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长出了一口气,“我憋气憋很久了,果然只有女人才能对付女人。”

    明菲半晌方哼了一声,道:“是,我就是你手里那杆枪,指那里去 哪里。

    要哭就哭,要笑就笑,挥洒自如。”

    龚远和笑道:“咱们夫妻一体,你说这话就没意思了。

    咱们这叫 共进退,同甘苦。”

    明菲不欲与他多说这个,转而道:“我觉得二弟和三妹并不是都那 么糊涂,你真要是在意他们,还是找个时间同他们多说说话。

    交换一 看法,分解一下误会的好。”

    龚远和笑了笑:“知道了。”

    明显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大早,二人才起身不久,龚婧琪就带着人把回门的礼 和早饭一并送了过来。

    明菲忙谢过了,让花婆子将礼品接下,请了 婧琪一道吃饭:“三妹辛苦了,这么早就忙事情,一定还没吃饭吧?

    和我们一起用点如何?”

    龚婧琪笑道:“没什么辛苦的,礼品是我娘早就准备好的,我不放 心,又特意检查了一遍,觉着倒是没什么错漏的了。

    不过我以前也没 办过这种事,嫂嫂还是请有轻验的妈妈看看,要是差什么,我好赶紧 让人补上。”

    明菲道:“不必了,有婶娘和妹妹亲自把关,定然不会差什么 的。”

    想来闹到这一步,龚婧琪也不会真的由着龚二夫人的性子来的, 就算是差了什么,丢的也是龚家的脸。

    龚婧琪对明菲的态度很满意,笑吟吟地坐下和他们一起用早饭: “昨夜的事都是我娘太过糊涤,但不管怎么样,我们始终都是一家人, 打断骨头连着筋,过日子,哪里没有磕磕碰碰的,嫂嫂,你说是不 是?”

    她也聪明,不问龚远和,只问明菲。

    明菲从善如流:“是啊,是 啊,我也是气性太小,一点委屈都承受不住。

    也不知婶娘的身体如何 了?

    要不要紧?

    我本来一早起来就想过去伺奉她老人家,又怕她没消 气,看着我就生气,不敢过去。”

    龚婧琪笑道:“嫂嫂多虑了,我娘她就是那个脾气,当时暴躁,一 根筋,过后却是没有什么的。

    她呀,耳根子太软,特别容易被人挑 唆。

    她倒不是怀疑哥哥嫂嫂想图家产,而是担心哥哥嫂嫂以后单过, 就不过去看她,不管我们了,所以才急得口不择言的。

    现在她后悔 了,想请哥哥嫂嫂不要和她一般见识,明日过去吃顿饭,大家一起说 开了好。”

    睁着眼睛说瞎话,谁不会?

    明菲叹了口气:“正是呢,你哥哥昨天 就特别伤心,也觉得奇怪,好不好的,婶娘怎会突然那么激动地提起 家产的事情。

    原来是有人挑唆啊,不知这人是谁?”

    龚婧琪的眼睛闪了闪,尴尬地道:“嫂嫂,你就莫再追问了,总 之,你心中有数就是了。

    旁人见我们家人丁单薄,爹爹不在家,就我 娘一个人带着几个孩子在家,靠着哥哥支撑门户,自然是恨不得挑拨 我们生分了,他们好趁机渔利。

    别人越是这样,咱们越是要团结才 是。”

    转移斗争焦点,犯错全都推到不相干的旁人身上去,漱发他们同仇敌恺, 这不失为一个调和矛盾的好办法。

    明菲不怕龚二夫人胡搅蛮 缠,反而害怕她有礼有节,客客气气,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明日 去吃这顿饭,是不是龚二夫人就要服软道歉,不让她们另立炉灶了?

    想 得倒美,闹到这一步,怎可能无功而返?

    明菲呵呵笑着:“三妹说得是啊,咱们就是要团结起来才行。”

    龚远和把筷子一放,瞪眼道:“婶娘可真是糊涂了,这个道理我 会不懂?

    若是连你们都护不住,都不管,可不白白读了这么多年的书?

    白白做了这个官?

    三妹,你倒是说给哥哥听,到底是谁乱嚼舌根子, 我去教训教训他!看看以后还有没有敢太岁头上动土!竟然敢打朝廷 命官的主意,真是嫌命长了!”

