知道这女人是你即将订婚的老婆吗?老子就是冲着这一处来的,当年你他妈杀了我们全家,还毁了我一只眼四根手指,今天我也要毁了你老婆的眼和手!”

    “不,你要报复的是我,我愿意拿我的眼和手做交换。”

    “予城,不要,我不怕,你别……”

    她还没说完,向予城手中已经多了一把刀,直接戳进了自己的右眼里,鲜血迸流,半边俊脸被染透,这动作又快又狠,根本没有人能阻止。

    “不一一”

    她痛苦地大叫一声,开始疯狂挣扎。

    然而男人却是一声厉吼,“萧可蓝,你给我停止。你知不知道你今天有多愚蠢,我真后悔认识你这个蠢女人,你看看你把我害成什么样了,你还胡乱来,是想我死无全尸吗?!”

    她一张口,他立即喝止,抬头对他身后人说,“鸡脚黑,我的人快到了,你再不快点下决定,就算杀了我你也逃不掉。为个女人赔上自己的全部,划得来吗?”

    眼见着天边的小黑点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大,那绝对是向予城的势力以及凰城警方的力量同时出动,要真是到了这里,他报了仇也活不了。今天完全是他运气好,碰到这男人不知道发什么疯,独自跑到这个偏荒的地方,刚好又属于他自己的地盘,才能杀到向予城后无退路,叫天不灵。要是失去了这次机会,这辈子可能都再碰不上了。

    他虽然很想报仇,可是又更舍不得自己拿家人和身体换来的一番基业。

    这一番利益对比的思考也不过短短几秒,鸡脚黑便下了决定,一把推开了女人。

    “向予城,你别想耍花招,否则我立即就蹦了她的脑袋。”

    鸡脚黑很笃定这个女人对向予城的重要性,他一直谋划着复仇,对向予城的情况时常关注,所以很清楚这个姓萧的女人是向予城几年来都没有换掉的宝贝疙瘩。

    “予城,予城……”

    可蓝托着一只脚,边走边哭,错身时伸手想要拉住男人,男人却狠狠地一把将她推开,那一掌力量十分大,让她一个踉跄就跌到了季远航怀里,但是男人转身的一刹那,背部的正好对上了鸡脚黑的枪口,砰地一声枪响,震动了在场每个人的心胸。

    紧接着就是一声惨叫,鸡脚黑的那只绑着枪的手臂,竟然被齐根斩断了,男人手执瑞士军刀的速度和角度又狠又辣,几乎是在枪响的一瞬间,同时完成了这个动作。

    置之死地而后生一这正是向予城当年做老大时,时常使的手段。

    可是这一次,却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他那早已经被血水污染的米白色休闲套头衫上,胸口位置激涌出一股腥红的液体,迅速地扩大,染红了整个胸口,可是他依然如山岳般直挺挺地立在那里。

    “予城,快回来,予城……”

    可蓝叫着就要爬过去,可是向予城却一动不动,那唯一的黑色眼眸中,太多的情绪已经没有机会渲泄,他将左手上的那只名为“倾城之恋”的钻石,朝她狠狠掷了出去。

    叮当一声轻响,在海风呼啸、浪花激涌声中,宛如碎裂的心声。

    “滚,以后我不想再看到你!”

    “不不,予城,你听我说,我已经知道了,我……”

    一声突起的怒吼蓦然响起,竟然是抱着手臂倒地哀嚎的鸡脚黑突然又站了起来,蓄了最后的力气朝向予城狠狠冲撞了上来,大声吼叫着,发出生命将尽的最后一击。

    “向予城,老子跟你拼了一一”

    远处的直升机虽还没到,可是四小已经先驾着超级大轮胎似的沙滩专用越野车赶到了,一片激响声中,鸡脚黑的人眨眼就倒下了一大半,他自知已经没有机会逃走,萌发了同归于尽的念头,几乎使上了所有的力气,抓着向予城人翻下了悬崖。

    “不一一”

    当她冲过去时,只看到悬崖下一片惨白的浪花,整颗心都像一同坠入了无底的深渊。

    “可蓝,不要!”

    季远航一把抱住了就要往下跳的女人,巨大的痛苦让他死死地箍住怀里发疯般嚎叫的女人,也根本忘了他的身上也身中两枪,流血不止。

    “放开我,我要去找他,他还活着,现在就必须去找,不能晚了,晚了他就被浪花冲走了……放开我,你听到没有……”

    “我不准,这崖这么高,你这样下去会摔死的!”

