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明她心中的心虚,但裴奕涵也只是看着,并没有开口询问一词。

    不过枯蝶觉得这样的男人比较顺眼,她一向不喜欢那些油腔滑调的男子,先前,她还想过要是对方是个典型的纨绔子弟,她一定要制的对方有苦说不出,反正,她根本就不在乎,这个世家少夫人的位子,就算将对方家里搅个天翻地覆,她仍有能力全身而退。

    “你们先退下。”早饭过后,裴奕涵扫了屋nei其他人一眼,那目光仍冷冰冰的,刀刻似的脸庞显得愈发的冷硬,他只有命令,根本不需要解释,也许也懒得解释吧。通过裴奕涵到来之后说过的几句为数不多的话来看,这人是个习惯发号施令的人,别人,只有服从的份,并不盛气凌人,但好似天生就是这样。

    枯蝶确信这个‘你们’应该不包括自己,他莫非是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

    世家的下人们最会看人眼色,主子吩咐了,当下都准备退下去,顺便收拾一下东西,准备赶路。至于晨曦和晚照两个陪嫁丫头还有些踌躇,总觉得没成婚,就让两个新人单独在一起不合乎礼数,可对上裴奕涵扫过来的眼,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枯蝶看着两个丫鬟的表现以及裴奕涵的表情,‘扑簌’一声笑了,引得准备退出去的几人惊诧的表情,尤其是红裳,这个一向不动如山的丫鬟也难得地住了脚步,向她看了一眼,然后才退了出去。

    屋nei只剩下了他们两人,枯蝶刚才笑过的余韵还在,唇边盈盈笑意,然后对上了裴奕涵的眼睛,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互不相让。

    枯蝶微笑的表情很迷人,这是经过前世刻意训练出来的,知道怎样的表情在什么时刻最吸引人,她是存了几分挑逗的心思,想知道面前这个冰山会不会受影响。

    裴奕涵看着她浅笑嫣然的表情,心中则对自己说,她不怕你,看来她一点都不惧怕你,也是,这个曾经有过最狠厉表情,想将自己当做采花贼置于死地的小女子怎么会害怕自己几个冷脸呢?

    也许,这样的女子才配站在自己的身边,才能在自己不在身边的时候平安活着,也许,上天这次是真的开始垂怜自己了吧!

    想到这里,他伸手入怀,拿出一个布包,推到了枯蝶的面前。

    枯蝶有些狐疑地挑了挑眉,看着推到面前的东西,布包包着,看不到里面包的是什么东西,可他既然推到她的面前,就说明这里面的东西是与自己有关的吧。

    “什么?”她开口询问。

    裴奕涵却侧过头去,端起茶杯,假装喝茶的样子,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他这是什么态度,就那么吝啬对她说一句话吗?枯蝶多少竟产生了一点气恼。对自己妻子耍酷的男人算什么男人?

    她不再看那布包,而是将它推回到了裴奕涵面前,然后,装作一副小媳妇的模样,低垂了眼眸,其实并没有放过他的一举一动。

    裴奕涵见状,放下茶杯,面上的表情更冷硬了,片刻后才吐出了难得的四个字:“送给你的。”这两件东西从他十七岁准备好,到如今,整整过了八年,一直没有送出去,原本是打算在新婚之夜送给未来的妻子的,可没有一个未婚妻或者新嫁娘活到那个时候,要不是自己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他也许真的以为自己是个‘克妻’的命。现在,看到她,他是真的希望她能一直活的好好的,就算万一,她也有了万一,他也忍不住将这两样东西在这个时候拿了出来。希望,她是真的能够配的上,有足够的智慧和勇气保护自己。

    “哦?”她还没见过有人送礼是这个样子的,一句好听话都不说,或者根本打算不说话,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好像是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吧。

    “你不要?”看她还是保持原本的动作,没有伸手接过的意思,他摸不清女人的心思,尤其面前这个小女人的,只好再次开口。

    “是什么东西?”小样,我不主动搭理你,就不信你能继续装酷,不说话。

    “打开看看。”这次,他的语气变的柔和多了,又将东西推回到了她的面前,他没送过女人东西,也不知道送女子东西时该是怎样的态度,一切全凭心意行事。

    这次,枯蝶没有继续拿乔,她也想这布包里到底包的是什么稀罕的东西,伸出芊芊玉指解开了那个布包。

    布包里有两样东西,一支金步摇,这金步摇在当时只有皇室中女眷以及世家的未来当家主母才有资格佩戴,这支金步摇做工细致,闪闪发光,看的出是一件很不错的首饰。

    不过让枯蝶更感兴趣的是,另一件东西,这是一把小巧的匕首,匕首柄上镶嵌了许多名贵的宝石,其中还有一颗很大的金刚石,只是咱们现在所说的钻石,足足有几十克拉吧,匕首的外鞘也是一样,匕首刃是用乌铁打造而成的,看起来很锋利。这样一把匕首,小巧而睛美,用来女子防身是最好。

