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的,受了十二年呢。从六岁到十八岁。”

    他比真一大了十岁。

    他逃离药人的生涯,也十年了。

    “我跟你讲故事,你不要睡好不好?你跟着我三年,还是个小女孩儿,我都没有跟你好好讲过故事,今天就补上吧。你认真听,就不那么痛了。”

    陆清离的故事讲得很平淡,毫无感情。

    有一个小男孩,五六岁,他从小被夸聪慧,记事也很早。

    所以,当他被人打昏,交给人贩子在马车上颠簸的时候,他还牢牢的记得,那个把他卖了的人,是他的大伯。

    他还记得,他们家很大,有很多亲戚,他小时候还被抱着去过一个叫皇宫的地方。他的爷爷有许多学生,人们把这样的家族称作书香门第,簪缨之家。

    等车停下来,船停下来,蒙在眼睛上的布揭开之后,他就跟车上的很多孩子一起,来到了,地狱。

    每一天,身体都会被扎很多针,泡腥臭恶心的药水,喝各种难喝的药,还要被各种蛇虫鼠蚁叮咬。

    这些,他都忍下来了。因为他是个聪明的孩子,他已经发现了,最可怕的是,那些哭闹反抗的孩子,不管是大孩子还是小孩子,聪明孩子还是笨孩子,他们都死了。

    各种各样的死法,被蛇虫鼠蚁活活吃了的,被切开疼死的,还有,被一片片割肉,吓死的。喝最危险的药,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的。

    所以,他就变得格外听话。

    听话到,他甚至会自己主动扎自己针,还详细的告诉那个人,不同的扎法,有什么不同的体验。

    他主动研究药物、毒物,主动喝药,哪怕疼到差点醒不过来。

    被毒物咬,被割肉也视作平常。

    终于,当他这样听话后,那个人却不舍得轻易叫他喝效果不明的药了。

    那个人让他叫他师父,允许他有名字,甚至,让他来代替自己去给那些,原本跟他一样的孩子灌药、喂毒、扎针、切割,哦,那个人把这叫手术。

    十五岁那年,当他第三次把组织起来,试图逃跑、反抗的药人们抓起来,带到那个人面前,一一杀死时,那个人愉快的笑了,称赞他:“不错,是个忠心的好奴才。”

    就这样,这个男孩子长大了,成了少年。

    那个人已经完全任由少年去管理药人们了,他自己整天偎红倚翠,美酒歌舞的享受人生起来,并且告诉他:“师父以前也是药人呢,你好好听话,等师父老了,这个位置就是你的。”

    少年单膝跪地,忠诚不改从前。

    他依旧喜欢拿自己试药、扎针、泡各种腥臭的药水,被各种毒物咬……

    突然有一天,那个叫做师父的男人,被他一剑斩断双腿,从女人的床上跌下来,他一脸不可思议的愤怒:“为什么?我不是说过,这个位置我会给你吗?”

    少年温柔的笑:“别人给的永远是别人的,我比较喜欢自己去拿。”

    那一年,少年十八岁了。

    他马不停蹄的赶回京城,寻找记忆里的大宅,还想去杀那个害他的大伯。

    然后,什么都没有。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陆家,那对大官父母并不承认自己曾经失去一个孩子,更何况,还是一个杀人如麻的草莽江湖客。

    他大病了一场,思索了一下,突然不确定过去的记忆了。

    也许那个过去,是他在人贩子的车上、船上,听那些同样被拐卖的孩子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拼凑想象出的,根本就不是真的。

    也许,他是扎太多针,吃太多毒物,脑袋坏掉了,产生的臆想。

    一个小小年纪,就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怎么可能是出生书香门第,受君子六艺,浩然正气熏陶?

    一个为了自己能活下去,就毫不犹豫,踩着同类的尸骨,对着仇人卑躬屈膝的人,怎么可能是尊贵的簪缨之家的公子?

    所以,一定是弄错了。

    他平静的,微笑的,淡漠的说。

    对面,喉咙里发出一阵呜咽,眼神幽亮凶狠又无神的真一,依旧牢牢的抓紧他的手,保持着最远的距离,盯着他。

    又一阵汹涌的痛意灼烧着他的灵魂,恍惚中,陆清离感觉自己神魂离体,他悄然咬了一下舌尖,利用那点痛意,勉强凝住散乱的睛神。

    “我刺激经脉,冒着无数次生死难关突破,暗地里勤练十二年,才有将那个人斩落的能力。期间,笼络、培养了很多追随我的药人,也不动声色打压害死了很多发现我的秘密,妨碍我计划的人。我这样的人,自然是有什么结局都受着。

    我活了28岁,前半生无人爱我。师父的红粉知己,见我颜色,固然贪慕,该推我去死时,也不曾多一刻犹豫。十年前神无岛叛乱,我斩断师父一双腿,逃亡江湖,一路困厄险阻,苟延残喘,当时的淼淼、沈月之流,可不是后来那副深情的眉目……”

    疼痛影响了他的神智,他的眼睛也茫然浑噩起来,一阵一阵的发着抖,痉挛着,只觉得死亡的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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