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丞相的宠妻 作者:尉迟有琴

    腹黑丞相的宠妻 作者:尉迟有琴

    腹黑丞相的宠妻_分节阅读_238

    黎戍很配合地捂住了嘴,小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很害怕似的。

    从小玩到大的伴儿,就剩下两人还能喝喝酒聊聊天,可这酒也不知还能喝上几回——

    司徒家虽成大兴第一权贵,然而战争伤亡无数,司徒赫身上背负的是整个司徒家和大兴的重担,与庶民的黎戍之间如隔云端之邈。这是人所共知之事。

    黎戍同司徒赫安静地喝酒,悄声地说话,忽地听见背后传来一阵很大的声响,是车轮滚过地面的声音,且来的车撵必定沉重巨大,否则绝不会有此等力道。

    司徒赫同黎戍回头看去,见一辆明黄色的马车停在身后不远处,无论是车的装饰、马的配置或是随行的宫女太监,无一不昭示着来人的身份尊贵。

    黎戍同司徒赫对视一眼,二人心照不宣地猜到来的是谁。

    这时,一道身着素色常服的年轻公子在太监的小心陪护下走下了车撵,近旁的太监朝司徒赫黎戍喝道:“大胆,太子殿下驾到还不行礼!”

    黎戍拽了司徒赫一把,自己先跪了下去,叩首行礼道:“草民叩见太子殿下!”

    黎戍的眼睛盯着脚下的黄土,无论多少次瞧见这位太子殿下,他的脑海中总会浮现墨家老四躲在法华寺佛堂时怯怯可怜的神色。

    可如今这位已被立为太子的六皇子百里御,气质完全不同于墨家老四的怯弱和稚嫩。

    他长着英俊的面庞,数月前脸上的疤痕已痊愈褪去,那双黑沉沉的眼睛盯着他们,似笑非笑,不动声色,让人无法猜透他是个什么角色。

    倘若墨家老四同这位太子被放在一处,旁人或许会觉得他们面貌相似,却绝不会有人误以为他们是同一人。

    天下之大,皮囊相似的太多,气质才是判断一人身份的关键。杀人恶徒墨誉早已死去,眼前这位是尊贵的太子殿下。

    见黎戍跪了,司徒赫还没有行礼,太子身旁的太监有些不悦地准备开口,却被太子抬手打断,他大度地笑道:“免了,本宫此来是为了拜祭皇姐,没想到碰见表兄在此。都是自家人,免了这些礼节吧。”

    “皇姐”指的自然是与他同胞双生的荣昌公主,这是景元帝诏书中公告天下的事实,荣昌公主同六皇子百里御本为双生子。

    “你们都下去吧,本宫同司徒表兄在一处,定不会有意外。”太子对身后那些随从道。

    很快,随从散去,各自等待,奢华的车撵留在原地,与这偌大陵园倒也般配。

    太子手中拎着一个食盒,径直走向百里婧的墓前,将食盒内的糕点一一端出来,糕点是新鲜刚做的,能闻着阵阵香气,最后,他甚至还在墓前放上了几枝开得极好的海棠花。

    黎戍背对司徒赫,仍朝车撵来的方向跪着,太子仿佛并未瞧见他,也未让他起身。

    而太子则蹲在墓碑前,背对司徒赫,一身素色常服绣着金线的龙。

    司徒皇后与荣昌公主相继过世,国丧尚未结束,因此太子出宫着素色常服本也平常,可他出行的派头如此之大,以沉重的车轮碾压过墓园,闹出这般动静,已是让司徒赫不满。

    可无论太子如何旁若无人地祭拜婧小白,或是有意无意地忽视黎戍不肯让他起身,司徒赫同黎戍却毫无办法——

    太子为皇储,是大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角色,司徒赫位极人臣、黎戍身为草民,皆是太子的臣民,能奈他何?

    司徒赫活到如今这个岁数,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情势反转,他成了旁人股掌中的物什,由不得自己半分如意。

    太子百里御盯着墓碑上的两列字,夫妻合葬,自然是刻了二人的名字,他的视线自百里婧的名字移向驸马墨问,唇角忽地泛出一丝诡异的笑,眼神也随之变暗了几分。

    他将糕点的盘子随手往前推了推,开口道:“皇姐吃些吧,都是宫中御厨做的点心,若是觉得不错,下回我再送来。”

    无人应他。

    地上还倒着两个酒壶和一只蹴鞠。

    百里御拾起那只蹴鞠,不知喜怒地摩挲了一下,又轻描淡写地丢回原处。

    随后缓缓地站起身,回头望向司徒赫,倒是颇为和善地笑道:“司徒表兄来瞧皇姐,怎的还带了酒?皇姐可不会喜欢这些酒肉罢?”