    她现在是新娘子,根本不好随意走动,当然也不能为自己寻找一两件防身的武器了,原本打算到了京里,打造一把银针,再打制几双特制的绣花鞋来,在鞋底弄上刀刃,不过这些,毕竟等到了京里才能实行,这一路上,倒是真的没什么防身,原本的这身子又是这么差,长期的徒手搏斗根本不现实。

    这么一想,枯蝶看着这匕首心中就多喜欢了几分。而且,她想,裴奕涵送这两样东西,应该多少有点什么代表意义,只是,她对这年头的风俗还真是有些不了解。

    因为她现在所处的这个年代,是历史上没有的,它的朝代号叫做东唐,从下人们的穿着打扮还有房屋建筑,她可以看出有唐代的影子,可怎么冒出一个‘东唐’来呢?枯蝶之所以知道这点,还是看到了两人婚书上的日期,才判断出来的。

    “这两样东西都是送给我的?”

    “嗯。”面对枯蝶亮晶晶的眼睛,裴奕涵低应了一声,神情有些不自然。

    “那好,你对我再说十句话,我就接受你的礼物。”看到裴奕涵的耳根子有些发红,枯蝶发现这个酷哥原来也会害羞呀。当下心中,更是有了捉弄他的法子,男人都是被用来改造的,她可不想在查明这身子的死因前,对着一座冰山‘相敬如冰’。

    结果枯蝶话音一落,果然见裴奕涵神色一僵,然后就见他蓦地起身,丢下一句话:“让她们帮你准备一下,半个时辰后我们上路。”也不等枯蝶回应,就落荒而逃了。

    枯蝶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忍不住,想哈哈大笑,这么久了,她第一次有了大笑的兴趣,也许是脱离了原来的时代,身份,和任务,她整个人放松了许多,没有那么多顾虑,才有如此愉悦的心情。她突然发现,调戏这个很酷的男人其实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看来,当这个新娘子也并非全无福利呀!

    010,新的危险

    早饭过后,整个迎亲队伍就要上路了,毕竟,不能继续耽搁下去了。看着连走路都要两个丫鬟扶着,一脸娇弱,我见犹怜还气喘吁吁的枯蝶,裴奕涵再一次怀疑昨晚上那个强悍的女人哪里去了。刚才还出声捉弄自己的她哪里去了?不过比起现在的她来,他还是喜欢刚才那个鲜活的她。即使他没有想到,她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他也问过王嬷嬷,红裳,知道这个新妻子是真的身体很虚弱,绝不是假装的。她到底是怎样一个女子呢?虽然心中的疑惑更深,但面上却仍无一丝表情。

    出了秦府老宅的大门,今天天色不错,万里无云,这古代的空气还真是清新呀,远处的山峰葱绿一片,衬托的这小镇越发的小巧玲珑。

    枯蝶原本以为自己这个新嫁娘不是坐轿子就是乘坐马车,可没想到,迎接她与几位丫鬟的是几辆牛车,她禁不住嘴唇有些抽搐。

    其实在很长的一段时间来,古代女子出行坐的都是牛车,因为牛车要比马车安稳,安全的多,唐时,就连贵族女子也不能避免,虽然当时,女子骑马的风俗也很盛行,虽然不知这个‘东唐’是怎样一种社会现实,但枯蝶只能把它向唐代靠拢。

    古代的马车车轮不像现在的橡胶车轮这么有弹性,道路也比不上现在的柏油马路,本就颠簸的很,所以,坐牛车对枯蝶这种身体虚弱的人来说,是很合适的选择。

    再一次,感叹了一下伟人的那句话,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后,枯蝶还是上了那牛车,牛车车厢不大,红裳和晨曦陪着她一起,绿裳晚照王嬷嬷乘坐一辆,小喜小欢赵妈妈一辆。至于随行的家丁,除了前面十个有身份的骑马走在前面开路之外,其余的都是徒步行走。

    裴奕涵则骑着一匹白色的骏马随行,那马很神骏,全身没有一根杂毛,裴奕涵上马落座之后,一人一马,还真是美丽的风景。难怪人们都用白马王子来形容优秀的男人。

    也是这一出发,枯蝶才发现,这迎亲的队伍还真的是声势浩大,一路上,引得那些路人频频观看。

    “这是什么人娶亲,如此大的排场?”一路人老婆婆闪在路边询问另一人。

    “听说是‘七姓’里的裴家为他们大少爷娶亲。”

