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了几根茄子一些豇豆回来,正在屋里换鞋,外面宋春花就大嚷了起来:“哪个嘴短的吃了我的基蛋羹。真是野种,这点规矩都不懂!”

    骂谁呢这是,芙蓉的脸瞬间沉了下去。早上她明明看着林氏蒸了两碗基蛋羹,说好了一碗是给圆圆一碗是给她的。当时芙蓉去端的时候,明明就只有一碗。野种,亏她骂得出口。不过就是前儿她要找自己借钱,自己没借给她吗?又故态复萌了。芙蓉用力一蹬鞋子,就要翻脸。

    “媳妇,别气坏了身子。”顾清尘适时地叫住了芙蓉。芙蓉转过头来,顾清尘却朝她眨了眨眼睛:“打人的时候,仔细手疼。”

    芙蓉扭过头去不理他,心里却是舒坦了不少。她要吃基蛋不是?芙蓉一把拉开了门,立在门口,目光炯炯:“早上娘蒸了两个基蛋,一个基蛋一碗。我去拿的时候就剩了一碗,另一碗,难道是喂了狗?”骂人谁不会,撒泼谁不会!

    宋春花没料到芙蓉竟然出来应了,脸顿时就一沉,踩着门槛叉着腰,一手指着芙蓉:“你骂谁是狗呢。”

    “自然是吃了的人。大嫂不是说自己没吃到吗?这么紧张干什么!”芙蓉鼻间嗤笑一声。

    宋春花顿时不干了,满脸胀红了:“谁不知道我早上都要吃两个基蛋的。我出去逛了一圈,回来那蛋就没了。横竖不是你自己下的蛋,你不心疼。谁不知道你有钱有吃的,别的人都帮着娘家,你恨不得把娘家都搬空了。怪不得人家刘家看不上你,还说是什么野种,我看也是你肚子里爬出来的野种!”

    “大嫂,你嘴巴放干净一点!”芙蓉还没说话,顾清尘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宋春花哆嗦了一下,倒没想到顾清尘竟在屋里。她还要说什么,芙蓉已经奔进了厨房,顷刻取出了一个篮子,上面整整齐齐地码着基蛋。芙蓉指着那一篮基蛋:“大嫂,我就是有基蛋吃怎么了。我就是一天吃一篮子又怎么了。你管不着!你想吃,没门儿!我今儿就把话撂在这儿了,这家里今年抱的基,全是我花钱买回来的。这些基蛋,自然是我的,大嫂想吃,自己下去!”说完,芙蓉将篮子提进自己屋里,砰的一声关紧了门。

    宋春花气得简直都要冒烟了,一眼瞄见了在门口探头探脑的郭大海的儿子庆哥儿,张嘴就骂:“你个小兔崽子,看你娘的臊。看我不打死你个听墙根儿的。”庆哥儿一溜烟跑了。

    林氏正在郭大伯家,听了庆哥儿添油加醋的话,连忙赶回来。芙蓉却像个没事儿人似的又将那基蛋拿出来,对着林氏道:“娘,这是基蛋。”

    林氏见芙蓉这样,自然是心疼女儿的,也就不说什么了,转头说起了郭大伯家又想盖新房子,想找老郭头去帮忙的事情。芙蓉的眼珠子转了几圈,计上心来。

    顾清尘在床上躺了一天,第二日就下地走了。芙蓉晚间把自己的借据拿给他瞧了,掰着指头算:“招工,买棉花,上下打点,哪样不要钱。他们家连一只基都不肯炖给孩子吃,还要修房子。”

    “明儿,我陪你把这钱要回来。”顾清尘知道自己小妻子在忿忿不平什么,伸手拍了拍她的背。芙蓉心里才舒坦了些,靠近了他,闭着眼睡着了。顾清尘看着她的睡颜,心里涌上了一层说不出的感觉。

    次日,顾清尘便和芙蓉到了郭大伯家串门。当时那来挖地基的人已经挖了大概一尺了,芙蓉冲着郭大伯笑笑:“大伯,盖房子啊?”

    郭大伯没料到芙蓉竟然会来自己家里,顿时想起了那二十两银子,支吾着道:“只,只是盖个茅房。”

    “哦,在院子正中盖茅房啊?大伯家果然与别人家不同呢。”芙蓉笑着对那正在挖坑的泥水匠说,“师傅,你们这盖茅房挺讲究啊,还要挖这么深的坑?怕茅房倒了啊?”

