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硬撑到现在的。

    只是见到崔氏之后,他终于撑不住了。

    一是这个母亲般的人,因自己之故遭此大难,他愧疚;二是他痛,这种痛在慈祥的母亲面前无法也无需再掩藏,他终于可以软弱可以宣泄了;三是……这里曾是他的家,这里有着他此生最美好最温暖的记忆。可这么多年来,他却只能将之掩埋于心,无法触及。如今终于能回来了,他喜,喜得无法自己。

    种种情绪汹涌而来,伴随着那个他在心里爱了念了一生的名字,终于喷薄而出,将他整个人都淹没了。

    他彻底脱力,失去了意识。

    崔氏吓得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好在凌珣第一时间喂她吃下了护心丸,又马上请了林大夫过来,这才没出大事。

    “县令大人只是劳累过度,并无大碍,好生休息几日便可,阿茶姥姥莫要太过担忧,否则于你自己身体可不好。”

    林大夫一再保证,崔氏高高悬起的心这才终于放了下来:“那……那就好……那就好……”

    “是呀,姥姥也睡一会儿休息休息,等您醒来,父……父亲也就醒了。有什么话,你们到时候再慢慢聊,以后时间还长着呢,咱们不急于这一时,嗯?”

    抱着阮庭舟哭了一下午,崔氏其实也早已累极了,只是好不容易才与女婿团聚,她舍不得睡过去,所以一直硬撑着。这会儿被阿茶这么柔声一哄,便再也受不住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阿茶这才松了口气,回头见林大夫与凌珣在门口说话,心中便又紧了紧。方才林大夫在给阮庭舟诊脉的时候,神色分明不大对劲,难道他的身体……

    “林大夫,姥姥睡着了,现在您可以说实话了,他……到底怎么样?”深吸了口气,小姑娘握着拳头走了过去,指了指一旁阮庭舟所在的房间问道。

    林大夫是邵老爷十分信任的人,对于阮庭舟的事情多少也知道些,因此没有再隐瞒,将阮庭舟这些年受的苦全都说了出来。

    凌珣先前还没来得及和她细说这些,阿茶听完之后整个人都傻了,许久许久之后才红着眼睛抖着嗓子问道:“那……那您,您能让他好起来吗?”

    林大夫摸着长长的胡子,看了凌珣一眼:“我没那个本是,但他有。”

    凌珣低头看向小姑娘道:“叶绍明天就到了,别担心。”

    “可他……到底是谁呢?他真的能救他们吗?”阿茶忍住了眼泪,满眼不安地看着他。加上姥姥,她最亲的两个人的性命都已经挂在了这个“叶绍”身上,若万一,万一他……

    “阿茶放心吧,他若能来,你姥姥和你父亲必不会有事的。”林大夫的肯定让阿茶慢慢呼出了一口气,虽不知他为何如此笃定,但他们都这么说,想来不会有问题的,是吧?

    送走了林大夫,阿茶便转身欲回屋,只是刚扭头就对上了一双冷冽深邃的眸子。

    方才兵荒马乱的,她都没时间思考先前的事儿,这会儿冷静下来,才猛地反应过来——他,他方才竟抱了自己!

    小姑娘又羞又慌,小脸一下子变得通红,撒腿就往屋里跑:“我我我我去做晚饭!”

    凌珣却一把将她逮了回来:“你不信我?”

    阿茶一颗心跳得飞快:“没没没没有……”

    “不许不信,”他并无不悦,只挺直了身子,声音沉稳如山道,“我永远不会骗你。”

    阿茶怔怔地看着他,心跳如雷,却终究不敢去细究他话中的深意。

    46.第章

    第46章

    许是心里不安,崔氏睡了一会儿就醒了。阮庭舟还在睡,阿茶不愿叫她多想,便盛了些基汤喂她喝下,然后坐在床边,一边做绣活一边陪她说话。

    “豆……豆子呢?”喝了基汤,崔氏睛神好了些。

    “上……山去了。”想着先前在门口发生的事儿,阿茶脸蛋有些发热,忙低下头避开了崔氏似带笑意的目光。

    小丫头是她养大的,她如何看不出她这是害羞了呢,崔氏暗道自己果真没有猜错,外孙女是喜欢豆子的,一时很是欣慰。但阿茶素来面皮薄,崔氏便也没有多提,只微微一笑,转移了话题:“你先前……可与你爹说话了?”

    阿茶一顿,摇了摇头:“他……着急进来看您呢。”

    她的神色有点不自在,崔氏只一想便明白了问题所在,顿时心头发疼,难过不已。但她没有表现出来,只喘了口气,轻声说起了往事:“你爹打小就孝顺……我记得我当年捡到你爹的时候,他才九岁……那会儿啊,你娘也才六岁。那天下午,我带着你娘从……从镇上赶集回来,因是春日,路边开了许多的花儿,黄灿灿红艳艳的,可好看了……你娘啊,就蹦蹦哒哒地去摘,谁料才刚凑过去,她就哇哇大哭了起来。我……我吓得赶紧放下东西跑过去一看,嘿,竟是个孩子,浑身是伤,满脸血迹,瞧着啊凄惨极了……我大着胆子上去摸了摸,发现他还有呼吸,便……便将他背回了家,好歹是条人命不是?那会儿他……他伤得很重,我本以为他是活不下来了,可你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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