    “‘七姓’呀!真不知新娘是‘七姓’中的哪一家的姑娘。”

    “听秦府的下人说,好像不是‘七姓’的姑娘。”

    “哦,真不知是谁家,有这样的好运道将女儿嫁到裴家去。”路人满是艳羡的声音。

    枯蝶将这些私语听到耳中,没想到,一个普通的寻常百姓都知道‘七姓’是些什么人,可偏偏她这个裴家的媳妇都不知道这个所谓的‘七姓’都是那几家。

    对裴姓,这个姓氏,枯蝶记得好像是魏晋和隋唐时的著名世家之一,出了许多有名的人物,难道她要嫁的就是这个家族?难道这个家族真的跟历史上的那个家族有关系?

    “红裳,不知我们裴家都与‘七姓’中的那几家结有亲事?”在此之前,她一直没有机会对裴家的人口做个基本了解,从几个丫鬟的只言片语中她可以判断出这个世家人口众多,关系复杂,但具体的却不清楚,原本的叶如蝶要嫁入对方家中,可能多少有一些了解,而不像现在的她,一无所知。对习惯掌握一切,搜集情报的她,这是不能容忍的,所以,开口旁敲侧击。

    “回大少乃乃的话,都有姻亲关系。”

    “哦,你知道我的出身,想多了解一些自己不知道,毕竟以后要一起过日子。”话点到为止,枯蝶没有继续说下去,等着红裳接自己的话茬,这不仅是为了了解情况,也是为了考验红裳,看她对她这个新主子有几分真心诚意?

    如果仅凭两个陪嫁丫鬟,还有叶家送嫁的一些人,她自己就算有三头六臂,也不能事事亲力而为,必须,收服一些裴家的下人,该除去的除去,该重用的重用,该策反的策反,该敲打的敲打。

    “回大少乃乃的话,虽说多了去了,实在说不清楚,不过就以现在的五代来说,除了大少乃乃您,还有另外庶出的九老爷娶的不是‘七姓’中女子外,其他的五位太爷,八位老爷,十三位少爷娶的都是其他六家的女儿。”红裳从来就不是笨人,既然未来的新主子问了,她岂会不回答,不但要回答,而且还要回答的好,她在裴家这么多年,从一个负责洒扫的小丫头,现在变成了大少乃乃面前的一等大丫鬟,所看的想的,绝对要比一般人更深远一些,现在只要她侍候好了大少乃乃,让大少乃乃不出意外,安安稳稳地嫁进去,她自己的将来才有保证。

    不仅如此,一个小小的县令之女能嫁进裴家,这本身就是一件极其让人意外的事情,而大少爷对这位新少乃乃明显的态度不一样,大少乃乃要是得了大少爷的喜欢,老祖宗的喜欢,那将来也不会受人欺负,自己做下人的也顺心。

    更何况,与这位大少乃乃相处久了,越发觉得她的气度和才识应该都是上上之选,丝毫不比家中其他几位乃乃逊色。而且,面对危险,也能临危不惧,对下人,也关爱有加。

    “哦,九老爷和九夫人感情很好吗?”闻言,枯蝶对那个裴家的另一个异类难得地感兴趣起来,即使早知对方家族庞大,一听,果然有这么多爷,更别说还有几辈子出嫁的姑娘了,相互交错起来,那姻亲恐怕就多的如同蚂蚁了。

    “九夫人是九老爷上司的女儿,不过两人感情是真的很好,当时,九爷娶亲的时候,家中并不知道,到了后来,木已成舟,而且,五太爷和九夫人的父亲也多有交情,就没有继续追究这个事情。”

    “哦,看来,你家主子我是家世最差的了。”

    “大少乃乃何必妄自菲薄,您家世即使差一些,可亲家老爷是大老爷的救命恩人,你又生的好容色,进门以后,老祖宗一定会喜欢您的,有了大老爷和老祖宗撑腰,您又是裴家明媒正娶的长房长媳,任谁见了,也不敢轻视与您。”

    “谢谢你红裳,进门之后,你就一直在我身边侍候我可好?”

