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当真够了。”

    帝后二人互相对视,如同孩童一样,重复着“够”与“不够”。怀恩、肖尚宫等人在旁边听得有些忍俊不禁,只觉得“争执”的两人多了些稚气,看起来却更为亲密无间了。重复了五六遍之后,两人都意识到这样下去绝不可能说服彼此,而且如今的举止也实在是不适合他们的年纪与身份,不由得双双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朱祐樘又正色问道:“卿卿是当真不希望我封赏岳父,还是心有顾忌,觉得此举会引来众臣对张家的非议?思来想去,我依然觉得,封赏岳父便是我目前能送给你的最合适的礼物。可你却偏偏不这么认为。”

    “两者皆有。”张清皎也认真地回道,“一则,我不希望万岁爷觉得,封赏我的亲眷便是赏赐我。我希望,我的功劳应当由我自己来领受赏赐。除非我想得到的赏赐便是封赏家人,否则我可能不会如万岁爷所想的那般高兴。”

    “二则,眼下封赏张家确实不是时候,张家也受不起封伯带来的压力。在万岁爷眼中,我确实立下了不少功劳。可在旁人眼中,没有子嗣便没有功劳。我们无法让他们改变这样的想法,在他们眼里,张家封伯便是名不正言不顺。若给他们留下这样的印象,于张家毫无益处。如今的张家已经是贸然富贵了,族人尚且无法平衡心态,须得族长仔细约束方可。若是突然得了爵位,恐怕不少人会肆无忌惮起来。”

    朱祐樘皱紧眉,颔首道:“卿卿所言,确实不无道理。是我先前没有考虑周全,满以为给岳父封爵,对于张家而言应当是大益。”

    “封爵确实大有益处,但也须得看时机。等到时机合适,便是万岁爷不提,我也会请封的。”张清皎笑道,忽然似是想到了什么,郑重地道,“万岁爷,咱们这番话的原委可不计入起居注之中。但前后的因果,是不是该重重地记一笔?”

    朱祐樘瞬间便领会了她的言下之意,挑眉道:“卿卿想如何‘重重地记一笔’?”

    “诸如,皇帝陛下坚持想给张家封伯,但皇后娘娘婉拒不受云云。”张清皎道,“如此,我也算是能以‘高风亮节’青史留名了。”说着,她自己禁不住便笑了起来,显然是顽笑之意多过正经的念头。毕竟,国朝初曾以给事中记录起居注,但如今已经不再专门修起居注了,只是偶尔由司礼监来记录皇帝的言行而已。当然,他们二人在一起时的私语,是怎么也不可能记录下来的。

    谁知,朱祐樘虽明白她只是顽笑,却有心想替她经营名声,瞬间便有了打算。

    于是,次日早朝的时候,当众臣都纷纷站出来,再度对张峦封伯一事表示反对时,皇帝陛下义正言辞地道:“诸位爱卿想必是误会朕的意思了。朕虽有补偿皇后之意,但给张峦封伯也并非仅仅只是出于补偿而已。在众卿看来,皇后不过册封三年,尚不足以令其父封伯。但朕之所以封赏张峦,是因着皇后所立的功劳,而非她陪伴朕的时日。”

    而后,他将自家皇后的功劳再度数了一遍:“众卿还觉得,以皇后的功劳,张家不足以领受这样的封赏么?”

    群臣面面相觑,一时间有些无言以对。若不是皇帝陛下记得如此清楚,他们确实不曾想过,皇后竟然无声无息地做了这么多事。仅仅只是挑几项出来,便称得上是难得的贤后了。这样的贤后,难不成还当不起娘家封伯么?

    许是因着众人渐渐被说服了,到得第三日,反对之声已经越来越小了。还有人提出了缓兵之计,建议等到皇后娘娘诞下皇嗣的时候,再名正言顺地封张峦为伯。皇帝陛下表示,诞下皇嗣便是又一桩大功劳,当然须得另行赏赐。

    如此这般,历经君臣之间连续几日的争论后,群臣深刻地领会到了皇帝陛下固执的一面。或者换而言之,只要事关皇后,皇帝陛下便是不可说服、不可战胜的,他们只能接受现实。可谁能料到,正当所有人都觉得木已成舟的时候,皇帝陛下倏然再度宣布,他暂时不会考虑给张峦封伯了。原因无他,而是皇后听说之后,婉拒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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