    那泥水匠听了芙蓉的话,哈哈大笑:“小娘子真风趣。哪里有盖茅房还挖坑的,都是直接盖了就好了。”

    顾清尘朝着郭大伯道:“大伯,听闻大海哥前儿在镇上寻到了一处好差事,是在帮人收租子呢。真是好福气,那么几条街的铺子呢,可威风了呢。”

    芙蓉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顾清尘怎么会知道她都不知道的事情。

    郭大伯的额上瞬间就冒了汗,结巴着说不出话来:“他,他就是帮工的。”

    “那是呢。前儿和大海哥说话,他还向我说那醉香居的饭菜好吃呢。说是那家的鱼是新鲜捞上来的,基也是现宰的,可是贵呢。那么一顿饭,竟就要二两银子。他还说,那里唱曲儿的姑娘……”顾清尘虽是笑着说话,吐出来的言语却让郭大伯的心里寒战不已。

    郭大海媳妇脸色瞬间就翻了,抄起一把锅铲就出来了:“郭大海那杀千刀的是不是又去找那起子狐媚子女人了。爹,你要替我做主啊。”

    成功挑起nei讧的结果就是,芙蓉歪着头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大伯,俺家圆圆最近连基蛋都吃不上了,是不是可以先把钱还给我们。”郭大伯被闹得不可开交,巴不得早点送了这两樽瘟神走,做出忍痛的模样却是动作麻利地将二十两银子塞给芙蓉。再也不找她借钱了!

    ☆、凑份子钱

    因着这二十两,芙蓉手上有了周转资金,那作坊很快就开起来了。

    芙蓉借着和顾清尘去镇上的机会,和红棉一起去看了一下。作坊大概有一百平方米左右,以前是堆木头的,空间很高。后面带了两间屋子,正好可以用来放成品布匹。地方打扫的很是干净,负责看守的人是给红棉家以前看老房子的老郑。人看着挺老实,他端茶给芙蓉的时候,芙蓉特意注意到了他的手,是长年累月在田里做农活磨出来的那种老茧。

    芙蓉拉了顾清尘一道来瞧。因为毕竟是两人共同的钱。现在这个季节棉花没有收获,红棉是把他亲戚的棉花全收过来在做。芙蓉瞧着一个妇女熟练地纺着布,心里暗暗点头。不愧是红棉,做事果然稳当。

    “顾老板娘,既然来了城里,自然要向你引荐引荐我那位亲戚。”红棉看着芙蓉和顾清尘并肩坐在一起的模样,笑道,“你们呢,就没有好消息传来?”

    芙蓉的脸登时红了,没好气地瞥了顾清尘一眼,坐地离他稍远了些:“红棉你说什么呢。”

    红棉见了他们的模样,抿嘴一笑:“这夫妻啊,是越吵感情越好。吵着吵着,就有好消息了。”

    芙蓉脸上绯红一片。顾清尘的伤好了一大半,只是若是用力地笑,胸口的肌肉牵扯着,仍旧会疼。他只是略弯了弯唇角。

    马车摇晃着停了下来。红棉先下去了,顾清尘回身来扶芙蓉。两人刚下去,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道:“红棉侄女,多日未曾相见,今儿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芙蓉和顾清尘下意识地抬头看过去,这正是上回他们遇见春娟的那家布庄。两人看着红棉与那老板相谈甚欢,难道他就是红棉说的亲戚。芙蓉镇定了神色,不过就是一个沾亲带故的而已,做生意嘛,熟人有时候更好说话。

    “这位就是我说的那位顾娘子了。”红棉与老板寒暄了几句,向两人互相介绍起了对方,“这位就是我的远房大伯,姓丁。”

    芙蓉不动声色,对着丁老板行了礼,笑着道:“见过丁老板,请多指教。”

    丁老板的目光闪了一下,笑道:“顾娘子你好。”既然芙蓉没有攀春娟儿的关系的意思,那自己也就当做是一般的交情来处理就好。只是,他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在芙蓉身上扫了好几次:这位娘子倒挺有意思。

    芙蓉现在有点后悔自己没问清楚下家是谁,就答应了红棉。只是如今也没法子反悔了。好在春娟近日才成了亲,应该不会有空闲来镇上才对。

    顾老娘这几日都在替顾老大跑上跑下。芙蓉托林氏打听回来的结果不好不坏,只说她家确实不好,这个姑娘倒是也没有什么闲言碎语传出来。顾老娘决定打着自己回娘家的旗号亲自跑一趟,但是顾老大怎么也不肯让她一个人去。于是,顾二嫂自告奋勇跟着去了。

    两人回来后,顾老娘叫了芙蓉去,又问了一下那家的具体情况。芙蓉拿不准顾老娘这次去到底是得到了怎样的结果,便将自己知道的复又讲了一遍。顾老娘并没多说什么,就让芙蓉回去了。

    上回给天衡和小桃两人做的春衣,两人都喜欢得紧。顾老大非要不布料钱给芙蓉,芙蓉没法,只得收下了。眼瞧着这天逐渐地热了起来,许多孩子都换了短衫了,天衡还穿着长衣长裤。圆圆也没有夏天的衣裳,芙蓉干脆多扯了些夏布,给每个孩子至少做两套。

    此刻的她正在窗前裁着布料,没留意到门口有人进来了。她拿起了笔沿着画下去,刚画到一半,就骤然听见一个声音,唬了她一跳,手一抖,顿时线就歪了。她抬起头来,正瞧见了顾二嫂伸长的脖子,这才松口气:“二嫂,你来有什么事吗?”