    “大少乃乃,奴婢本就是来侍候您的,只要您不嫌弃奴婢,奴婢就一直留在你的身边。”红裳没想到一个做主子的竟会向一个丫鬟道谢,怔了一怔,对上枯蝶无比真诚的眼神,忍不住,心头一暖,再这个时候,她是完全地将枯蝶当做自己的主子看了。

    “我虽年幼,但自认看人还有几分眼力,第一眼,就觉得你是个好姑娘,晨曦,和晚照她们两人虽然不错,可我们叶府人口单纯,她们两人没经过太复杂的人和事,以后还要你在旁边躲提点提点。”

    “晨曦和晚照两个妹妹也是好的,进了府里,奴婢自然会多提点她们的。大少乃乃请放心。”

    “以后你们三个就不分彼此,在我心中都是一样的,都一样的亲近。”枯蝶说话间,也扫向了一旁的晨曦。

    “奴婢明白。”晨曦和红裳齐齐说道。

    车厢开始沉默了片刻,枯蝶也闭目养神,突然,她以一种不经意的语气道:“红裳,你觉得绿裳是个怎样的?”

    红裳心中一惊,凝神向枯蝶望去,却见她仍闭着双眼。

    “这——”

    “我知道你们当下人的,被告诫不可随意口舌,说人是非,不过,现在是我命令你说的。你无需隐瞒,也不必避讳,如实道来即可。”

    “回大少乃乃的话,奴婢虽与绿裳在一个府里,可先前侍候的并不是一个主子,奴婢侍候的是老祖宗,绿裳侍候的是太夫人,大少爷定亲之后,迎亲的时候才将我们两人调了过来,并改了新名字。”

    “哦,是这样呀。”枯蝶原本还要继续说下去,突然觉得身下的牛车速度快了起来,而且还扭动起来。让车nei的三人也东倒西歪起来。

    “怎么回事?”

    “大少乃乃,您一定要坐好,这牛疯了。”

    枯蝶被撞来撞去,根本坐不稳,忙撩开帘子向外看去,这一看,才发现,这牛是真的疯了一样,四处乱撞,而现在走的是一条两边都有人家的路,其中还有几个十来岁的小孩子在门边玩耍。每个身上都披着一片大红锦缎,在不远处用力的晃来晃去。

    难怪,这牛要发疯,这分明是在无意识的斗牛吗?牛见了晃动的红颜色不发疯才怪。

    可几个小孩子还玩的兴高采烈,全然不知,危险正要向他们罩来。

    011,当机立断

    这街道并不宽敞,两边都是住户,还有几个玩的兴高采烈的孩子,裴奕涵见状,只好飞身下马,打算想办法去制服这头发疯的牛。

    牛车随着躁动不安的牛,忽快忽慢,忽东忽西,牛根本就不把挡在前面的裴奕涵放在眼里,而裴奕涵忧心车中的人,也不敢彻底的激怒了那牛,一时之间,众人束手无策。

    枯蝶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这头牛有多危险,但她更知道,根源是在几个孩子手中抖来抖去的红布,如果不把这些红布从牛的视线中消失,就算制服了这一头牛,后面还有几辆牛车,几头牛,如果所有的牛都马蚤动起来,那发生意外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于是,她顾不上东倒西歪的自己,掀起牛车侧边的小窗帘大声喊道:“孩子,红布。让他们把红布扔掉。”希望裴奕涵明白她的意思。

    原本正准备跟牛搏斗的裴奕涵闻言,愣了一下,这牛则趁势向那几个孩子奔去。裴奕涵一时之间,陷入了两难选择,要是去拦牛,势必顾不上救几个孩子,可是去救孩子,牛车里的新娘子则会有危险。

    不仅如此,后面的几头牛受到了影响,这时也发了疯,

    现场一阵马蚤乱,几个护卫先前并有留意,这时,也手忙脚乱,不知该如何应对。如果只是对付几头牛,他们还不至于太无能,问题是牛车里有人,这个时候,牛车停不下来,又不能让她们跳下来,顾忌到这个,反而束手束脚。

    几个孩子则愣了,有的手中还拿着那红布,惊诧地看着这一切。有的看牛发疯了,向自己冲来,慌乱地四处躲藏,这样一来,他们手中的红布更是激起了牛的狂性。

    枯蝶坐的牛车的这头牛纯粹发狂了,马车随时都有翻车的危险,她自己凭借经验可能会脱险,可是两个丫头,这时已经吓的花容失色,为了救她们,她必须做点什么。

    眼看牛就要踩在了一块拿红布的男孩身上,裴奕涵别无选择,只好先去救那个孩子,而枯蝶则在这时,突然从牛车翻身而出,一个前滚翻,竟落在了这只牛的身上。

    牛发现自己身上有了人,更加地马蚤动起来,扭动起来,蝴蝶尽量调整自己的坐姿,不让这牛把自己摔下去,然后冲着裴奕涵大喊道:“红布,将所有的红布藏起来,牛就没事了。”