    “摔死?”她的表情一僵,却迸出如浪花般惨白绝望的笑,“死就死吧,如果予城不在了,我也不想……”

    一记手刀重重地落在女人后颈,女人瞬间失去了意识。

    男人愤怒伤痛的眼眸,在浪花拍岸的激烈冲撞中,刹那惨白,萧瑟无神

    为了他,你宁愿死,也不愿回头看我一眼了吗?

    ps:这都素有原因滴呀有原因滴,再坚持一下,咱们就往甜蜜大道上走了哈!

    。

    175 不能让他等太久

    未至午时,天已经昏黄一片,宛如老旧相片。

    温力辛驾着越野车在凰称堪称宽敞的大马路上左突右拐,直奔向前方一幢十来层高的建筑,嘴里却忍不住嘟囔着。

    “切,什么破地方,路窄得连居民小区的林荫道都不如,真是麻烦!”

    话说一个打转儿,有绕开一辆胡乱超车的小摩托车。路口的红绿灯那根本不是放给汽车用的,而是指示行人,跟自己国家的完全相反。

    “靠,什么鬼地方,这天气真他妈晦气!”

    广播电台里,正在播放这一则台风的新闻,听说晚上即将登陆沿岸。

    抱怨声一顿,他想到了什么事,一个岔神儿间,前方路口就冲出三四辆越野车,从他旁边擦身而过,那辆画着金色黑雷纹的越野车驾驶座上,他一看就看到了满脸凝重的黑畅。

    听说向予城的尸体还没有打捞上来,现在台风将至,要是再不加紧,恐怕就永远石沉大海了。这对于曾经的一代天骄,黑道魁首来说,真是个令人唏嘘叹惋的结局。

    不用猜也能想到,向予城的这些兄弟们和那一班子追随者们,会多么的焦急疯狂的去寻找。若是事实证明了结果,或许不出一个月,全球的黑道恐怕都会为其默哀,或欢呼,或感叹。。。。

    不过现在这都不是他挂心的,就算这个传奇式的人物已经英雄末路一去不返了,可是他留给他们的麻烦和惊叹,依然要困扰着他们这些活着的人,不知多久。

    车子终于驶进了那栋十几层高的建筑,凰城的皇家医院,据说是这个海岛城市最高的建筑。

    他刚踏上好友居住的病房楼层,就看到情况不同寻常,医生护士都贴着墙边走,而季远航所在的病房门前除了他们自己的警卫员,帝尚集团的执行总裁潘子宁和简三少都在,看样子双方似乎在僵持着什么。

    走近时,就听到简三恶毒刻薄的语气,“把我大嫂害得现在还昏迷不醒,我大哥现在也下落不明,难道问句话也不行了?这就是你们这群自诩保家卫国的人民军人,爱国爱民的真实嘴脸!”

    一个警卫听不下去回了嘴,“够了!这次的事不光你们损失惨重,我们也死了很多战友。事实上对于你们这种卖国求荣的黑社会,我们根本就没必要插手,要不是少校说。。。。”

    “什么损失惨重?!你知不知道我大哥带去的人,一个生还者都没有,全军覆没!你以为我们看不出来吗?对方的敌对导弹哄过来,是我们的兄弟拿尸体保住了你们少校一条命。这都是审讯敌方的人时问出来的话,你们他妈的还有脸在这粉饰太平!靠!什么东西,老子最看不过你们这群拿着所谓爱国爱民掩饰自己的卑劣自私,恶心!”

    差不多骂够了,潘子宁才出声阻止,侧头对走来的温力辛点了点头,彬彬有礼的说明来意,言辞恳切,完全没有简三的气焰逼人。

    温力辛自然受礼,但心里很清楚,若说简三是毒嘴狼,啃人不吐骨头,那么这位潘二公子就是真正的黑心狐狸,喜欢杀人于无形。

    正因为向予城借着众人对自己的注意力,带着萧可蓝跑到与大陆政治关心敏感的南亚国来,才使得他们疏于防范,忽略了国内留下的这四只小家伙,使得对方趁着他们转移主要注意力时,拨乱了国内的势力,在二月最新一届的人代会上抢占了更多的席位,这轮的权力搏击中,军方败下了一局。

    “辛哥,少校他不在病房里!”