    “啧啧,难怪我见圆圆身上的衣裳那么合身,原来都是三弟妹自己亲手做的。三弟妹可真是心灵手巧啊,不愧是从大家里出来的,自然是我们这种乡野妇人比不上的。瞧这一双手啊,可真不像是做粗活的。”顾二嫂说着,就要去握芙蓉的手。

    芙蓉将手一抽,自己貌似和她还没这么熟吧。顾二嫂来说这么一番又不像是夸又不像是损的话,到底是何用意。芙蓉一只手按着剪子,一只手拿着笔,重复了一句:“咳,二嫂,你有话就直说吧。”

    顾二嫂的目光往屋里瞄了瞄,说道:“三弟妹,就你们三房单出来了,这屋子这么小,不憋屈吗?”

    “难道,二嫂是想跟我们换房子住吗?”芙蓉一语中地。

    顾二嫂顿时摆手:“我不是那意思。你看吧,你们三房三个人挤在这一间屋里。大哥如今就带着两个孩子,住在最大的房间,三弟妹难道不心动吗?”

    原来是拨火来的。芙蓉不动声色地低下了头,继续地描画了起来:“大嫂眼瞧着就要进门了。大哥是长子,住大房间,自是应该的。”

    “三弟妹果然是知书达理的。那……”顾二嫂压低了声音,“三弟妹,老婆子找你出多少份子钱?”

    芙蓉这才明白了顾二嫂的目的。原来这是想找一个同盟,同仇敌忾。顾二嫂本就是个一毛不拔的公基,偏偏这件事儿,她是没法不出血的。芙蓉微微一笑:“孩子他爹在成亲的时候,大哥也是鼎力相助的。这份情,始终是得还的。该出多少,就出多少。”说着,芙蓉就回身去拿丝线了。

    顾二嫂追了上来:“三弟妹,你是兜里有米的人,自然是没法体会到我的苦处。老婆子自然是巴不得我们把家底儿都掏空了给大哥娶亲。问题是,我们还要过下去啊。”

    芙蓉倏地一下将剪刀立了起来,吓得顾二嫂连忙后退了几步。芙蓉低头道:“田里的活,大哥一个人差不多干了一半,到了年末,还是我们三家均分。这个时候多拿点也是应该的。这事儿我做不了主,还得听孩子他爹的。”

    “三弟妹,你这话就不对了。我们都是一家人,没有为了你而疏远他的。你要问三弟,那是肯定的,也没让你现在做主不是。”顾二嫂还在絮絮叨叨,芙蓉只不理她。顾二嫂听了,只得讪讪地离开了。芙蓉这才松了口气。

    第二日吃过饭,不该芙蓉洗碗,她刚刚将碗放下,顾老娘便说:“老二老三,你们和你们媳妇过来一下。”芙蓉看到顾二嫂收拾碗的动作一顿,心里不禁好笑了起来,连带着荷包要出血的事情也淡了不少。

    顾老娘果然开门见山了。顾老大知道是为自己的事情,硬是跟了起来,要拦顾老娘。顾老爹的烟杆在炕桌上敲了敲,说道:“这事也在理。老二老三成亲的时候,老大都拿了钱出来的。如今也不要他们多出,我们出一半,老大自己出一些,剩下的就老二老三平分了吧。”

    顾老大忙道:“爹娘的钱我如何敢要,您们辛苦了一辈子,好不容易有些银钱傍身。我这里有些银两的。”

    顾老二懒懒地剔着牙,并不表态。顾清尘回身瞧了一眼芙蓉,见她面上的表情无恙,便沉下心来道:“大哥说的是,爹娘怎么能拿自己的体己出来,我和二哥多出一点就是了。”

    芙蓉的心一沉,早知道让顾清尘说要坏事。顾老大更是摆手了:“三弟,这更使不得了。三弟妹往常对小桃和天衡就跟自己的孩子似的,哪里还能让你们如此破费。你们都别跟我争了,就按我说的办。”

    顾老爹的目光扫过了顾老二的身上:“老二,你说呢。”

    “有爹娘和大哥在上,我哪里敢说什么。只听爹和大哥的就是了。”顾老二端正了坐姿,一副听话的样子。当然不能听三弟的,不管是听爹的还是听大哥的,自己出的血都更少。

    争执了半天,最后商量好由顾老爹夫妇出三分之一,顾老大自己承担三分之一,剩下的三分之一由老二和老三平分。顾老大还欲说什么,被顾老二他们拉住了。

    晚间顾清尘躺下,习惯性地去揽芙蓉的时候,芙蓉一甩手,推开了他。顾清尘愕然,又去抱她。芙蓉挣脱开他,坐了起来,回过身来道:“你和二哥多出一点就是了哈?”