    只是场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此时的表现惊呆了,根本反应不过来她所说的话,只看到她纤细的身子在牛身上翻滚,裴奕涵将那孩子放在安全地带,就要飞身上前。

    枯蝶知道自己现在的体力有限,而且,她身上是红色的嫁衣,这么晃来晃去,让后面几头牛都像这头牛冲来,不宜持久地与牛纠缠,当下毫不迟疑地从怀中取出裴奕涵送的匕首,心中一狠,当机立断,将所有的力道倾注在手端,将它刺入牛的心脏之中。

    那牛由于疼痛,更加暴躁,而枯蝶则更加重了力气,那牛终于毙命,扑通一下,摔倒在地。四周一片寂静。

    由于这一击,使尽了枯蝶的力气,她趴在牛背上喘气,由于她刺入的部位很有选择性,那牛头上的血并没有射出来,要不然污了这红色的嫁衣那就不好了。

    柔弱的大少乃乃将一头牛给杀掉了,这是所有裴府的随行人员心中的想法,就连叶家陪嫁来的人也惊呆了,自家小姐何时有这样的能耐了。当下左右人的眼珠子都掉了一地。绿裳等几个丫鬟本来要冲上来看枯蝶的情况,但都像使了定身法一般,迈不开脚步来。而心中发虚的赵妈妈和随行中某几个人脸色都发白了。

    枯蝶趴在死牛身上不动,一来是这身子虚弱,力气不够,另外是因为,她穿的是红衣,如果晃动起来,难保后面的几只牛继续发疯,必须先稳定下几只牛的情绪来,等牛的情绪稳定下来,即使她穿的红衣也没关系,因为牛本来就是色盲,只有对晃动的红颜色有感觉,静止的则没关系。

    感觉面前有音影笼罩下来,一抬头,就看到了裴奕涵那被冰块还冷的脸,看的出,他是在生气,他生哪门子的气?

    现在怎么办?所有的人都等待着裴奕涵的反应,结果,让大家再一次眼珠子掉满地的则是枯蝶的反应,她刷一下从死牛身上一跃,然后扑到面前男人的怀中,抱住裴奕涵的腰柔声柔气地道:“夫君,刚才人家好害怕,就等着你来救我呢!呜呜!”说完,还装模作样地挤出几点眼泪,配上呜呜的呜咽声,让周围的人一阵无语。

    这大少乃乃真的是害怕吗?怎么看着倒像撒娇呀!而他们冰块一样的大少爷竟然竟然伸出手将新娘子揽在怀中,轻声安慰道。

    安慰的话语别人听不到,但让枯蝶假哭的嘴唇忍不住抽搐,因为他说:“乖,乖乖的,没事了。”什么叫乖乖的,怎么觉得像幼儿园的阿姨哄小朋友似的。

    等裴奕涵安慰完了,才发现刚才心中的怒气竟然消解了大半,天知道,她在牛身上随时都会被摔下来,让牛踩死时,他的心整个都提起来了,这女子还真是胆大包天。可她那干净利落的杀牛手法,绝不像一个生手所为,一个闺阁中的千金小姐怎么会懂得这些,他心中的疑惑更深,甚至对她的身份产生了怀疑,如果不是事先确实见过她的画像,他都会认为面前的女子是假冒的了。

    那晚她的反应本就匪夷所思,只是当时并没有多家怀疑,如今却不得不多想了,他低头望着怀中人的脸,由于刚才的运动,她的脸上绯红,眉角还有细汗,看的出这张脸并没有被易容,但他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

    对上裴奕涵有些审视的表情,枯蝶坦然无畏地看着他,随后,不知想起了什么,又娇羞地垂下了头,心中则明白,这人对她的身份可能产生了怀疑,但那又怎样,如果她说谎,没过最新型的测谎仪都测不出破绽来,现在叶如蝶就是她,她就是叶如蝶,她怕什么,她可以编出一千个理由将任何事情合理化,这就是当间谍的本事。消除疑心是他们最拿手的,否则,怎么进行自己的任务。

    不过让事情更好玩一些,她并不打算在现在找理由解释自己的所作所为,裴奕涵对她来说,也不过是个陌生人,目前她还不想太在乎他,所以,就没有解释的必要,他爱怀疑就怀疑去,反正可能永远也找不到答案,她之所以愿意当这个新娘子,只是想知道谁想要她的命?

    由于引发这次疯牛事故的是那几个孩子手中的红布,裴府的护卫们早就把几个孩子提到了他们面前,几个孩子看着高大的裴奕涵冰冷的表情,跪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甚至有一个还尿裤子了。

    枯蝶可不想这几个孩子没被牛踩死,却被裴奕涵吓出个好歹来,她伸长手用手指捏了一下裴奕涵的两颊,“夫君,对着小孩子,要面带微笑,明白吗?”