    警卫员小小声地递来消息,温力辛这才恍然大悟。他就奇怪这都在门口闹了半天了,以季远航那小子的脾气绝对不会放任简三少的毒嘴毒舌,原来是因为根本不在房间里。那场海边大战,季远航把他支出找援兵了,自己下来却是中了两枪,虽然都不在要害,手臂和胳膊各一枪,但是也打穿了腿骨,失血过多,段时间也不能乱动。

    既然他现在不听医嘱乱跑,那就只有一个原因了。

    隔壁的病房里,季远航坐在床边,看着雪白被褥中的女人,她侧躺着,整个身子缩成虾仁状,双手不安的抱着自己,金币的眼眉间折痕深深。

    他不时抬手,失去她眼角渗出的水珠,胸口久久的压抑过一个起伏。

    她的唇轻轻蠕动,仿佛要交出什么,却总是发不出声来。

    她眉心的扣越纠越深,让人担心这个结,是不是永远也解不开了。。。。

    一如他眼底深深的结。他伸手去我那只小手,用力的将五指插入那指缝中,十指相扣。

    他立即收紧了手,紧紧攥着,像抓着救命抚平的求生者,连整个身子都移了过来。。。。

    他坐上了床,将人儿整个拢进怀里,抚着他的小卷卷,低声轻喃,“蓝蓝,你在做梦吗?做什么梦?是不是梦到他了、、、、我想,我也在做梦,你知道吗?我的梦里也只有你、。、。。”

    男人轻轻拍着女人的背,那张埋在怀里的小脸,泪水横流,仿佛无法歇止,,,,

    良久,护士轻手轻脚的进来,量体温,并为门外等候的人传了话,男人不得不离开。

    窗外的天,越来越黑,越来越暗,病房里稍显老旧的开合式窗户被大风吹得吱吱轻响。

    睡梦中的女人猛然惊醒,低叫一声,睁开了眼,看到满天乌云堆积,仿佛自己仍在梦境中无力的挣扎起伏。

    “呀,小姐你醒了?那位少校可着急了,在这里守了你好久呢!我去告诉他这个好消息,相信他一定。。。。”

    “等等。”可蓝立即拉住小护士,“先别告诉他,我。。。。我想再睡一会儿。你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个事儿。。。。”

    小护士似乎是新来的,十分热情单纯,一口应了下来。他以为是生死与共的情侣,终于死里逃生,节后互相揣测心思的浪漫小故事,格外热心地为可蓝打听消息。

    恰时就听到简三接到黑畅的电话,回头告诉了可蓝,“听那个帅哥说,他们还在打捞中,不过看这个天气,台风马上就要登录了,那个案头的浪潮很大,长起来后都会淹到林子里,如果再没消息,恐怕。。。。哎,小姐,你干什么呀?你还不能下床。。。。”

    “我必须去,不要拦我,他还在那里等我,我不能丢下他不管,你知道吗?你懂吗?求求你,帮帮我。。。”

    可蓝一流泪,小护士倍受泰剧韩剧台剧言情剧洗礼的小心脏兴奋的跳了起来,虽然这有违医院规定还可能丢掉工作,但是这些哪有成全一桩美妙的爱情来得更重要呢?

    于是,克兰被换上了护士服,躺在急救车上被推出了医院,打上了一辆当地的出租车。

    “什么,这台风马上就要来了,去那鬼地方,找死啊!不行不行,给我下车。老子可不想赚没命花的钱,听说那附近刚发生过黑帮火拼,晦气。。。”

    “师傅,求求你,我大哥,我嫂子的丈夫,就在那附近失踪的,您只要在我们到附近就成。。。。”

    好说歹说外加金钱诱惑,司机才勉强答应下来。

    。。。。。

    医院那头,和季远航对质过当日情况后的两人,回头又去看自家大嫂,却发现根本没人。

    “整个医院都找过了,没人!会不会是那个黑脚鸡的人。。。。”简三猜测。

    “不可能,这里外都是我们的人,皇家那边也全力配合,没理由。。。。”潘二凝眉,颇觉头疼,他们不过是晚来了一步,摸着被翻开的被褥还是温热的。

    季远航闻讯被温力辛扶着走来一看,即道。“我知道,他去了悬崖!”

    男人们惊讶抬头,立即各自行动。

    季远航要走,呗温力辛死拦住,他纷纷大叫,“他要为了那个男人死掉的话,我也不会独活!辛子,你知道吗?”

    甩开战友的手,男人扶着墙,走的一瘸一拐,背脊却固执地挺直着。

    “靠,老子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遇上你们这些超级大情痴了!”

    冲上前,架起男人的手臂就往前冲去。

    。。。。。

    海边,狂风呼啸,浪涛拍岸。

    远远看去,和当日几乎没有什么区别,只是。。。。

    还没走进,现实的风中仿佛仍能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海边那头乌云压低,仿佛就要砸在人头上,滚滚而来,青电如游龙板穿梭来去,分裂了那片乌云,高高的浪花哗啦一下打落在悬崖上的那片黄褐色的沙土上。

    那里,那小小的一方,正是他昨天站的位置,他掉落的位置。

    “哎,小姐,你等等,别。。。。”