    顾清尘这才想起,这话自己并没有和芙蓉通过气。他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媳妇,当时那种情景。我只是话赶话。”

    芙蓉的眉微微一动,顾清尘连忙举手投降:“我没跟媳妇商量,是我的不对。”

    “醉香居唱曲儿的姑娘模样标致是吧?”芙蓉的眼睛似要喷出火来。

    这话酸溜溜的,却让顾清尘的心里舒坦极了,自己的小娘子,连生气都这么妩媚。他趁芙蓉不注意,一下子将她揽在了怀里,一翻身,让她平躺着,自己俯身下去:“那醉香居的姑娘是圆是方我都不知道。这不是那日大刘哥成亲,听他们讲的吗?”

    ☆、过生辰

    芙蓉忿忿地扯过被子,把自己全身裹得跟个蚕茧似的,面朝里睡了:“她是圆是扁关我什么事,你知不知道又关我什么事。我困了,要睡了。”说着,她紧紧闭上了眼睛。

    现在虽然快到夏天了,但是,还是有点冷啊。只着里衣的顾清尘将芙蓉连人带被搂在了怀了,可怜巴巴地道:“媳妇,我冷。阿嚏!”说着,顾清尘真个打了个喷嚏。

    芙蓉被他这么一抱,想挣扎开。无奈自己把自己裹得太紧了,竟动不了。这可真是作茧自缚了。芙蓉越动,就裹得越紧了。

    顾清尘看着芙蓉渐渐变红的脸,戏谑地凑到她的耳边道:“媳妇可是害羞了?”他刚问出口,就看到芙蓉越来越急促的呼吸,这才察觉到事情不对,忙撒手,从她的脖颈处把被子解开来,一边解一边又好气又好笑地说着:“媳妇儿,你可是我瞧见的第一个用被子把自己勒住的人。”

    芙蓉只觉得自己丢脸丢得糗死了,虽然顾清尘算是救了自己。但是,这个男人嘴上说着让自己管钱,结果根本没有和自己商量,就要把钱贴给什么父母兄弟的。现在就这样,若是惯着他,以后还得了。芙蓉鼻子里哼了一声,转向里面:他必须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不然不要想自己原谅她。

    “媳妇。”顾清尘的身子靠了过来,胳膊揽住了她的腰,手又开始不规矩了起来,“媳妇,你还生气呢?”

    “我和圆圆睡去。”芙蓉甩开了他手好几次,他不但没有收敛,甚至把芙蓉挤到最里面去了。芙蓉一气就坐了起来,就要起身。她刚爬起来,就被拦腰抱住了。

    她只觉得眼前一花,人又稳稳地躺回到了床上。顾清尘的眸子看着她:“媳妇,我向你保证,以后我绝对要先和你商量。如果你没同意,我绝不开口。你说一我不敢说二,你不发话我绝不答话。”

    倒是挺有觉悟,只是,哼,芙蓉气得一脚踹在了他的重点部位:“我让你不说话了吗?你又不是哑巴,嘴长在你身上,别人问你你也不说吗?”

    顾清尘顿时捂着自己的重要部位,哎哟了起来,翻身倒了下去,满床打滚:“哎哟,痛死我了。”

    芙蓉开始还不理他,听着他倒咝气的声音,转过头去,看到他额上都出了细汗,应该是很疼。芙蓉忙跪坐起来,抓着他的手问道:“真的很痛吗?对了,上回你配的那个跌打损伤的药,我去拿。”

    “让我抱一会儿,抱一会儿就好了。”顾清尘将芙蓉纤细的腰身揽住,将头搁在她的颈窝处,“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跌打损伤药不对这个症。”

    芙蓉本想挣扎,但是瞧着他苍白的脸色,还是任由他抱着自己。万一,真是踢坏了,毁了他的幸福生活,那顾家的人不找自己算帐才怪。再说了,她本意也不是要让他断子绝孙的,自己是不是下脚真的太重了。

    他闷闷的声音传来:“媳妇,别生气了。以后,关于这种事情,我都跟你先商量。我要是做的不对,你骂我吧,别把事情憋在心里,会伤身子的。”

    芙蓉只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重重地撞击了一下,骤然想起了在竹林里顾清尘死死拽住那歹人的模样。芙蓉的手缓缓地圈住了他的脖子:“给大哥出钱自是应该的。只是,这事儿,你出了头,若是父母同意了,二嫂肯定会怪到你的头上。”

    “媳妇。”顾清尘抬起头来,眼睛里的光柔和了许多,“我的媳妇当然不是那等小气之人。只是……”顾清尘低下了声音,“媳妇要不要帮我个忙?”

    芙蓉轻应了一声:“恩?”