    然后根本不看裴奕涵的反应,从他怀中离开,面上摆出狼外婆最标准最亲切的笑容弯下腰去,“小弟弟,你们知道刚才那几只牛为什么突然发疯了吗?”

    裴奕涵面皮抽了抽,思维有一刻的僵硬,这女子,这女子,看到周围的人都盯着他的眼神,想到刚才那一幕,这发火好像有些大题小做,但不发火,被一个女子当众动手动脚,这,这,总之,纠结了半天,终究还是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并且以更冰冷的表情扫过那些等着看好戏的下人。

    原来,这世上还有人敢在大少爷脸上动土呀,那些向来畏惧裴奕涵的下人们,当下对这位心少乃乃的敬仰如黄河之水,一发不可收拾。

    012,杀气警告

    几个孩子对上枯蝶有些亲切,有某种魔力的表情,不再那么害怕了,都摇了摇头。

    “嗯,姐姐知道你们一定都不知道,可下一次,千万别这样了,这牛呀,要是见到晃动的红布,它就会发起疯来,你们可要记着了,下次,千万不要这样了,知道了吗?”

    “我们知道了,对不起,姐姐,让你们受惊了。”其中一个年龄稍微大点,穿着整齐的孩子开口道,看起来多少是受了一些教育的,此时,看到枯蝶和蔼,亲切的表情情绪没有那么紧张了,开口道。

    “嗯,都是乖孩子,那么,你告诉姐姐,是谁给你们的红布让你们玩的?”

    “姐姐,您怎么知道这红布是别人给我们的?”裴奕涵闻言,脸色更冷,难道今天这事也不是意外?

    “姐姐猜的,你们说姐姐聪明不聪明,那人是不是还说,你们拿着红布在这街道上玩一会,不但会买糖酥饼给你们,还会给你们买好多好多好吃的。”

    “姐姐,你是仙女吗,怎么什么都知道?”这几个孩子现在已经不发抖了,而且还睁着大大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枯蝶。

    枯蝶的脸上虽然带着笑,可心中却在暗咒,那些该死的,要杀她,就冲着她来好了,干嘛将这些无辜的小孩子都给牵扯进来,这些孩子看衣着打扮都是百姓家的孩子,如果牛车发疯后,出现了什么意外,这些小孩子自然是脱不了责任的,甚至他们的家人都会受到连累,从看到孩子们手中晃动的红布起,她心中就有了这个猜想。

    百姓家的孩子,家境大都不太好,家里人怎么会任凭他们手中拿着十分崭新的红布玩耍呢?他们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呢?仅凭这一点,她就知道事出蹊跷,更何况,接二连三的意外,让她心中早就有了提防。

    “仙女姐姐也不是什么都知道,比如姐姐就不知道那个人是长什么样的?”

    “姐姐,那个叔叔也是好人,我们答应过他不能随便将他的事情告诉别人的。”

    “哦,那个叔叔还做了什么?”

    “二黑的娘病了,没有钱看大夫,那个叔叔给了二黑一大包银子,说有了银子,二黑的娘亲病就会好起来的。”

    “哦,听起来,他真还是个热心肠的好人,那他给你们红布又是为了什么呢?”看来,自己的对手还不是一般的狡猾呀!竟然,如此利用几个孩子。

    “那个叔叔说,他的新娘子病了,庙里的和尚说,只要让几个小孩子拿着红布在街上玩耍两个时辰,新娘子的病就会好了,所以,才求我们几个帮忙。”

    “傻孩子,你们被骗了,姐姐听说,要给新娘子祈福,必须是自己家的小孩子才有效,可你们与那位叔叔非亲非故,你们祈福是根本没有效用的,姐姐也是新娘子,最懂得这个了。”枯蝶时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这些善良的孩子,被别有用心的人给骗了,她有必要提醒他们。

    “这怎么会呢?我不相信。”另一个孩子大喊起来,脸色的确比较黑。

    “二黑弟弟,虽然那叔叔对你有恩,可他特意拿了红布让你们这么做,就是为了害姐姐的牛发疯,然后把姐姐活活地摔死,所以,看一个人绝对不能看一面,你们明白了吗?”

    事情问到这里已经清楚了,这几个小孩子也是被利用的,那人既然设了这样的计策,自然把所有的后果都想到了,如今事发,他恐怕早就离开了,到了下一个地方,换一种装束,谁也找不出他来。所以呀,还真不能小看古代人的脑子。

    要是每个新娘都遇到过类似的情况,难怪这裴奕涵克妻了。

    只是,到底是谁不想看到他娶妻生子呢?