    司徒赫眯起眼,他很想揍百里御,哪怕他是太子。

    他同黎戍和婧小白的感情,岂是百里御能比的?婧小白生前数次要置他于死地,百里御就不会记恨在心?

    人是可以换个名姓、换个身份、换副皮囊,却永远换不了心。

    然而,司徒赫却也再非当初的莽夫,失去了最心爱的姑娘,他尚且没有死去,从此以后还有什么忍受不了?

    因而,听罢百里御的笑问,司徒赫的面上连一丝恼也不见,只应道:“酒是敬婧驸马的,可巧太子殿下带了点心来,正好下酒。”

    一听“婧驸马”这个称呼,百里御面上的笑容放大了些许,又转回身去盯着墓碑,不知真假地沉吟道:“人死不能复生,表兄可别太伤心了。本宫的亲姐姐过世,若要哭,本宫倒真得哭上三日三夜无法合眼了,只恐父皇担忧,只得强忍着。本宫也无旁的本事,只希望它日能为皇姐修筑更宽敞的陵园。这儿风大,又闭塞拥挤,皇姐怎能睡得舒服?本宫瞧着真心疼的。”

    他光明正大地说着心疼说着伤心,司徒赫无法反驳半句,由着他去说。

    百里御围着双人合葬的陵寝转了两圈,叹了口气道:“想起皇姐,本宫心里不舒服,几回魂梦与君同,醒来却再不见伊人笑颜。血浓于水,本宫的心思司徒表兄大约不会明白吧?”

    司徒赫像是吃了一口苍蝇般恶心,几回魂梦,婧小白入谁的梦也断不会入百里御的梦!

    然而,司徒赫口中却能笑应:“殿下所言极是,微臣自然不明白。”

    百里御听罢,笑容深了三分,仿佛极其满意司徒赫的答复似的,他转过身来,微微挑起眉,英俊的面庞又带了三分稚气,让人想起他才不过十七岁。

    这一回头,百里御的目光微微低垂,才瞧见地上跪着的黎戍般,疑惑地问道:“咦,跪着的那是谁?”

    黎戍听见他的问话,忙以跪着的姿势转过身,面向百里御的方向继续跪着,答道:“草民黎戍,给太子爷请安。”

    百里御“哦”了一声,恍然道:“哦,原来是你啊,本宫可是记得你会唱戏的。可惜了,父皇已久不听戏,否则倒是能叫你入宫给父皇解解闷。这样吧,明儿本宫去长兴街戏楼子,专点你的戏!”

    黎戍从来能屈能伸,像是个天生奴才般惶恐道:“多谢太子殿下恩典!草民荣幸之至!”

    百里御显然对黎戍毕恭毕敬诚惶诚恐的模样最满意,哈哈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司徒表兄也一块儿去听戏,如何?父皇还想请司徒表兄教本宫习武,本宫想了想,也好趁此机会同表兄聚聚多亲近亲近。”

    一句一个“父皇”,一句一个“本宫”,大兴最尊贵的父子二人,说出的话便是圣旨,谁人敢不从?

    司徒赫心中冷笑,面上却毫无变化,应道:“微臣遵旨。”

    “殿下,时候不早了,您该回宫了。”

    直至百里御身旁的随从小心翼翼地来提醒,百里御这才望了望天色,叹了口气道:“本宫不过想多陪陪皇姐,该死的奴才,一刻也不肯让本宫安生。”

    又去吩咐看守陵园的禁卫军,道:“好好守着,莫让闲杂人等进来扰了公主安息,尤其是那些乞丐流民,衣衫褴褛,心肠恶毒,偷鸡摸狗之事他们最在行,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身份,荣昌公主的陵寝也能随便打扰?若是抓到,严惩不贷。”

    禁卫军忙齐声应:“是!”眼神有意无意地扫过黎戍。

    这般含沙射影的一番话说完,太子百里御又深深望了一眼百里婧的墓碑和墓前的海棠花,柔声道:“皇姐,我走了,你喜欢海棠花,每日我都会吩咐宫人送来新鲜的花枝。你喜欢的话,托梦告诉我,我什么都送来。”

    听在旁人的耳中是姐弟情深,听在司徒赫和黎戍的耳中却怎么听怎么奇怪,掺杂了一丝不明不白的情愫。

    直至太子上了车撵重新离去,黎戍的腿早就跪得废了,他撑着手臂慢慢地挪动膝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痛楚地揉着发麻的膝盖和小腿。

    “赫,你别说,这滋味儿比上朝跪陛下还累……咝,爷的膝盖哟……”黎戍哀嚎着,眼神瞥见跟随太子而去的守陵禁卫军的背影,他自嘲般叹了口气道:“权势终究还是个好东西吧?有权势傍身,谁都能活得人模狗样的,比如我家老不死的,还有刚才那位……”