    “要不媳妇儿让我试试它是不是恢复如初了?”顾清尘的呼吸喷在芙蓉的脸颊上,热热的,带着暧昧的温度。

    芙蓉的脑袋愣了一下,直到他开始啃自己的嘴唇了,芙蓉这才猛得反应了过来,一脚踹了过去。

    只听咚的一声,伴随着某人掉下床的是芙蓉的一声断喝:“顾清尘你个混蛋!”顾清尘摸摸自己受伤的屁股:太暴力了,不行,自己得想个法子,豆腐都快捂融化了还没进口呢。

    “爹?”圆圆的小脑袋伸出了帐子,小手揉着自己的眼睛,“你怎么了?”

    顾清尘龇牙咧嘴地起来了,跑到圆圆这边,抱了他在怀里,说道:“你娘做梦在打坏人呢。快睡了,爹和你一起睡。”

    圆圆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有心要问什么是做梦,无奈太困了,靠在顾清尘怀里睡着了。顾清尘还在心里盘算着怎么把媳妇儿吃了,要不要霸王硬上弓呢,温水吞青蛙貌似没什么用啊。

    次日芙蓉早起去做饭,刚走出房门一抬头,就看到烟囱里冒起的烟。她不禁纳闷了:怎么二嫂今天这么勤快?她边想边走到厨房门口一瞄,眼睛倏地就睁大了,在里面忙活的人赫然是顾老娘。芙蓉忙掀开了帘子:“娘,我来做吧。”

    “今儿我正巧睡不着,就起来先把饭做了。我一个人忙活就够了,你回去叫老三他们起床吧。”顾老娘手下的刀切得飞快,一碟子豆腐皮儿全成了丝。

    芙蓉心里虽不解,不过还是转过身来。顾老娘叫住了她,又道:“往常家做饭,油不要那么多。人吃油一多,就会变懒,活儿也不想动了。肉和蛋,有一样就够了。我们家也不是那起子富贵人家,哪里有天天大鱼大肉的吃着的。盐也少放点,有点味儿就行了。”

    芙蓉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刚才她扫了那一眼,那案上摆着的,就是一碟子码得整齐的肉片,旁边赫然放着好几只基蛋。这是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吧。芙蓉答应着出去了。

    这天的早饭之丰盛,差点没让顾二嫂把眼珠子瞪出来。她冷笑一声:“三弟妹可真是大方,这两个月,我们的菜钱都多用了不少吧。这样吃下去,我们家非吃穷不可。”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啪的一声,顾老娘将手上的盘子一搁:“若是你不想吃,就回屋去。”

    顾二嫂只得住了嘴,瞪着芙蓉的眼睛仍旧没有移开。芙蓉暗暗好笑的同时,去接过了顾老娘手上另一个盘子:“娘,辛苦您今儿做早饭了。”

    还是三媳妇懂点规矩。顾老娘点点头,说道:“都坐吧。

    顾二嫂这才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顾老娘拉了顾四妹坐在上席:“丫头,今儿是你的生辰。早起要吃红基蛋。你不喜欢吃白水蛋,这是我放了茶叶煮的,你尝尝。”

    原来这才是原因。等到他们都开始动起了筷子,芙蓉这才拿了一个基蛋剥给圆圆吃。圆圆安静地坐在芙蓉怀里,乖乖地张嘴,小眼睛不住地往顾四妹的身上瞄,两只小爪子紧紧地抓着桌子边沿儿。

    “丫头,中午想要吃什么,娘给你做。前儿炸的那鱼,你喜欢吃,等会儿我煮给你吃。你只管说便是,想吃什么娘都给你弄来。”顾老娘怜爱地看着顾四妹,“瞧我家丫头都长这么大了。前儿啊,那张大娘还说呢,说是有人看上我家丫头了。”

    顾老爹将手上的碗一放,严肃地道:“当着孩子们说这些话做什么。我记得小桃和天衡的生辰也就是这几日了。给他们扯点布做两件衣裳,还有做两双鞋。”

    顾老娘顿时转过去摸着天衡的脑袋:“天衡是十四的生辰吧。真乖,阿乃给你做双鞋穿,好不好啊。”

    天衡懵懵懂懂地看着顾老娘,没听懂。顾老娘又絮絮叨叨地跟天衡说了好一会儿话。天衡旁边的小桃只是闷着头吃饭,几乎没把头埋到碗里。芙蓉看了直叹气。

    吃过饭后,顾老娘就将顾四妹拉到自己房里去。芙蓉自去收拾碗筷,顾老爹他们下田去了。顾二嫂跟着芙蓉去了厨房:“三弟妹,你瞧瞧他对四妹那个样子,只怕是她要星星,都得叫咱们摘了下来。前儿你二哥生辰,就一点肉末渣子。这心也不是这种偏法。”

    芙蓉只不想理她,鼻子嘴里时不时恩一声应她。顾二嫂只想着找个人说说这话,见芙蓉不配合,一扭头,出了门就开始到处宣扬去了。

    过了晌午,黄大娘上了门,来了芙蓉屋里,看着芙蓉缝衣裳,突然道:“老三媳妇,听闻你婆婆拿着你开作坊挣的钱给你小姑子添菜过生辰?”