    可蓝松开了小护士的手,大腿上撕裂般的疼也在走过了五百多米的棕榈林道麻木不仁了,她再也忍不住心底的急切,冲了出去。

    刹那间,一道惊雷劈天而下,倾城大雨打落肩头。

    冰冷的水珠瞬间浸透了她的全身,可是身体再痛,再冷,也无法忽略心口阵阵泛起的阴冷和空寂。

    再一步,再一步就好了。。。。

    前方海面上,有数艘打捞船,将漆黑的海面照得通透。当然,敢在这样的天气下海的人,都不可能是本地的搜救队了。这些全是黑畅召集的当地堂口的兄弟,不畏生死,已经在这里搜索了一天一夜了。

    天上七八架直升机在方圆百里进行大范围空中搜索,地面上也布满了当地警察和他们自己的兄弟。

    海陆空同时出动,找了一天一夜,仍然毫无消息。

    大宇宙,黑畅腰间分别别了三四台传呼机,随时收听搜救的消息。

    “黑哥,抓到个溜进来的女人,说是皇家医院的护士。”

    “黑哥,大嫂来了!”

    黑畅转身,就看到两个兄弟扶着萧可蓝走了过来,临近时,萧可蓝推开左右两人,扑到了那片碎石地上。

    “大嫂,你的身体还没好,你必须回去。”他一边说着,同时就接到了潘二那边的电话,汇报了消息。

    地上的女人打开了男人们搀扶的手,呓语般得低喃,“我记得明明是扔到了这里的,,,,明明就在这里啊。。。怎么会没有了呢。。。。”

    黑畅直到现在阻止不了,“大嫂,你要找什么?”

    “帮我,帮我找,我送给予城的求婚戒指掉在这里,我要找到带给她的,那天,他不小心弄掉了。。。。明明就在这里,就在这里的。。。。”

    女人疯狂的翻着地上湿泞的沙石,细嫩的十指很快被刺破流血,却仿佛没有痛觉,雪白的病人服被泥水浸透,她自说自话的边哭边找,听不到任何人的话。

    于是,当季远航一行人赶到时,看到悬崖上很多人都趴在地上寻找一颗金黄色钻石铂金戒指。

    “这都几天了,怎么找得到哇!”简三嚷嚷着,却抹了把脸上的水,跟着趴下地去找。

    季远航却僵在原地,看着地上一身湿衣已经面目全非的小女人,面容上尽透出深深的无奈和悲哀。。。。。

    他从兜里掏出那枚戒指,温力辛一看着实愣了愣。

    “蓝蓝,你看,是不是这枚戒指?”

    女人抬头,脸上溅满了泥泞,茫然惶惑的眼眸,在触到灯光下璀璨夺目的金色钻石时,仿佛也瞬间鲜活了起来。

    她立即夺了过去,如获至宝般的又哭又笑,“是,就是他,就是他,谢谢你帮我找到。我这就带给予城。。。。他一定是洗浴的时候拿下俩,忘了带回去。。。”

    闻言,众人都是一惊,就见女人转身就朝悬崖上走去。

    “蓝蓝——”

    “大嫂,你干什么?”

    幸好悬崖上的人手多,轻易就拦住了女人,可是被拦住的女人却发了狂似的挣扎尖叫起来。

    “放开我,放开,我要去找予城,他在下面这么久了,一定很冷很孤单,我要去陪他。。。。你们放手,放开我。。。。我们说好要永远在一起的,我不能让他等太久,你们懂不懂啊。。。让开,你们通通给我让开——”

    啪的一巴掌,重重的落在女人的脸上。

    季远航痛心疾首的抓住女人的肩头,大吼,“萧可蓝,你给我醒一醒。向予城他现在不在下面,挺清楚了吗?他不在!”

    他一把拉过黑畅,“你问他,现在海陆空的人有没有找到尸体?有没有?”

    黑畅立即将几个呼机挨个儿问了一遍,消息还是那样,暂时没有任何踪迹,范围仍在扩大。

    “你听到了没有,听清楚了没有,还没有找到人,还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你现在跳了下去,万一他回来找不到你怎么办?你想过没有,如果他回来你却走了,难道你要他又下去陪你吗?!”

    女人立即摇头,“不,我不要,我。。。。我不要,我这么糟糕,这么蠢,这么傻。。。。我不要他来陪我。。。我不要,不要。。。远航,我是个坏女人,对不对?予城他说,再也不想看到我了,他说。。。不要我了,所以他一直不回来,对不对?他讨厌我了,他恨我,所以他才不愿意出现了,对不对?”