    龚婧琪哪里敢说是什么人说的,只合混敷衍过去,再三迫问第二日 二人到底过不过去。

    龚远和道:“三妹说什么笑话?

    不要说是婶娘让我们去吃饭,就 普通人家来请,也是要去的。

    一定去的。”

    龚婧琪刚高兴起来,又听龚远和话锋一转,遭:“我们今日要出 门,晚饭倒是不愁,就在蔡家吃了。

    但明曰早饭总不能还劳烦三妹妹 送过来,你要绣嫁妆,婶娘又病着,还要管家事,忙不过来,这样, 劳你今日下午就帮我拨两个厨上的人过来,再开了库房将原来这边的 碗瓢盆拿了过来吧。”

    龚婧琪脸一白,低头不捂。

    龚远和笑道:“三妹妹可是有什么难处?”

    龚婧旗思前想后,摇头道:“我没难处,只是库房的钥匙账册都 在我娘那里,我得先和她商量才行。

    她病着,也不知道有没有精神管 这事。”

    龚远和笑笑:“没关系。

    婶娘要是病着没精神,我们明日仍然 餐霞轩点菜来家吃就行了。

    至于锅碗瓢盆什么的,我走前就着人去买 着。

    想来最多后日就可以做顿饭了,到时候请你们过来吃饭 。”

    送走心神不定的龚婧琪,明菲笑道:“我猜肯定是婶娘憋着气不 拿钱出来给我们做生活费,二弟和三妹怕人说闲话,在中间说和 吧”

    龚远和起身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之是不可能再回去的 了。”

    他看着明菲笑,“若是总在那边吃饭,将来你我怕是不要想 儿子了。”

    明菲打量了他身上的衣物一遍,皱眉道:“你这打扮和你从前的打 扮大相庭径啊。”

    龚远和今日只穿一件宝蓝色的圆领暗花稠衫,腰间 系一条素黑的缎坟腰带,脚下穿双青布方口鞋,头上插一根玉簪,此 外再无半点珠玉装饰,当真清爽得很,还添了一股轻逸之气。

    龚远和狡猾一笑:“从此后,我要用俸禄来养你了嘛,哪里敢穿那 些衣物?

    你抽个时间,明日就先去当两件值钱的衣物。”

    花婆子查检了一遍回门礼,听说蔡家接人的马车来了,笑眯眯地 进来:“大爷,大奶奶,家里派人来接了。

    “ 龚远和急匆匆地跑到半春园里,将追风领了过来,命不跟着二人 去的丹霞、白露,梅子等人:“把门关好了,各自守在自已的屋子 里,没事不要出来乱蹿,有人来也别管。”

    说完便将追风的链子给解了。

    迫风乍得自由,兴奋地语着院子边上跑了起来,紫菱脸色发白, 叫了一声,忙忙地冲进自己的屋子里去把门关紧。

    龚远和得意一笑,拍拍追风的脖子,“乖孩子,谁敢进这院子就 我咬!”

    追风是看惯了家的拘,眯着眼睛抖了抖身上的毛,慢吞吞地 到院子门口的阴影里伏了下去。

    二人走前还是去了安闲堂,没进屋,就隔着帘子向龚二夫人辞行。

    龚二夫人半点声息全无,却是朱姨娘出来传话:“夫人身上不舒服,昨 夜确实是魔障了,不好意恩见你们,还请你们替她问候一下亲家夫 人。”

    又拉着明菲的手,“大奶奶,真是委屈你了,都是自家骨肉, 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不要同四公子计较了。”

    明菲笑道:“姨娘多虑了,小孩子有错,他哥哥已经教导过他, 哪里会记在心里。”

    心中却暗自嘀咕,这朱姨娘对龚二夫人可真是忠 心,早晚如奴如婢一般伺候不说,女儿已经这么大了,犹自设有人家, 儿子又被打压成那个模样,她竟然还能这样,真是难得。

    “那就好,婢妾就知道大奶奶是个心善大度的。”

    朱姨娘如释重 负地笑道,又认真打量了一下龚远和的穿着打扮,不赞同地说,“大公子 乎身上这身永服,也太素净了些。”

    龚远和微微一笑:“成亲了,不能再如同从前一般孟浪了。”

    朱姨娘抿嘴一笑,掀帘进去了。

    明菲突然发现,这个穿着素净, 规矩老实的女子,其实有张很美的面孔。

    登上马车,龚远和拉起明菲的手细细打量,道,“你觉得朱姨娘 此人如何?”