    芙蓉手上的针一下子戳到了自己的指头上,她蓦地一抬起头:“这话是谁说的?”

    “老三媳妇,看来这是真的了?”黄大娘一脸了然的模样,“你也真老实。自己出的钱,还要贴补这一大家子。”

    这谣言,顾老娘一听,绝对认为是自己传出去的。芙蓉连忙解释了起来,且不管他们是怎么知道自己开作坊的,只是这误会可要澄清。

    黄大娘终于被说通了走了。芙蓉喝了一口水瘫在椅子里,看到圆圆坐下板凳上一直盯着自己的模样,芙蓉不禁奇怪:“圆圆今天怎么不说话。”

    “娘,过生辰有肉肉吃吗?”圆圆很认真地问道。

    ☆、顾大姐其人

    芙蓉的心一颤,放下了杯子,走到了圆圆身边蹲下,摸摸他的小脑袋:“圆圆,你还记得嬷嬷吗?”

    圆圆睁大眼睛,似乎想了好一会儿,点点头:“喊不醒婆婆。肚肚饿。”

    芙蓉顿时想起了自己初次见到圆圆的时候,他一个人躺在车轮下浑身脏兮兮的模样,忍不住将他一下子揽在了怀里,心疼地道:“娘向你保证,以后一定不会饿了。”

    “娘,我可以生辰吃肉肉吗?”圆圆仰起小脸问道。

    芙蓉的额头碰着他的额头:“你还记得娘吗?”

    圆圆歪着头想了一下,张开双手抱住了芙蓉的腰,嘴里甜甜地喊了一声:“娘!”

    芙蓉心里一酸,一岁的孩子,哪里会有记忆。芙蓉摸了摸他的脑袋:“等桃姐姐和天衡哥哥的生辰过完了,就是圆圆的生辰了。到时候娘给圆圆做好吃的好不好?”

    “好!”圆圆大大地答应了一声,在芙蓉的脸上吧唧了一口。芙蓉看着他红扑扑的脸蛋,真想啃一口。想了半天,她还是改为了捏。

    屋外,顾清尘要去推门的手顿了一下,听着里面芙蓉和圆圆嬉闹的声音,顾清尘嘴角勾起了一抹笑,他要去把炕烧热,嘿,抱着老婆孩子上热炕头哟喂。

    上回黄大娘来传的那个谣言并没有越演越烈,大概是黄大娘的宣传有了效果。日子渐渐地越来越热,棉花也进入了成熟期。

    芙蓉这一段时间很忙,天天把家里的家务活做好以后,就出去拜访那些种了棉花的人家。自己的作坊需要的就是大规模。上几回出的货,手艺是好的,就是那棉花并不太好,布的成色算不上顶好。不过,镇上的布庄,也不用太好的布。所以通过顾清尘前段时日出去探察的结果,芙蓉专往那些棉絮纤维长度差不多为中等的人家去问。

    由于是大批量的要,芙蓉和红棉拿着前几批货挣的钱中的一部分,先购进了几百斤棉花。这时棉花刚开始成熟,价格比旺季的时候贵了十文不止。芙蓉她们要做的是长久生意,这个时候的布价也低,她们也不急着出手。

    芙蓉这日刚回到家,就看到里面一个高颧骨薄嘴唇的年轻妇女从顾老娘的屋里走出来。与顾老娘的三分像,让芙蓉一瞬间反应了过来,这个,应该是那位素未谋面的顾大姐?

    “媳妇儿,站在门口做什么?刚刚不是还说热,想回去洗个澡吗?”顾清尘手上提着东西走了上来,话刚说完,眼光就瞄到了院子里站着的顾大姐,脸上的笑顿时淡了。他的声音一下子垮了下来,淡淡地说了句;“大姐。”随后,他也不待顾大姐说什么,对芙蓉道:“媳妇,我先回去提水。”说着,他步子走得飞快,再不看顾大姐一眼。

    芙蓉对着顾大姐笑笑,跟上了顾清尘的步伐。她没指望自己能够当什么拯救天下抹平一切创伤的人。时间都摆不平的事情,她更摆不平了。芙蓉便将这事撇开了去,一心想着回去洗个澡,身上粘死了。

    顾大姐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转身又掀开帘子进去了。顾老娘正在放东西,听到响动,回头一看,顾大姐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满脸的愤怒。顾老娘忙将盒子往里一塞,关了柜门:“你不是要出去寻叶儿她们说话吗,怎么这么快回来了?谁给你气受?”