    季远航将女人狠狠搂进怀里,声音一片嘶哑,“蓝蓝,我们回去等消息吧,好不好?只要活着,就有希望,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我保证,一切都会过去的。。。”

    这个瞬间,潘子宁从大衣里拿出了一管针药,拉起女人的手臂,将药水轻轻推了进去,很快,女人终于闭上了那赤红绝望的眼眸。

    “小三,你送大嫂回去。”

    可是季远航却抱着女子不松手,简三就跟温力辛杠上了。

    正在这时,黑畅腰间的空中传呼机忽然传来了不一样的消息,“黑哥,三里外的沙滩有消息。。。。”

    众人都是一震,潘二抑不住心头的急切,跟着黑畅走了,简三愤愤的甩手也跟着离开。

    季远航抱着可蓝回到了医院。

    。。。。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呀?明明之前在电话里听着好好的。。。”

    “可蓝真可怜,马上就要订婚了,可是。。。。”

    “哎,谁会料得到,本来我们以为他们绝对没有问题的。向予城那么宠她。。。”

    低低的叹息声,不时从身边绕过,她不想醒来,他只想沉进那片沉沉的黑暗里,才觉得安全妥当,不会害怕,不会心慌,不会。。。孤独无依。。。。

    “蓝儿,你醒醒啊,妈妈在这,还有爸爸,你别这么傻下去了。”

    妈妈的声音一下扎进耳里,他再也控制不住睁开了眼,泪水泛流而下。

    “妈。。。。”

    “妈在这儿,妈在这儿,蓝儿别怕,妈妈爸爸都陪着你,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慢慢的都会好的,时间久了就会好了,会好的,会好的。。。”

    “可是妈,我,,,心里好痛,好难受,好难受。。。。”

    “不怕不怕,心痛啊,可以吃妈妈的降压药,可以止痛。难受啊,做几个深呼吸,来来,跟着妈妈做,呼。。。吸。。。多做几个,就会舒服一些。。。你听妈妈说啊,这种事,人生总会碰到几回,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还有那么多时间,千万不要胡思乱想,要是你出什么事儿。。。你让我和你爸怎么办啊?啊,你想过没有?”

    萧妈妈抱着女儿的头,泪如雨下,“你这个傻孩子,难道你也想我跟你陈叔陈姨一样吗?你要学着长大啊。。。要不,你看看田馨,连他都走出来了,他也来了。。。。”

    萧妈妈对着旁边叫着,一个人便走了过来,坐在床边,红着眼,微笑着看着可蓝。

    “蓝蓝,谢谢你以前为我做的一切。以后,我们大家陪着你,好不好,千万,,,别做出跟我一样的傻事啊。”

    田馨剪了一头利落的短发,微笑时下巴尖尖的,但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已经是神采焕然,不复那日灰暗空洞。

    可蓝伸手,抱住了母亲和好友,放声大哭。

    病房门口,一个披着军装的男人伫立良久,深蹙的眉心,终于平复少许。

    。。。。。

    出院时,已经是半个月之后。

    可蓝抱着包包,里面都是之前逛街时才买的礼物,他紧紧抱着,像。。。抱着自己的命根子似的。

    季远航来时,就看到他孤零零的坐在那里,一时不知道萧爸和萧妈去了哪里。

    他快步走过去,虽然它的恢复力好,可是伤口仍然很疼,“蓝蓝,萧爸他们呢?”

    她转头冲他一笑,眼神却有些泛空,指了指病房里,里面传来一对男女的唠叨声。

    季远航莞尔,知道这对老夫妻正在进行独特的情感交流,遂陪他坐了下来,“两个小时后的飞机,不着急。你伤口还疼吗?”

    说着就从兜里掏出药盒,塞进她的手里,“这是我们部队内部的专用止疼药,副作用很小。不舒服就吃一颗,一天顶多只能吃三颗。”

    “那你。。。”

    “我们男人的恢复力可比你们娇气的女人快多了。”

    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小卷发,眼神柔软宠溺。

    可是在他看来,却像一根细细的针,蛰了心口一下,立即转过了眼,看着盒子,低低说着,“可是你还是会疼啊。。。。”

    “没关系。”

    揉发的大手停了下来,慢慢收回。

    两人下入各自的世界,静默无语。

    终于等到病房门被仍在抱怨的萧妈妈打开,嚷嚷着可以出发了,萧爸爸却说饿了必须先吃点东西,飞机上的不怎么好。又是一顿小小争论,终于在季远航的完美提议下,才上了车。

    他们选在机场附近的一家民俗小店,季远航压下萧家二老去付钱时,可蓝随口问了一句。

    “爸妈,是远航安排你们过来的吗?”

