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番作态的真实用意,明白归明白,对于能堂而皇之说出“她不在乎哥哥”这种话的家庭,她还是很无言。

    林眉和肃修言离开后,肃修然就抬头看着曲嫣笑了一笑:“妈妈,小眉脾气直了些,你不要介意。”

    曲嫣的神色还是有些不自然,碰到林眉这种不刻意讨好她的年轻女性,她其实也是有些无措的。

    总算肃修言及时开口把林眉带走,让她有了个台阶下。

    她沉吟了片刻,决定还是先把自己最在意的事情说出来:“小然,前一阵子……小言刺伤了你。”

    肃修然了然地点头,唇边还是不变的温和笑容:“那是修言一时冲动,我理解的。我有朋友在警局,所以后来也没有把这个当做伤人案件处理,不会给修言留下案底的。”

    曲嫣点头表示明白,肃修言刺伤了肃修然的事,她有所了解,但因为肃修言一直避而不谈,她也就没有仔细询问。

    她的语气里带上了些不明显的责备,她在社交圈多年,自认为语气拿捏得十分到位,既没有过分谴责,也很好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小然,你知道小言最在意的就是当年的事,他平时很冷静持重的,碰到和文静悦相关的事却会失控。”

    说到这里,她还停顿了一下,加重了语气:“小言刺伤你的时候一定也是因为太冲动,好在后果不是很严重。小言平日里要草心公司的事,本来就很累,睛神状态也不好。这件事幸好是没有被警方记录在案,也没有媒体曝光,否则后果很严重的。”

    肃修然还是对她微笑着:“我知道的,妈妈,我以后会注意。”

    他态度这样良好,甚至没有丝毫不满,曲嫣有些蓄力良久,一拳打到棉花里的感觉,但她已经习惯在这个儿子面前受挫,就又顿了下,才开口:“还有小然,你也有些放浪了,只不过是刚交的女朋友,怎么突然就变作了未婚妻呢?肃家长子订婚,无论如何也要跟外界有个交待,如此悄无声息,消息传出去显得我们太粗俗。”

    涉及到林眉,肃修然又笑了笑,语气却没那么逆来顺受:“妈妈,我已经脱离肃家多年,婚姻的事应该是我自己的事了,我想还是应该按我自己的意思来比较好。”

    曲嫣觉得他从小时候就这样,虽然不会顶嘴也不会跟自己吵架,看起来孝顺无比众人称赞,却也从不会撒娇和自己谈心,遇到和自身相关的事,往往也自己拿定了绝不更改。

    凡事太有主意的孩子终归会让父母感觉到不快,尤其是她这种终年被关在宅子里做太太,nei心又总有些失落的母亲,所以她始终无法让自己对他产生类似于舐犊情深的感情。

    好像这个孩子即使是她生下来的,也除了继承了她一半基因之外,和她并没有什么关系。

    丈夫去世后,她养尊处优多年,已经几乎不会被人忤逆,今天连续被林眉和肃修然顶了嘴,心里怨气难平,最后还是说了句:“既然脱离肃家多年,又为什么大张旗鼓地‘复活’回来?那个什么在背后搞鬼的人,难道不是你当年的下属吗?”

    对于肃修然“复活”这件事,她一直持的都是沉默的态度,没有做反对,也没有赞成:身为一个母亲,如果表明态度反对这个事情,会显得太偏心太残酷。

    然而她心里是怎么想的,还是藏不住,忍不住冒出来这么一句话,她就觉得自己有失风度,太过失态,连忙又用手指端起红茶杯轻抿了一口,掩饰尴尬。

    肃修然则像没有听到她说的那一句话一样,还是微微笑着,将头侧过去,看窗外的青葱绿树、点点繁花。

    他看了一阵,才轻轻淡淡地开口,仿佛不是说给曲嫣听的,只是自己感慨:“院子里这株木兰也长得这么大了。”

    曲嫣一愣,想了一下,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株木兰花还是肃修然和肃修言小时候,自己和丈夫一起种下来的。

    当时不过是丈夫一时兴起,想要全家做一下园艺,就带着妻子孩子从园丁手里把活儿抢了过来,一家人兴致勃勃地挖了树坑,忙活了半天,种好了一棵树。

    后来谁也没怎么再注意过这棵小树,仍旧是园丁每天辛勤照顾着,肃修然当年离家的时候,这株木兰也还只有两三米高,如今八年过去,真的长成了一株不小的树木,连在二楼也能看得到了。

    只不过现在木兰花期已经过去,不然每年春天,都可以看到那一树灼灼的白色花朵。

    肃修然说完这句话,就垂下眼睛又轻声说:“妈妈,我有些累了,先去休息一下。”

    不等她回应,他就站起身来,仍旧是礼貌地对自己笑了笑,才转身走了出去。

    曲嫣的心思都在别的地方,也就没有看到他起身时身体微微僵硬了片刻,却还是不着痕迹地抬起手轻扶了一下椅背,接着从容地离开。

    林眉和肃修言在肃修然少年时的书房里闷了一阵子,就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接着肃修然就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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