    “娘,不是我要在你面前告状,只是这三弟妹未免太目中无人了。上回我回来,她二话不说就把老三给撺掇走了。这回更好,见到我连招呼都不打一个。”顾大姐的眼珠子转了一下,“娘,她不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吗。我听说啊,这种丫鬟,一般眼睛都长在头顶上的,还真以为自己是小姐了。她今儿这么对我没什么,赶明儿,她连您也瞧不上了。那可真是……”顾大姐瞬间不说话了。

    顾老娘不作声了。这个老三媳妇,除了拖了个孩子,她还是满意的。但是当时的媒婆再三保证,她也去探了,那个孩子的确不是芙蓉自己的,她这才同意。顾大姐这话,她也并不是十分赞同。老三与她之间的情况,顾老娘心里还是有谱的。

    顾大姐十分了解顾老娘的性子,若是顾老娘听进去了,起码得说几句。如今一声不吭,只怕没放在心里。顾大姐转了个脸色道:“娘,我是怕您吃亏。那三弟妹又拖了孩子,自己又有嫁妆,你瞧,她要开那个什么作坊,跟您商量了吗?您看看哪家的媳妇这么不管不顾地天天往外头跑,家里的事情一点儿不做的。娘,我不能替您分忧也就算了,只是,我担心您的身子。您又要草心天衡,还要给家里做这么多事,女儿瞧着,实在心下不忍。”顾大姐说着,竟就抹起了泪。

    顾大姐这一哭,可就哭到了顾老娘的心坎上去了。顾老娘听到顾大姐提起作坊,就想起了前儿听见的谣言。若没有一点儿征兆,那些人怎么会这么乱嚼舌头根子。顾老娘一个劲儿地安慰顾大姐。顾大姐又趁机抽搐着说了许多顾老娘以前怎么拉扯她,怎么为她好的事情,又说现在顾老娘怎么劳累。顾老娘本就疼自己的大女儿,这么一大堆话,自有一两句是入了耳的。

    次日,芙蓉就觉得家里的气氛变了。当天是顾二嫂做饭,芙蓉因为圆圆尿湿了一条裤子要给他换,就来晚了一点。顾老娘他们已经吃上了,顾清尘给芙蓉之前就夹了个基腿。芙蓉来后,顾老娘将自己的筷子往桌上一拍:“是不是还要来请你做饭你才来?也不帮着做饭,吃饭的时候,还光挑好的吃!”

    顾清尘的动作停住了,坐直了身子:“娘,这是我给她夹的菜。今儿也不该她做饭。”

    顾清尘一开口,芙蓉看到顾老娘的脸色变了,心知要糟,忙偷偷拉了一下顾清尘的衣角顾清尘却浑做没在意地说了下去。

    “我现在连说她几句都说不得了是吧!”顾老娘顿时火了,手在桌子上一拍,“老三,你自己瞧瞧你如今变成了什么样子!”

    顾清尘面色沉静:“娘,若是芙蓉今儿做错了什么事,你说她,我自是不会说的。二嫂前儿晚了一刻钟,你还专门吩咐给她留了菜。今儿这顿饭,本就还没到饭点儿,芙蓉没来就开饭了不说。她平日里都吃不到什么好的,我给她夹个基腿,竟还惹了您这一大顿话。难道二嫂能吃,芙蓉就不能吃?”

    顾老娘倏地站了起来,指着芙蓉道:“这个女人到底是给你灌了什么**汤,让你全向着她说话。是不是她把勾搭那范府少爷那一套全用在了你身上,让你魂儿都没了!”

    “娘!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芙蓉本想息事宁人,听了顾老娘这话,登时气红了脸,冷冷地说了这么一句,“当初我的的情况怎么样,媒婆也是说清楚了的。我到底清不清白,还轮不到别人来说我!”芙蓉的目光在顾大姐的身上扫了一眼。

    “好了!家里本来是好好的一顿饭,如今是做什么!”顾老爹将酒杯一搁,“这么乌基眼似的是要干什么!早一点晚一点又有什么关系!”

    顾老娘听了顾老爹非但不挺自己,反而还训斥自己,顿时下不来台了,一屁股坐了下来,抹起了泪:“我为你们老郭家做牛做马这么多年,如今连说句话都是我的不对!儿媳妇都骑到我头上了,儿子也不帮我。”

    顾老爹眼瞧着就要发火,顾清尘一下子站了起来,凳子在地上磨了一下,发出吱的一声:“娘,以前你从不这样不讲道理。你也知道芙蓉是你的儿媳妇,你这么说她,那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呢!”

    顾老大见顾清尘这么说话,登时站了起来:“三弟,怎么能这么对娘说话。”

    顾清尘嘴角一抹冷笑,看着顾老大,说道:“大哥,我说了这么两句,娘就受不住了。那娘方才对芙蓉说的话呢,难道芙蓉就是受得住的。如果今儿是大嫂被娘这么说呢?大哥又当如何?”

