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景年不解地看着突然沉下脸的义伯,这怪人……够喜怒无常的,昨天就见他板着张老脸。

    据他祖父说这也是位可怜人。亲眼目睹一大家子被小鬼子屠杀不说,连媳妇也被凌辱至死。

    要不是梅老当时恰巧执行任务时路过“捡”回对方,都已经快要断气。不过之后好像也立下不少功劳。

    不过这两位至情至深的大老爷们能一直缅怀逝去爱妻,而终身不娶,就这一点,他就服他们。

    唉……

    “你梅爷爷上班,你个小娃娃不去上学,过来干嘛?”

    干嘛?

    齐景年自己也不知。

    或许是从祖父那得知了对方身份;或许是担心东北之行还是失望而归;或许更是想多一道途径寻人。

    但……

    他能直言?

    不能!

    所以他为何而来?齐景年暗自苦笑不已。莫非年龄一速退,把他的智商也退化成稚儿不成。

    他定了定神,“昨天梅爷爷说学书本上的知识还不如多出来涨涨见识,我觉得非常有道理,想找他老人家聊聊。”

    对外,梅大义还是很给梅老面子的。闻言他没拆台子,“咔嚓”一声,手上还没放下的大剪刀终于下了毒手。

    一旁的齐景年看着落在地上的腊梅,再瞟了眼程无视的梅家阿姨,他不由地抽了抽嘴角。

    你姓梅就种梅呗,可又在鲜花怒放时屠梅……何必跟自己过不去,还不如种果树,打几粒枣也好。

    至于是不是不欢迎他?

    呵~

    齐景年从书包内取出本史记,靠在藤椅上悠哉地翻起古籍。他还就赖定此地,不见到人不走了!

    “你个小娃娃能看懂?”

    齐景年抬头瞟一眼转身面对自己的梅大义,立即下地站好,“还行的,凑合着能看出个大致意思。”

    一个泥腿子倒出了好孙子。梅大义斜倪着小屁孩,是越瞧越不顺眼,跟那个齐老头一样的不要脸。

    但他却不得不承认这小屁孩态度不错。是啊,各为其主,他不能心生埋怨,何况是小辈而已。

    这也是可怜的孩子,还是没爹的可怜孩子,“你爷爷想你过来打听消息?小心被抓起来。”

    齐景年眼神闪过一丝笑意,“没人知道我过来。”

    “也是,逃学呢。”梅大义坐到对面的藤椅上,指了指一片凳子,示意他入座,“今年几岁了?”

    “九岁。”齐景年说完,握着书本入座到凳子上,“1957年,属鸡。义伯,你呢?”

    “我啊?老咯。”梅大义感叹了一声,“为何不喜欢上学?你们这么大就应该好好在学校学习。”

    “多少人想上学都没机会。你们啊,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有去过农村没有?有的人能有口吃的都很不错。”

    齐景年微微颔首,“有的,越是偏远地区越是条件差。”

    “哦?都去了哪儿?”

    “西南,江南。”快了,一等他大哥五一完婚,他接着的方向就是东北,但这话就没必要说出口。

    齐景年听不出对方口音,更是无从得知他老家,否则还能借故聊上几句,此刻只好扩大范围。

    梅家,不说他祖父对梅老的看重,就梅老身上有许多他该学的东西,拉近两家关系很有必要。

    “都是好地方。”

    尴聊!

    “义伯你往日都有什么消遣啊?”

    “消遣?养花算不算?”

    然后再咔嚓一声剪了?齐景年很是认真点头,“算,你会下棋吗?”

    “还行。”

    “咱们来一局?”

    “行。”

    梅老下班回来时,已是夕阳西斜,劳累了一天的脑神经是极度紧绷,可想想家里还有个“祸害”,头更痛。

    好在这么多年以来,他习惯了。

    清明一到就发作。

    这毛病也没谁了。

    幸好清明已过,真是痴儿。他的小徒弟真要偷摸着去南方拜祭关家祖宗,离死也不远了,蠢得嘞。

    梅老都不乐意跟着玩意儿多说。

    唯一可惜了就是他的腊梅,估计又被毁了。

    果然!

    早上上班之前还好好怒放的枝头,已经遭了毒手,不过……梅老视线瞟到院子一老一小对弈的俩人,眼神一闪。

    “首长。”

    梅老示意身边的秘书先进去,自己则朝专心一志的那俩人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什么个情况?”

    梅家阿姨姓张,是后勤部门安排过来的家政人员,其实还有一位厨师,也是姓张,不过人家之前摔了一跤如今在家修养。

    这对张姓的俩人,还是一对夫妻,而这位小张阿姨主要负责打扫清理,最近她那相当于厨师的男人修养,她就接过一日三餐。

    “下午一点多就过来,陪义叔下棋下到现在,说是找你。”

    梅老微微颔首,“饭做好了就去陪小张,我这里没什么要忙的了。”

    张阿姨谢过老爷子,不过还是先转身进厨房准备端饭端菜,唯有把家务活干活,她才能安心出门。

    主家待她两口子不薄,特别是梅老,忙起来人影子都见不着,上面安排他们夫妻俩过来时就千叮万嘱一定要照顾好首长。

    与往日小汽车接送不同是发出的动静,今天梅老从单位步行回家,静悄悄的,让梅大义也没多加注意。

    但从秘书路过进屋,梅老再从影壁墙绕过,他还能发觉不了?但他就是故意的,还瞪了一眼想站起身打招呼的小孩儿。

    齐景年颇有些哭笑不得。

    论谁先发现?

    无疑是他。

    得亏与前世记忆,还有如今这一副适合练武的小身板,他如今多少已经恢复六七成功力。

    侧耳旁听到梅老和梅家阿姨的对话,齐景年倒是不急着找招呼,等梅老进来那就不行了,这是礼节。

    “梅爷爷。”

    “来啦,今晚在这吃了,我让人送你回去。”

    那怎么行?

    不是穿帮了?

    齐景年笑了笑,“我最近就住在外面,离你这不远。”

    这意思是齐老头都不知道?梅老微微颔首之后,径直进了正房,眼角余光瞟见紧跟的小尾巴,抽了抽眼角。

    你还真是你爷爷的种!

    一样爱自作主张!

    随即,梅老暗自叹了口气,应该说是这孩子随了他老子,齐家小子才对,人才是人才可惜命薄了些。

    他想起今天开会见到的周孝正,瞟了一眼人矮腿短的齐景年。

    可怜的齐老头还不知人家欠了你齐家一个大恩情,还念念不忘人家姑爷救了你小孙子一把。

    要不是齐家小子一直里外配合,最后怕泄密,更是以命相搏,那十几个小队哪来的“死而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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