    说着,又笑起来,黎戍试着爬起身,语气尽量轻快道:“当然了,赫将军,我的意思不是说我贪恋权势啊,但起码呢,有了权势,你想来看个人,随时就能进来看她……成了草民,唯一的坏处就是这个吧。”

    司徒赫已忍得肝胆欲烈,他紧紧握着拳头望向黎戍,却见黎戍的视线定在婧小白的墓碑上……

    司徒赫顿时闭上了眼睛,心里空了的大窟窿呼呼地刮着冷风。

    黎戍是天下第一明白人,回头瞥见司徒赫青紫的脸色颤抖的唇,他走山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了,酒也喝了,人也见了,我是知足了,你呢,也别愁眉苦脸的。婧小白若活着,是最见不得你这个样子的。”

    “对了,虽说有些事不该我去问,可我也就想和你说说。”黎戍忽地正经起来,道:“你晓得戏楼子那地方是最人多口杂的,什么大人物小人物都有,我在那地方呆久了,也能听到些风声。这六皇子什么来头你我也都清楚,那墨家老四好歹是状元,是曾金榜题名打马御街的人物,朝中的那些大臣能不认得他?如今最惨的当属左相府了吧?病驸马一死,墨老四一死,又换了个吓死人的身份回来。当初因病驸马被杀一事,墨家老四可没少受苦,他能不对墨家耿耿于怀?”

    “我几次碰着墨觉墨洵,他们俩可都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比我还落魄呢。可悲的是,左相府明面儿上还好端端地挂着,谁晓得几时灾祸临头呢?”

    黎戍的嘴皮子厉害,说完这番话连大气都没喘。

    “当然了,我说这些,也不是真担心墨家老二老三有什么灾祸,那也不是我能管的事。我只是想给你提个醒儿,按太子如今捉摸不透的性子,赫,你得多留心眼。以你当初的莽撞,也许真不够他玩儿的!”黎戍的眼神凝重,俱是担忧。

    春风拂面,吹来阵阵糕点和青草的香气,那只蹴鞠被百里御抛在一块凸起的石块上,风一吹,蹴鞠滚向了那几枝海棠花,花瓣抖落了几片,墓前点点落红。

    司徒赫木然瞧着这一幕,独望着海棠花时凤目带着柔情怜爱,他轻轻地笑了笑:“放心吧,即便朝堂云波诡谲,我却已无软肋在任何人手上,且陪他们玩玩儿吧。你做你的闲云野鹤,我入我的肮脏泥淖……”

    ——题外话——

    咳,啪啪啪脸都打肿了,我真的不是故意要过清明节o(╯□╰)o

    第291章 说个故事

    薄延匆匆自宫外而来,方至清心殿,便被袁出拦住了去路,袁出回望了眼殿门,压低声音道:“薄相,这会儿有客在,陛下恐怕没空召见,您得等,还不知得等多久……”

    袁出甚少以这种口吻同薄延说话,仿佛里头的人极其重要,或是里头的事耽误不得,闲杂人等一律不得靠近,即便位高权重如丞相薄延,也得在那人那事面前让步。

    薄延的心思何其谨慎,略一思量便知与谁有关,他素来行事不慌不忙,若非为了那不让人省心的小东西,他也犯不着心急火燎,只想着早日将陛下交代之事办成,也好早日解了心头烦扰。

    薄延方出了一瞬的神,尚未言语,袁出却别有深意地望了一眼长廊深处,低声道:“薄相,趁这会儿,您倒是可以去瞧瞧,小猫儿她……”

    虽说袁出同小猫儿未必熟络,可这几日小猫在宫中的行径人尽皆知,为了陛下同娘娘能睡得安稳,也为了他们这些御前侍卫能省点儿心,薄相能将小猫儿早些领回去也好。是以,向来不爱管闲事的御前侍卫统领袁出居然破天荒给了薄延暗示。

    薄延绝顶聪明之人,如何不懂袁出的意味和个中由来?他顺着袁出的目光看向长廊深处……那儿通往清心殿后方,为保护陛下安危,整个清心殿的布局犹如一道只进不出的密室,殿后没有可供休憩之处,只有层层黑甲军围着。

    小猫儿在那做什么?

    自上一回两人在御膳房外闹得不欢而散,薄延也是数日不曾见着她了,既然袁出给了暗示,薄延便自然而然顺着台阶往下走,却还维持着一贯的清淡面色,沉吟道:“我去瞧瞧,不知她是否又添乱了。”

    说着,脚步已迈出去,径直沿着长廊往里走。

    袁出在他背后瞧得直摇头,殿内那位皇后娘娘能闹得陛下睡不安寝食不下咽,恨不得日日心肝肉啊的叫着才好,穿肠毒药也不知喝了多少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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