    顾清尘显有这么咄咄逼人的。顾老大本不善言辞,听了顾清尘这话,胀红了脸,支吾着:“我……”

    顾二嫂乐得看他们狗咬狗,见了顾清尘这样,心里笑开了花,仍是假意地去扶顾老娘:“娘,您别气了。你瞧,三弟妹前儿还给您做了一双新鞋呢。”

    “我不稀罕!”顾老娘听了这话,正好脚上就穿着那双鞋,顾老娘一把扯下了鞋朝芙蓉掷去。芙蓉忙拉着圆圆往旁边一躲,那鞋擦着圆圆的耳朵边儿就飞过去了。圆圆一下子就趴在了长条凳上,显是被吓到了,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芙蓉心疼地揽了他在怀里。顾老爹一拍桌子又要说话,顾清尘将芙蓉母子两护在身后:“爹,如今这模样您也瞧见了。我知道,这家里屋子不够,自是有人瞄上了我们住的小屋。爹,前儿您答应我们的话您还记得吧。儿子没有别的请求,让大姐把欠我的钱补上,把家分了吧。只是那小屋,我是不会让的。”

    ☆、都要分家

    “老三!你在说什么!前儿我跟你说的话都忘了不成!不行,我不同意!”顾老爹脸黑了,将酒杯一放,目光在屋里人身上扫了一遍,“都坐下吃饭,今儿这事,不许再提!”

    芙蓉将圆圆拉到了怀里,给他拍了拍胸前衣裳上沾到的灰,直起了身子:“娘,今儿我来晚了,的确是我的不对。..这鞋是我孝敬您的,就任由您处理了。”说着,芙蓉将那只鞋捡了起来,走到了顾老娘的面前,轻轻放了下去。再然后,芙蓉对着顾老爹行了一礼:“爹,请您成全我们。人心是肉长的,若是伤了,不是抹一点药,就能痊愈的。”

    顾老爹正要说话,顾清尘站起身来,握住芙蓉的手,对着顾老爹揖了一礼:“爹,儿子斗胆请您成全我们两个。”顾清尘说完,也不待顾老爹回答,拉起芙蓉就往家走。他经过顾老娘身边的时候,轻声道:“娘,儿子不孝,改日再向您赔罪。”说着,他低下了头,再不说一句话。

    “老三你站住!今儿个把话说清楚。什么叫我图你们的房子,又欠你钱。我欠你什么了!你今儿清楚!”众人都沉默着的时候,顾大姐突然一掷筷子就站了起来,满脸愤怒,“从小你就读书,如今竟连孝顺两个字也忘了怎么写了!连爹娘你都敢如此说,今儿我就替爹娘管管你!”

    说着,顾大姐绕过桌子就奔了过来。顾二嫂因为看戏,就站得离他们近了些,来不及躲闪,顾大姐又没注意到脚下,硬生生地被顾二嫂的脚给绊了一下。只听咔嚓一声,顾大姐摔下去的时候,手上胡乱抓住了一张条凳。她倒下去,凳子也摔了下去,顾二嫂顿时杀猪似的嚎叫了一声:“我的脚断了!”

    顾大姐的脚下也扭了一下,整个人趴在了顾二嫂的腰上。顾二嫂一把抓住了顾大姐的头发:“杀人了。杀人了啊!”

    “你干什么抓我头发。你自己把脚伸出来,怪得了谁!哎哟,我的头发。”顾大姐也不甘示弱,手就往顾二嫂脸上招呼了。

    顾大姐顾二嫂眼瞧就吵成一团了。天衡被吓住了,在原地大哭着。*.**/*顾老娘自然是心疼自己的闺女,上前去掰顾二嫂的手,一边还数落她。顾二嫂当然不干了,芙蓉是个懂礼的,她可不是。顾老娘偏心她女儿和大房不是一天两天了,要欺负到她的头上,哼,也要看她同不同意。顾二嫂就势往后一躺,手仍旧抓着顾大嫂的头发,鼻涕眼泪直往顾老娘身上揩:“我不活了。这家里不让人活了啊。母女两欺负一个,心都偏到山那头去了。连吃一口都被说啊,干脆全陪给女儿好了。这家没办法待下去了!”顾二嫂的嗓门又大,这一吼,几乎院子外面都能听见了。

    顾清尘脚停了一下。芙蓉回头瞧了一下,顾老娘慌忙地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顾二嫂哪里肯善罢甘休:“好的从来没我们的份儿,不是老大就是老幺得了。再过下去,我们二房就要喝西北风了。”

    顾老娘只觉得自己手上粘糊糊一片,一阵恶心,想把自己摘出来,顾二嫂的力气又十分大。顾大姐在一旁又骂又哭,顾老娘被吵得脑袋都胀了,抬起头来:“老二,管管你的婆娘!这样的婆娘,休了了事!”

    “我跟你拼了!你要休了我!我要让全村人评评理!看到底是谁不对!”顾二嫂说着,就一把将顾大姐往后一推,一翻身起来,将顾老娘的胳膊拽住,就往屋外走去。

    芙蓉眼睛都瞪大了:这力气,顾二嫂真不是盖的。她竟然有点佩服这顾二嫂了。

    顾老娘哪里会同意,一只手抓住门框,尖叫起来:“顾老二,你还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把你的婆娘拖走。不要了,一个都不要了,全部给我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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