    大概是怕他轻生念头太重劝不住。

    “是。”萧爸答得很快。

    “不是。”萧妈妈随口应下,就被丈夫狠肘了一把,改了口。

    可蓝奇怪,想再问,季远航已经走了过来。

    上车后,她坐在他的副驾位上,很诚恳的道谢,“谢谢你,远航,我父母没有出过国,麻烦你了。”

    “都是老同学了,再说我在你家也骗吃骗喝那么多年了,孝敬一下老人家也是应该的。”转头看了她一眼,伸手想揉揉那光泽柔软的卷发,却让她侧头躲开了。

    她面上疏离有礼的微笑,让她僵硬得收回了手,用力一扭车钥匙发动了汽车。

    飞机起飞时,突然间的失重让她惶惶不安,就要站起身来。

    身边的人用力握住了她的手,她想甩开,可是被握得更用力。

    “别担心,很快就好了。”

    他拿起薄毯,盖在她的身上,她侧转了身,看着窗外飘过的白云,眼眶一点点泛红。

    176 她不要放弃

    回国后,可蓝熬不过父母回家休养,期间都有朋友家人陪伴着,大家怕他一时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来。

    “我觉得,一米八的床安在屋里也太大了,还是一米五吧!还可以将床头板拉伸出来做小桌子,到时候我们姐妹之夜,可以一边烛光,一边美酒。”

    “呵,那就必须配上这个日本武士为咱们单身贵族女子——镇宅!”

    可蓝拿着一个小人偶笑着,恰是电话响起,崔景梅咋呼的声音传了过来,“喂,兰花田地花儿,梅花已经到站,今晚的乔迁大宴准备好了没啊?我专门饿了三天三夜准备大吃一顿哦!”

    “想吃大餐拿大礼来换!”

    电话里嚷嚷起来,这一刻,友情弥足珍贵。

    因为田馨从碧城彻底搬回了绵城,利用这两年左右的继续购置了一套精品的小套房。这段时间,可蓝都帮着好友装修打理房子,没有一刻得闲,每天似乎都忙到很晚。

    除了家具城,车道上已经停着一辆熟悉的越野车,车上的男人一看到门口的两个女人,立即下了车,大步走来。

    那笔挺高拔的身姿,将墨色军装穿得宛如模特走秀,卓尔不群的气质,十分的鹤立鸡群,行进时,那俊朗迷人的笑容,无不让人瞩目良久,难掩惊艳之色。

    多么出色的男子,如果能被这样的他一心一意的看着,对女人来说是多么大的幸运,多么大的虚荣啊!

    “蓝蓝,萧妈妈说已经在炒菜了,叫我们加紧。田馨也一块吧,萧妈妈说你父母也来了。”

    可蓝没有接住那眼底的兴色,田馨很机警的帮忙打了圆场,将手上的大包小包递给了男士,拉着可蓝上了车,坐在后座。

    今天是清明节。

    他回来已经近一个月了,他每天都打电话给潘二和小四询问情况,可是回答的话永远一致“暂时没有消息,也算是好消息。”他们都让他好好休养,说是一有消息一定个通知他。

    她也回去过,在帝景别墅呆了几天,那里充满了他的身影气息,却总是幻境成空,再一次小四黑探访时看到她差点从楼上滚下来就吓到了,强行把她送回了家。

    他们要忙着找人,忙着集团里的公务,还要忙着跟政治势力周旋,已经无暇他顾。她似乎无法帮上任何忙,至少不能再添乱子了,只有回家。

    父母看着她,欲言又止。劝说什么的,只会勾起她的痛苦难过,要放弃那更是不可能的。现在,一切似乎就只能这么拖着。。。。

    也许正如小四他们回报的消息那样,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因为她可以一直告诉自己,还有希望。那天的事,太突然,他只是为了让自己脱险,才故意说出那么决绝的话来的。他那么爱她,怎么会不要她呢?

    绝对不可能!

    今天这顿晚餐,来的还有陈琳的父母。但气氛却因为季远航的幽默风趣,能言善道,而变得格外轻松温暖,老人家们也被他逗得喜气洋洋。席间,少不得夸奖他,话题一度扯到了男女朋友问题上。季远航知道这太敏感,便很快将话题带了过去。

    饭后,可蓝被父母指出去买茶叶,季远航自然在众望所归之下陪伴出行。

    夜色下,灯光朦胧,树影摇曳,暖暖的晚风已经有初夏的气息,带着街角的烧烤摊子上的独特香味儿,飘得满大街都是,三五一群的小孩子,玩着新潮的溜溜球,嚷来闹去。

    即使这路面已经改铺过一次,店铺也换了多少家,可这还是他们共同生活过数年的小城市。

    男人率先开了口,“明天我要回碧城叙职,要一路嘛?”

