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一分不容错辨的惊诧之意,他只说了四个字,便又虚弱地接连喘息了好几口气,似乎有些自惭形秽一般,将自己遍体鳞伤、甚至几乎称得上是“丑陋可怖”的身体又往暗影里躲了一躲,遮了一遮,然后才难掩震惊地继续询问钟情道,“......您怎么来了?”

    好问题,钟情垂了垂眼睫,心知年阮厚是事到如今,都还不知自己是为何落到这般田地了。

    “广阳宫的新晋宫嫔岚宝林,”钟情淡淡地开口问道,“......在你入狱后求到了本宫这里,你认得她?她是你什么人?”

    年阮厚的眼睫轻轻地颤了颤,片刻后,缓声答道:“微臣少时,随祖母与母亲寓居苏杭,曾与苏家比邻而居。”

    “那她阿姊,”钟情抬了抬眼,目光中寒气四shè,冷冷地望向年阮厚,一字一顿地问道,“......昔年为陛下生大皇子而死的苏宝林,与你又是什么干系!”

    年阮厚的脸色变了几变,须臾后,似乎突然想明白了什么,认真地瞧着钟情脸上的神色,不答反问:“......娘娘是因为知道了这件事,见疑于微臣,就此疏远了微臣去么?”

    然后不待钟情开口,年阮厚便复又低低地笑了出来,苦笑着自问自答道:“可是钟妃娘娘......微臣从未有心,蒙骗过您啊......昔年苏家阿姊在未央宫时,身边跟着的便是抱琴姑娘,微臣原以为,娘娘您是早知道的啊......”

    钟情面色微微变了一变。

    “微臣母亲只生了微臣一个,”年阮厚轻轻地笑了一下,难掩疲倦道,“......苏家阿姊自幼乖巧懂事,母亲喜爱她,便将她认下作了义女,后来各自辗转分离,微臣也是进了太医院之后,才知道阿姊已然入宫做了陛下的宫嫔,可惜二度相逢后不久,阿姊便因难产而亡......钟妃娘娘,微臣倘若有心想对您瞒下自己与阿姊的关系,怎会让知晓旧事的抱琴姑娘一直留在您身边呢?......钟妃娘娘,不论您信与不信,这些旧事,微臣从未想过要隐瞒与您的,只是往常,也不知该从何开口罢了。”

    钟情隐约意识到,自己寻找的方向似乎与事实隐约出了些偏差。

    不过她依然没有轻信年阮厚的所有,只微微眯了眯眼睛,继续毫不客气地追问道:“你知道你义姐昔年是怎么死的吧?......未央宫里的鸢尾花,年太医,你当时出现的太及时了吧!”

    年阮厚闭了闭眼,察觉出钟情话中的质问怀疑之意,突然心灰意冷,抿了抿唇,什么都不想说了。

    也什么都不想解释了。

    “你待在本宫身边,却一直在寻找机会,”钟情扬了扬眉毛,已经觉得哪里不大对了,“......为苏宝林向婉贵妃报仇?”

    “不错,”年阮厚骤然狂笑,一边笑一边疯狂地挣动了起来,拘惠见势不对,直接拔剑横在了年阮厚的脖颈之上,年阮厚却分毫不惧,只一边笑着,一边抬起头,认真地看着钟情,眼睛里缓缓地流下了两行搀着血气的泪水,一字一顿地咬牙道,“......苏家阿姊死的不明不白,陛下明知道这其中有隐情,却十年如一日地隐而不发,我既为唤过她一声姐姐,便不得不为她追查真相......但是娘娘!”

    年阮厚昂起头,丝毫不顾拘惠手中的剑已经在自己的脖子上划出了丝丝血迹,对着钟情高声道:“我年氏世代为医,悬壶救世,我年阮厚受历代祖宗箴言教诲,受父母耳提面命,今日敢以这项上人头担保,毕生所学,从未用过哪怕一丝一毫于害人的路子上!”

    事到如今,年阮厚就是再迟钝,也能隐约地反应过来,自己究竟是为何莫名其妙地便被下到了这慎刑司的大牢里来了。

    竟然是钟妃娘娘?竟然是钟妃娘娘!

    年阮厚既觉得不可置信,而不可置信之外,更是深深地自嘲与狂笑。

    笑自己“自古多情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

    “钟妃娘娘,”年阮厚绝望地闭了闭眼,已经懒怠再去说什么“微臣若有心害你,这六年间,已经不知道能有多少次下手的机会了”,只轻轻吸了一口气,深深地看着钟情,一字一度地赌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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