    “任劳任怨,似乎很忠心,很不容易啊。”

    龚远和歪着头道:“我小时候,有一次被人骗进枯井中,差点就 死了,但很奇怪,有人每到半夜三更,夜深人静之时,就会扔两个馒头 吊壶水给我。

    我哭着求他,让他把我救上去,或者去告诉我爹,找 我爹来帮我,他却总是不说话。

    如此过了七、八天,我才被人找到, 所有人都以为我大概死了,结果我竟然还话著。

    这些年来,我一直 找那个人是谁,却总也我不到。

    明菲大为吃惊:“你的意思不会是指她吧?”

    第135章 小叔

    龚远和笑了笑:“是不是她,我也拿不准,不过呢,我知道她是个特别聪明的人。难道你没发现,很多时候只有她才能劝住婶娘?”

    明菲皱着眉头想了想:“婧琪什么时候出嫁?”

    “大约是在冬天。”

    “也就是说,在这段时间,婶娘一定得先给妍碧找个婆家了?”

    龚远和叹了口气:“所以我才要特别提醒你,注意朱姨娘。她和妍碧、远科的感情非常非常好。”善恶不过是一念之间,恶毒的人并不是时时重事都恶毒,善良的人也会因为事关自己和亲人的利益做下十恶不赦的大坏事。你可以因为一个人的脾性大致推测他对某件事可能会有的反应,却不能就此断定他一定会那样做,坏事就一定是他做的。像朱姨娘这样的人,卖身契在龚二夫人手里,儿女的命运也捏在别人手里,她与儿女的

    感情又好,那么她在做某件事之前,首先考虑的,应当不是良心,而是利益。

    “她曾经对你做过什么事?”能够引起龚远和的注意,必然有原因。

    “我不知道婶娘有没有对我做过什么事,但很多时候,我以为婶娘会这样做的时候,她却恰恰没有按照我所想的那么去做,而是做出截然不同的选择。我想来想去,只有朱姨娘一个人最可疑。”

    明菲笑笑:“我发现你,似乎很不容易相信一个人。”对一切都持怀疑态度,能得到他部分信任的人,大概就只有蔡光庭一人而已。

    龚远和模着下巴:“也许吧,但能得到我的信任,就是全部。”嬉皮笑脸地凑过去,“我正学着信任你。”

    明菲把他的脸推开:“正经点,要到了,出去骑马。”

    二人受到了热烈的欢迎,陈氏把蔡家有头脸的族人都请了来认识新姑爷,摆了七八桌,做得很是隆重。龚远和才给陈氏行过礼就被人簇拥出去喝酒说话。

    陈氏拉着明菲的手含笑细细打量:“不错,看着挺不错的。一切都还好?”

    明菲红着脸道:“都好。”

    胡氏立在一旁把明菲上上下下看了一通,拉了涵容一把工“大嫂,人家都说人逢喜事情神爽,我瞅着,三妹妹这气色竟然是比从前还要好了。三妹妹啊,我和你说,你得让花妈妈她们熬点补血益气的汤给你喝,该补就得补,别累着了。”

    “谢三嫂关心。”明菲不知道胡氏说这话时是什么心态,她挺可怜胡氏的。

    胡氏见她态度尚好,便拉着她过去,凑在她耳边问了许多莫名其妙的问题,有许多,是明菲不愿意回答,也觉得不好回答的。胡氏见她害羞,反而更起劲,明菲渐渐就有些不耐烦,只笑不语。

    涵容见不对劲,跑过去拉开明菲:“三妹妹,我给华哥儿做了件衣服,领口那里总也不对劲,你是做惯了的,来帮我瞧瞧。”

    胡氏也要跟了去,陈氏出声唤住她:“我很快就要去登州,你快趁着这个机会跟我学学怎么办事。”

    涵容拉着明菲躲到隔壁的小隔间里,轻声道:“你别理睬她,昨夜又毒打了翠儿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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