    裴奕涵看着枯蝶三言两语就将事情问的清清楚楚了,这女子到底还有多少面目呢?此时,对着几个孩子,没有怒气,那么,亲切而美丽,不像他见过的任何一个闺阁小姐。这样的女子,真的能成为他的妻吗?他心中突然有了一丝不确定。

    在战场上,他是叱咤风云的大将军,可是对女人的心思,他从来都看不透。

    根据几个孩子描述出来的形象,跟客栈失火后,三总管查出的那人的身高有几分相似,只是这次那人脸上没有戴斗笠,不过几个孩子的描述能力的确有限,最后,还是那个叫二黑的孩子提供了一条比较有用的线索,那人的右手手腕处长着一个肉疙瘩。

    几个孩子既然是被利用的,出发点也不是为了害人,裴奕涵也没有多加追究,反而是将自己带的珍贵药材留了一些给二黑的娘,这件事让枯蝶对他又多了一层认识,原来这个外表上看起来,冷冷酷酷的人其实心肠也并非那么冷漠,也不像一般的世家子弟,根本不把普通人的性命放在眼里。

    有了牛车发疯事件,枯蝶的那辆牛车变成了马车,这时的马车不像我们后世在电视剧中所看到的那种,人坐在车辕上驾车,而是驭手徒步行在马车的一边,也不是四轮的,只是两轮的。甚至谈不上有多么宽敞。

    先前,牛发疯的时候,枯蝶的身子跃了出去,里面两个丫鬟反应不及,都去拉她,误认为她跌了出去,结果枯蝶没事,红裳碰到了头部,头上一个大包,接下来的行程,红裳到后面的车上养伤了,换绿裳与她以及晚照坐在了一起。

    马车开始发动之后,绿裳一直有些坐立不安,看着欲言又止。

    “有什么事要说就说吧。”枯蝶从上马车之后,又开始她的闭目养神,但绿裳的一举一动还是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大少乃乃,奴婢先前不懂事,对您有许多冒犯之处,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饶恕奴婢以前的错处。”

    “你有错吗?我怎么不知道?”片刻后,看到绿裳的脸色越来越白,枯蝶终于淡淡地反问了一句。这几个字虽然听着平淡,但对上枯蝶此刻的目光,绿裳只觉得她全身霎时就好似到了寒冬。哪里还有先前面对那几个小孩子时甜美,温暖的感觉。

    “大少乃乃,是奴婢不懂规矩,回去任您责罚,并将府中的规矩每日抄录十遍。提醒自己不可再犯,只求您还留奴婢在您身边侍候。”绿裳知道自己的错主要是藐视主子这条大罪,所以,借此表明以后一定会谨守奴才的本分。

    更重要的是,经过这两日的观察,她对枯蝶的轻视之心早去,跟着这样的主子她不会被人任意欺辱。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要继续留在枯蝶的身边。

    “那你回去后希望我怎么责罚你?”有忐忑不安地过了片刻,枯蝶再次出声,仍是那平淡的语调。

    “大少乃乃——”这让她怎么回答,摸不清枯蝶此刻的心思,绿裳脸色更白,脸上冷汗都下来了。裴府主子对待下人的手段她是知道的,打杀了,发买了,都是常事。她不想有那样的命运,她不想。

    “看到今天那头牛了吗?这就是它对我无礼的下场,如果你日后,想当这头牛,那我这个当主子的也不会拦你,到时恐怕不是一刀毙命这么轻松了,我会一刀一刀将它身上的肉割下来,直到它流完最后一滴血死去为止。”

    枯蝶一字一句,说的很慢,但每多听一个字,绿裳的心就越沉。如果不是现在在马车上,她早跪下给枯蝶磕头了,也不愿承受此时枯蝶此时寒冷如雪,带着杀意的目光。

    枯蝶从来不认为自己是那种善良的如同白痴的女人,她的世界里原本就充满了众多的算计与欺骗,伪装与掩饰,绿裳这个丫头对原本的新嫁娘不敬,固然是因为绿裳的心不够纯善,何尝没有原本那个叶如蝶的错,身为一个上司,不能让自己手下敬服本就是一种错,不懂得自我保护,维护自己的尊严和骄傲也是一种错。

    当你如同尘埃一样卑微,就别怪别人来踩你。

    至于绿裳这个丫头,现在是用人之际,她还要继续观察观察,如果有可改造的空间,那她就将她一直留在身边,好好的栽培他,日后叶会回护与她,如果她本就是烂泥巴扶不上墙,那就别怪她到时清理门户。对给我机会却不知道改过的人,她枯蝶的惩罚绝对会加倍。

