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皇帝陛下。在众人反应过来立刻跪下来行礼之时,朱祐樘已经示意他们不必往内通报,低声道:“不必打搅皇后。”听说皇后与家人的感情很是不错, 阔别数个月,她应当有许多心里话想叙说。他只是抽空过来瞧瞧, 想看她一眼, 确认她是不是正高兴着罢了。

    东次间燕居室的窗户开着, 朱祐樘绕到窗前, 往明间看去, 正好望见笑盈盈的张清皎。但那一瞬间,他并没有因心满意足而微笑,反而怔住了——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她:自信而又飞扬, 轻松而又愉快,举手投足间皆是随意之态,真实而又自然,充满了亲近与信任。笑起来的时候,眉目间笑意婉转,明媚可爱, 目光温柔而又坚定;微微蹙眉的时候,神情变得淡淡的,不怒而威, 视线里也带着审视之意。

    耳边断断续续传来他们的谈话。时而响起岳父张峦的声音:“娘娘放心,不该做的事,臣是绝对不会做的。咱们家如今也不缺金银赏赐,更不缺庄田,又何必为了些许小事烦扰万岁爷呢?对了,伯母已经专门拿出了两个庄子供养家学,给读书的孩子们提供饭食,听说族人们都很欢喜。伯父也提出了家规与家法,他们并没有异议。”

    时而响起她的回应:“如此甚好。不知伯祖父与伯祖母最近身子如何?”

    “他们年纪都有些大了,身上多少有些不爽利。忱哥儿最近来信说,伯父病了一场,至今仍是没有好利索。臣正打算从京城延请一位名医,专程赶到兴济去给他医治。臣还想带着一家人回乡,给他老人家侍疾。”

    “伯祖父待爹爹如亲子,爹爹也视他为亲父,侍疾是应该的。我也担忧他老人家的身体,爹爹过两天便上折子罢。若是爹爹想回报两位长辈的恩情,等伯祖父病情稳定了,便将老人家都接到京中来休养。若是以后再有病情,我也可从宫中派出御医。”

    “他老人家怕是不舍得离开兴济。罢了罢了,回头再问罢。”

    “说来,爹爹虽然公务不繁忙,但每日都带着鹤哥儿和延哥儿进学,可觉得辛苦?若是顾不过来,可以延请一位先生帮忙。鹤哥儿,你的进度如何了?再学几年,是否能下场考童生试?我还想着,若是你能像爹爹一样年少时便中秀才,美名远扬才好呢。”

    “臣一人教养他们足矣。至于他的学业进度——娘娘问你呢,怎么不说了?”

    “……进度……挺不错啊……姐姐放心,再过五六年,我一定下场考个秀才回家!”

    “娘娘,鹤哥儿聪明着呢,一定不会让娘娘失望的。就算是万一失了手,也只能怨运道不好,不能怪他不够勤奋。他啊,每日足足得在书房里待上四五个时辰,臣fu可都看在眼里了。说起来,娘娘也该顾一顾自个儿才是。臣fu这些天一直都去崇福寺,摇的签都是小吉,应该是个好兆头……”

    在絮絮叨叨的声音里,朱祐樘注视着他的皇后。她看起来很平静,神色不似方才那般愉悦,却也饱含耐心。听罢那些零零碎碎的小事后,她直指关键地问了几句,温言安抚了金夫人的忐忑:“娘不如再去崇福寺,给伯祖父点一盏长明灯,愿佛祖保佑他。顺道,也替爹爹和两位弟弟求几道平安符随身带着。”

    陌生而又熟悉的模样,令朱祐樘觉得心里百味陈杂。尽管他已经知道,他的皇后其实xing格有很多面,并不似她表现出的那样温柔娴静。但眼下的她却无疑是张家的主事人,冷静而又理智,温和底下是不容拒绝的强势。她的这一面,是他从未见过的。

    他转过身,脑海里反反复复地回响着一句话:为什么她在我面前不是这般随意?

    其实,答案很简单,他的理智告诉他——为什么?大约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她认为你不足以信任,不足以让她真正地当成家人来依赖与亲近,不足以让她展露出真实的自己。也可能是你们相处的时间太短,她还无法放下宫里繁琐的规矩、放下心里的戒备。

    可是,他还能做什么,才算是待她好呢?才能得到她的信赖呢?

    除了母亲之外,他从来没有拥有过真正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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