    女人着实一愣,没有想到他会突然主动提起这件事,虽然人人都知道他有多么渴切,随时都很不能查双翅膀飞回去,可是。。。

    阴影下的眼眸,平静之下有股说不出的坚决,“蓝蓝,他已经回碧城了。”

    他没有说,事实上,早在一周前就已经回来了。

    女人一下惊起,冲过了两人之间那三步的距离,抓着他的衣袖,那些强装了一个白日的镇定和坚强,瞬间瓦解,眼底又布上一层盈盈光芒,“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向予城已经回碧城了,他没有死。”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知道的?为什么小四他们都没有告诉我?你还知道什么,快告诉我啊,予城他怎么样了,伤得重不重?”

    “蓝蓝,你冷静点。。。”

    他刚抬起手,就被他一把推开,转身就朝回跑。

    “不用问了,我。。。。我现在就回碧城,现在,马上,只要看到他就可以了。”

    “蓝蓝!”

    他追上前攥住她的手,目光深鹜,可是看到她满脸泪痕的摸样,霎时心软心疼得不知该如何告诉他那个极可能的残忍事实。

    “远航,求求你,送我回碧城,好不好?我知道这要求很过分,很自私,可是我真的不能等了,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我怕。。。我会疯掉!你知道这些天我是怎么过的吗,我根本睡不着,我老是梦到他,我不要再等了,我。。。我只想马上见到他,求求你,远航。。。只有这一件事。。。。”

    他想,他这辈子最大的敌人,就是她的眼泪。

    即使这一颗颗水珠,是为另一个男人而流,他还是无法坐视不管。

    。。。。。

    与此同时,碧城的夜,依然灯火辉煌,浓墨重彩的拉开它华丽的篇章。

    而在地标般的帝尚大厦五十八层上,一双墨色瞳仁中,映着天上一轮缺月,映着地上繁星银河般的市野,却空洞无神,宛如毫无生命的黑渊,透出冰冷的寂寥。

    他坐在一辆轮椅上,扶手上有精密的遥控仪器,听说筋骨都是用最好的航空材料制成的,功能强大,十分方便。

    只是,那投在地上的影子,有些庞臃孤弱,仿佛一只团缩的可怜动物,一动不动,龟匐着,透着难以名状的沧桑冷寂。

    他的面容深深地藏在阴影里,什么都看不到。

    突然,他动了一下, 却是兹的一声长长的机械动转身,带动着车轮,将他的身体送了出去,却仿佛是无知无觉一般的撞在大大的书桌角,他伸出手摸到了桌面,就是狠狠的一阵狂挥烂扫。

    哗啦啦的一片摔砸声,桌上的东西,连同一盆大大的仙人球,曾经他说是来帮他聚财气抗辐射的,也一同摔在地上,手心立即被扎出无数个血点,在深棕色的桌面上,摸下一道道的血痕。

    一个用力,失了平衡,他将自己的身体摔在地上,想要爬起身,然而下半身却只有一片麻痹的感觉,没有任何力气,大半个身子在不像是他的,想要抓过轮椅,却又不小心将车子推的远远的撞在墙角的花托上,砰的一声将花托上的古瓷花瓶摔了个粉碎。

    闻声赶来的人,看到地上那一幕,瞬间刺疼了眼。

    “大哥,您——”

    “滚,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滚——”

    男人拿起手边一物,就朝声音的方向砸了出去,那嘶吼的狰狞面容下,是连最基本的站起都不能在支撑而只能软弱的匍匐在地上的苟且狼狈,宛如一记重拳,打在每个人的心上,胸口阵阵抑痛着。

    曾经那样风采无双,伟岸卓绝的人物,现在却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赢弱的连三岁的孩童都不如,饶是心智再坚强的人,也难以接受现在的事实。

    众人只能退出房间,将男人刚刚砸烂的东西——仙人球带走了,墨绿的球身上,已满是血迹。

    恰时,一通电话打来,“萧可蓝来了,季远航跟着她?!”

    滑落,四小面面相觑,都露出更加凝重的表情。

    周鼎沉吟了一下,说,“我去劝走他们。”

    “恐怕不易。”潘子宁拧了浓眉,他们这些天,一直守在这里,不敢离开。

    事实上,屋里的东西,男人已经砸了不止一次,几乎每天都要定时发作好几次,而每一次,他都会吼叫着让他们离开。

    他们曾试着阻止他,都不行,那疯狂的拳头挥舞时仿佛将男人身体里住着一头发狂的野兽,挣扎撕扯起来,一不小心也能要了人命。

    这时候,他们也不确定那个引发了这一切的根源之一的小女人,在男人面前是否会有不一样的待遇?!