    013,母猪上树

    “小姐,您就原谅绿裳这一次吧,她已经知道错了。”一边坐着的晨曦看到绿裳此时可怜的样子,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

    “好了,看在晨曦为你讲情,而你又诚心悔过的面上,我就原谅你这一次,以前的事情一笔勾销,你和红裳就继续跟着我,现在,告诉我,赵妈妈是谁的人?”一路上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又缺少足够的线索将幕后之人找出来,只好先从身边之人着手查了。

    套话向来是要讲究技巧的,这一路上裴家来的人,新郎官裴奕涵看似好像和她应该处在同一条战线上,但对此人她实在了解不多,目前还没想清楚要不要有更进一步的关系,所以,维持适当的距离是必要的,自然就不可能交心了。

    再就是丫鬟红裳,红裳此人是那种很懂规矩,做事不会冲动,鲁莽的人,就算说话也很有分寸,不会带有特别明显的个人情绪,所以,有些事情问她,不该说的她绝对不会多说。但绿裳就不同了,且不说她的个性特点一目了然,就说现在吧,刚被她恐吓了一顿,这会正是她要表忠心的时候,问她的事情,她不但不会少说,还会尽可能地多说。

    “回大少乃乃,赵妈妈是大夫人的陪房。”

    “大夫人?你是说她是婆婆的人?”是裴奕涵的老妈吗?枯蝶心中将这个称呼打了一个转,但表情却没有一丝波动。

    “是呀,赵妈妈一直是在大夫人身边侍候的,这次,也是为了迎亲,大夫人也让她跟我们一起来。”绿裳一直怀疑赵妈妈熬的那药是不是有问题,但大少乃乃又不明说,她也只是猜测,但大夫人是大少爷的亲娘,总不会想害死未来的儿媳妇吧!

    “你想的不错,赵妈妈给我先前吃的药的确有问题。”枯蝶是什么人,绿裳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她干脆将事情挑明。

    “这——这是为什么?赵妈妈她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就算她是有些体面的人,也不能这样做呀,大少乃乃,你还不把这谋害主子的货交给大少爷处置。”绿裳是真的气愤,就算她先前看不起叶如蝶的家世,但这新娘子如果被害死了,她们这些贴身大丫环绝对没有好果子吃,这也是她为何看到叶如蝶‘自缢’反应那么大,口出恶言了。

    “你也说了,她也只是有些体面的人,与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何故要害我呢?”

    “奴婢也想不明白,大夫人可是大少爷的亲娘呀,事先对这门婚事虽说不上有多赞成,也没说有什么反对的意见,再说,大少爷一直克妻,大夫人只盼有个新娘平安进门,为大少爷传宗接代,又怎么会私下里动手脚呢更不可能派赵妈妈去害您了。”

    “这也是你家主子我想不通的事情,不过你刚才说到,这门婚事也是有人反对的,不知是那几位反对我进门。”枯蝶的直觉也告诉她,幕后的主使之人不应该是大夫人,抛开绿裳刚才说的那些理由,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那幕后的人三番四次地想置她于死地,每一个计策都计划的如此巧妙,让人抓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来,又怎么可能会轻而易举地将自己暴露出来呢,任谁都知道赵妈妈是大夫人的人,所以,幕后的主使者绝对不会是大夫人。

    可不是大夫人,又会是谁呢?是裴府以外的人呢?还是府nei的某个人,或者某些人,外人恐怕一时不好查起,但只要有了目标反而容易的多,可要是府nei的人,那人能制作这么多事故出来,一定是隐藏的很深的人,看来,这一次,她的对手并不逊色呀!

    “这——”绿裳有些踌躇。

    “怎么,这么简单的问题你都不愿意回答。”

    “不是,奴婢不是不愿回答,反对的人不少,尤其是大太夫人,奴婢以前就是伺候她老人家的。”

    “哦,这样呀,大太夫人反对我进门,也是因为我的家世吗?”俗话说,有什么样的主子就会有什么样的丫鬟,既然绿裳那么看重家世,可想她的主子一定会在这方面很注重。

    “是的,大少乃乃,大太夫人向来不喜欢裴家的人跟不是‘七姓’中的人结亲,更何况这次,接亲的还是大少爷,她嫡亲的孙子,也是长房目前唯一的嫡子了。”

    “夫君没有其他嫡出的兄弟吗?”枯蝶也熟读历史,知道古代的嫡疏差别,有些人更是为此弄得家宅不安,不想让裴奕涵娶妻,莫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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