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快腊月了,天寒地冻的,却要彻夜不归。

    杨萱明白萧砺干的就是刀尖上舔血的差事,心里不情愿,却说不出来,只仰着头可怜巴巴地恳求,“大人可得时时当心,我还仰仗大人替我撑腰呢。”

    萧砺重重点下头,抬手触一下她羊脂玉般细嫩的脸颊,轻声道:“萱萱你放心,我不会让自己处于险境,我还得等你满孝呢。对了,从宫里出来,我还顺便做了件事……”

    ☆、第 118 章

    可待杨萱询问时, 他又卖起关子, “萱萱,眼下我不能告诉你, 以后你总会知道。”

    烛光下, 他唇角噙一抹浅笑, 幽深的黑眸光芒闪耀。

    杨萱轻轻咬了下唇。

    她还记得, 当初他被沐恩伯府的人追杀躲在田庄里,临走前,就是这么朝着她粲然一笑,随即开门离去。

    便是那一刻, 她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那么急那么快, 像是不受控制般毫无节律。

    如今, 他倒是经常笑了, 可每一次瞧见他冷厉的面孔上清清浅浅的笑容,她仍是如同乍乍看到般,心乱如鹿撞。

    杨萱嘟嘴“哼”一声,“你不说,我还不想听呢。”掩饰般转身便走。

    萧砺拦住她, 对牢她眼眸瞧了下, 只看到羞意不见恼怒,放下心,柔声道:“你早些睡吧,我明儿不去衙门, 不用早起。要不我给你买豆腐脑吧,你想吃薄脆还是油饼。”

    杨萱答道:“我想吃糖饼……要不算了吧,天太冷了,豆腐脑买回家都凉透了。”

    萧砺笑笑,“那就出去到摊子上吃,我等着你,咱们吃独食,不带阿桂。”

    杨萱眸光闪亮,没答话,迈步走进东次间,过了片刻,才听到“咔嗒”一声,门被合上了。

    萧砺顺着红绳将玉葫芦掏出来,垂头看了眼,唇角随之弯成个好看的弧度,整个人顿时柔和下来。

    回家之前,他刚去教训了夏怀宁一顿。

    他从宫里出来时,天还亮着,他特地拐个弯走到了干鱼胡同。

    这几天,他探查得清楚,夏怀宁下午都会到金鱼胡同一家面馆吃碗面,烫一壶酒,吃饱喝足了才回家。

    萧砺想不通,夏怀宁刚得了儿子,离家又只隔着一条胡同,为什么不回家吃饭,非得在外面耗到天黑?

    可他并没打算弄明白,只静静地靠在墙边刻着那把黄杨木梳子,好整以暇地等待着。

    冬天黑得早,只一会儿工夫,夕阳便落在西山后面,而暮色层层叠叠地笼罩下来。

    夏怀宁带着满身酒气,晃晃悠悠地从走过来。

    一壶酒约莫四两,正好让他薄有醉意却不至于酩酊大醉。

    刚走进干鱼胡同,迎面一位身材高大的男人拦住了他。

    夏怀宁不耐烦地挥挥手,“让开,娘的,好狗不挡道,挡道不好狗,老子心里烦着呢。”

    萧砺一言不发,略用劲,将他推到墙边,胳膊肘抵住他身体,大手捏住他腮帮子,待得他张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舌头扼住,左手飞快地掏出短匕,“咔嚓”划了下去。

    这一系列动作极快,夏怀宁根本没反应过来,只感觉舌尖一凉,紧接着传来钻心裂肺的疼痛。

    萧砺手里提着小半截舌头在他面前晃悠,“记着,要是再满嘴喷粪,你这根口条可就保不住了……不信你就试试。还有,我姓萧名砺,锦衣卫镇抚司百户,有什么仇怨冲我来,若敢搔扰别人,有你好看。”

    将断舌扔在地上,扯过夏怀宁衣襟,将短匕上的血擦了擦,不紧不慢地牵过枣红马,扬长而去。

    全然不管身后夏怀宁杀猪般嚎叫。

    其实,萧砺是想把那半截舌头送给杨萱,又怕吓着她。

    尤其,今天还是他的生辰。

    第二天,杨萱仍是早早起了床,跟春桃知会声,披上棉斗篷与萧砺一道出了门。

    天仍是蒙蒙亮,街头已经有行人走动了。

    卖早点的摊位前已经支起一长排架子,架子上挂着气死风灯,星星点点地亮着。

    卖豆腐脑的摊位在中间的位置,左边是卖包子的,右边卖油炸糕和薄脆等物。

    刚出锅的豆腐脑既白且嫩,盛在碗里颤巍巍地晃动着,再浇上一碗用木耳、黄花菜还有肉沫熬制的卤子,那股香味就裹夹在北风里扑面而来,让人胃口大开。

    杨萱忍不住抿了抿嘴。

    萧砺察觉到,低笑声,“你先找个避风的地方坐下,我这就去买。”

    少顷端了两碗豆腐脑过来,又买了一只糖饼和一笼包子。

    豆腐脑用粗瓷大碗盛着,满满当当的一碗。

    杨萱勉力吃完豆腐脑,那只糖饼再吃不下,只掰下一小块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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