    周鼎叹了口气,“既然萧小姐已经知道了,再瞒下去也没有意义。”他转身走向电梯。

    其他几人都有些着急,但也没敢乱来,都看着潘子宁。

    潘子宁在周鼎踏入电梯时说了一句,“周鼎,你知道的大哥的意思的。”

    周鼎点了点头,电梯门便关上了。

    楼下,可蓝和季远航等在大门外。

    他们连夜赶来,时间已经十二点。大厦已经关门,禁止入内。而商业运营区只有向予城那个专用电梯可以用,但可蓝刷上青龙卡时,竟然毫无反应。

    不得已,他们只能等在屋外。

    周鼎来时,将二人接近了大厅内。

    “周鼎,求求你,让我见他,我一定要见到她,就算,就算只是远远的看一眼也好。我们去了医院,可是沈姨说他不在那里。我只能。。。。”

    话说完,他已经泪流满面,“拜托你,不要骗我,好不好?不管情况多严重,我都可以承受的,你告诉我实话,行不行?”

    今天是清明节,晚上一起吃饭时,大家还给陈琳上了香。

    那一刻,她拿着香烛差点就想夺门而出。

    看着昔日好友的黑白照片,他真的很害怕很害怕,一直等下去会等到这样的结果。他不敢想,只要一点点,呼吸好像都被狠狠掐住,无法承受。

    女人拉住周鼎的手,一下软了身子,跪落在地。

    周鼎一直紧蹙的眉头,豁然一放,迅速别开脸掩去了眼底深沉的不忍,用力拖住女人的身子。深吸了口气,才说出口,“董事长他已经过了危险期,只是,现在还不宜见人,完全隔离,这是医生的嘱托。”

    他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借口。

    “那。。。我就不见好了,我就在门外陪着他,好不好,让我在外面陪着他,好不好?”

    “萧小姐,董事长他有我们照顾,您真的不用担心。而且,今天都这么晚了,你还是先回去,明天再。。。”

    “不,我不要等了,我不要!”

    可蓝愤怒的甩开周鼎的手,就往楼梯间冲去,他刷卡没用了,他用力按键,还是没用,他索性转身冲进了安全楼道里。

    “可蓝,不行,你的腿不能爬那么高的楼。”季远航追上来拉住人。

    女人回头,俯下的面容,双眸在阴影里明亮逼人,固执的叫人惊异,“他都从地狱的十八层回来了,我为什么不能爬上五十八层去见他?!别拦我。”

    周鼎追上来相劝,却于事无补,不得不打开了电梯,将两人在上了楼。

    四小看到来人时,并不奇怪,曾帅已经在监控器上报告了这个结果。

    小黑四率先从上发上弹起,叫了一声“大嫂”,就给简三的厉眼杀了回去,糯糯的坐回去,沉沉的叹口气。

    潘子宁此刻是所有人的代表,上前就拦住了他们,道,“萧小姐,大哥吩咐,不见客。”

    萧小姐?不见客?

    众人拒绝冷漠的眼神和态度,宛如一抹幽凉的毒丝,幽幽的盘旋在心口,让他本来苍白的脸色,更加惶惑不解。

    “小二,我只是。。。。”

    “萧小姐,请称呼我为潘先生,或者潘总。”

    “为什么?”她豁然扬声。

    潘子宁面容冷沉,而他身后的人都在他的目光下,微微侧转了脸。

    “大哥已经取消跟萧小姐的订婚仪式,而且也吩咐过,从今以后都不想再见到萧小姐。所以本大厦已经取消了萧小姐您的入内资格,今晚之后,请萧小姐不要再踏入本大厦。另外,作为。。。。”

    周鼎突然横身打断了话,“萧小姐,您还是请回吧!”他已经给女人打眼色,可是女人的疑惑和固执,已经被潘子宁冰冷无情的拒绝全部挑起。

    “潘子宁,这到底是为什么?”可蓝推开周鼎,冲上前,“我不要听你们胡说八道,我要见他,我要见向予城,除非他亲口告诉我,否则我。。。绝不离开!”

    “大嫂,您别冲动。今天真的不方便,能不能明天,打个情况好转一点儿再。。。。”

    “小四,住口。”

    潘子宁的怒气也被瞬间点燃,一把将小四黑推开,简三和帅小五上前挡住了去办公室的路。

    “萧小姐,我想你应该比我们任何人都清楚,为什么大哥要坐下这个决定,如果你还不清楚的话,就问问你身后的男人。”

    潘子宁冷冷的看向季远航,此刻他没有戴上眼镜,桃花眸底的阴寒毫无遮掩,锐气逼人。

    “问远航?这管他什么事,当天他还帮我们。。。。”

    简三冷哼一声,接到,“你屡次甩下大哥,跟这个男人鬼混在一起,你以为是个正常男人都可以忍受的吗?”

    “我没有,我。。。。”

    不管事实如何,但是在外人的眼里,的确是她的错,都是他优柔寡断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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