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曲南一已经站起身,一手提着酒壶,一手捏着酒杯,一步步来到她的几前,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他将酒杯往几上一放,人也随之跪坐下来,为自己和胡颜各自斟了一杯酒,苦涩地一笑,继续道:“我那娘子却是个命薄的,没嫁给一个好夫君,早早儿轮回去了。她让我等十八年,你说……我等是不等?”举起杯,用那深邃的眸子直视胡颜的双眼。

    胡颜举杯,道:“能放下前尘往事,便等;放不下,斩断也罢。”仰头,饮净杯中酒。若两个人在一起,还要背负那些血海深仇,没有人会快乐。与其每天挣扎在爱与恨之间,莫不如断个干净。曲南一是她的一根软肋,她能保护他的唯一方式,唯有将他推远,远离最残忍的真相。

    曲南一能放下吗?不能。不是他执意要向胡颜索命、为母复仇,而是他知道,他不能在卫言亭和胡颜互捅刀子时,冷眼旁观。他无法再将毒药投给胡颜,更无法将刀锋对准他的父亲卫言亭。他宁愿身死,挡在二中间。

    然,这就是结局吗?

    不。

    无论插入他身体里的是谁的兵器,都将是一场悔恨终生的痛。

    他能做得已经不多,又怎忍心让二人痛不欲生?!

    实则,最应该死的那个人,是坐在飞鸿殿里,自以为掌握所有人命运的赝品!曲南一发誓,此生,必将其斩杀!

    也许,就像胡颜说得,只有斩断情丝,才能真正放下,不再奢望,也就不再痛苦。

    如何断?

    是否要割开他的喉咙,流尽最后一滴血,才能断?!

    胡颜应知,他爱她,重若生命。

    曲南一心中有万千苦,却倒不出。唯有用酒水,一杯杯将其淹没,让其醉得不省人事,才能暂时遗忘那满嘴苦涩滋味,只欣喜这片刻的重逢,不去想日后的模样。

    曲南一一杯接着一杯的自斟自饮,眼睛却始终看着胡颜,细细瞧着她的模样,呼吸着有她在的空气,让属于她的味道,充斥满自己的胸腔。胀满、胀满、继续胀满……

    曲南一的目光是那般沉重、炙热,有着常人不能承受的重量和热度。

    尽管胡颜非比寻常,却也渐渐受不了这个。

    她伸手,扣住曲南一刚斟满的酒杯,道:“我陪你喝个痛快。”手指用力,直接捏碎酒杯,大喝一声,“上碗!”

    美婢捧上碗和酒坛子。

    胡颜拍碎泥封,倒满两碗酒,与曲南一碰碗,同饮。

    ☆、第九百章:宴中人

    曲南一的胸口隐隐作痛,却不再那么难以忍受。他用手按了按胸口,不然自己想那所谓的爱恨情仇。二人也不说话,便这么不停地喝。你一碗,我一碗,既像阔别多年的好友,又像准备山顶亮剑的陌路英雄。

    直到……胡颜趴下,曲南一才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摸了摸她那银白色的长发,然后轻轻闭上眼,夹住即将流淌而出的眼泪,唇角含着抹心满意足的笑,倒在了胡颜的旁边。

    燕凡尘蹬蹬跑来,就要去搀扶胡颜,不想,胡颜自己坐直了身体,看来起来没有一点儿醉酒的痕迹。胡颜道:“把你们大人送回去,好生休息。”

    曲南一的两名护卫上前,背走了曲南一。

    曲南一的睫毛轻轻颤抖,终是流淌下一行清泪。

    娘亲抛下他那天,他哭了。一晃,多少年了,他再次尝到了眼泪的滋味。咸得好似毒药,能要人性命。他一定是醉了,唯有在梦里,才会落泪,才会如此狼狈……

    许是因为曲南一的离席,胡颜有些郁郁寡欢。燕凡尘的猫眼转了转,跪坐到胡颜的身边,用手扯下一只基翅,送到胡颜嘴边,道:“吃两口肉。只喝酒,伤身。”

    胡颜张开嘴,咬住基翅,竟是连同骨头一同咀碎,咽下。

    燕凡尘看得目瞪口呆,不敢再喂。

    唐悠感慨道:“妹子的牙口不错啊!”

    司韶冷冷一哼,道:“你把盘子喂给她试试!”

    燕凡尘拿起盘子,送到胡颜嘴边。

    胡颜扫了燕凡尘一眼。

    燕凡尘嘿嘿一笑,道:“看你醉没醉。”

    胡颜张开嘴,一口咬在盘子边上,然后往几上一吐,发出一声轻响,一枚小巧的月牙,躺在了几上。燕凡尘举起盘子。盘子缺了个小月牙。

    燕凡尘震惊了。

    众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胡颜举起碗,大声道:“喝酒!”

    除了飞鸿殿的人和杜莲生,众人皆举杯同饮。

    胡颜看向谭乐等人,道:“可知这是酒宴?”

    谭乐不知胡颜要做什么,却还是回道:“自然知晓。”

    胡颜问:“为何不喝酒?”

    谭乐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胡颜问:“何谓道不同?”

    谭乐哑然。这让她如何说?说胡颜是假大祭司,还是说不许胡颜参选大祭司?这和道不同没有任何关联吧?或者,直接说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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