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猛走后没多久,余静便醒了。

    她迷糊着,将手伸了过去,满以为会碰到一具温热的躯体,却是冰凉的床铺,下一刻,女孩的意识迅速清醒。

    挑开眼皮,四下张望。

    寝室很小,比普通卧室大不了多少,一切静悄悄的。

    女孩心里咯噔一下。

    那双眼睛里充满了迷茫和恐惧。

    现在天将放亮,对方是何时走的,毫无所觉。

    第一反应便是舅舅抛弃了自己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疑心太重:这里是部队,不是野兽出没的山林,对方肯定有事,出去片刻就回来。

    她往床边蹭了蹭,将头贴近床铺。

    床单干燥而洁净,只是带着些许异味。

    吸了吸鼻子,除了洗衣粉的清香,还残留着舅舅的体味,怎么形容呢,在她心里是温暖和强壮的感觉。

    等了十分钟,外面有了动静。

    关门开门的声响,踢踢踏踏的脚步,间或有人在小声说话。

    她支棱着耳朵,歪着脑袋仔细分辨,却没有舅舅的声音如此过了许久,天光已然大亮,阳光透过窗帘,将小屋照得通明。

    余静的耐心耗尽,她翻身坐起。

    心中发慌,不能再等,想要去找舅舅,看他在哪,在做什么

    伸出双腿的动作,似乎牵动了患处,小女孩疼得眼眶一酸,差点掉下泪来,可很快又憋了回去。

    哭有什么用,谁会心疼她。

    咬着嘴角,她并不认输,脚很快沾着地面,她扶着墙,歪歪扭扭的站了起来。

    双腿无力,髋骨有些疼,想来是昨天赵猛,埋在她的双腿间冲刺弄上的,并不严重,跟私处相比,可以忽略不计。

    试着走了第一步,不禁倒吸了口凉气。

    甬道内就像夹了把刀,不断的切割自己,大脑中反射出,真实的钝痛。

    余静倔强的呼出一口浊气,很快迈出第二步

    她慢慢苦捱着,终于挪到了门口。

    抓紧门框的那一刻,女孩满心雀跃,她一边擦着脑门的冷汗,一边去推门。

    门却纹丝不动。

    再推,结果没有改变。

    余静苍白的小脸紧绷着,很快反应过来:舅舅将上了锁。

    耐着性子,鼓动了一番,门锁被打开,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她扶着门框,迈出两步,来到走廊。

    眼尖的人发现了她

    很是吃惊,要知道部队大院没有女性。

    普通士兵探亲都在外面,除非首长的亲戚才会破例,但留宿不合乎规矩:毕竟这里全是男性,一个不慎出了乱子,谁也担不起责任。

    有人走过来,似乎是瞧出了端倪。

    “你,你不是余师长的闺女吗”他笑吟吟看着她。

    小丫头缩着脖子,却是个委顿的模样。

    眼角的余光,不着痕迹的扫了两下,发现走廊上有好几个人朝这边望,不觉脸颊发烫,她有些窘迫的点点头。

    “我舅呢”

    对方朝操场上了望,却是个空空如也的状况。

    他扭头面对她,做思忖状:“今天该是他带操,这是跑哪去了”

    余静心慌之余,小脸垮了下来。

    这时有人在一旁搭话:“好像拉着队伍,出去操练了。”

    能住在小楼里的人,最低也是士官。

    平时轮流执勤,带队出操,闲暇时,不会起得太早,都在睡懒觉,他也只看了个大概,至于去了哪,也不清楚。

    余静略微宽心,道了谢,又龟缩回屋里。

    她在赵猛这里呆了一夜,别人虽然纳闷,却也不会多想,毕竟两人之间有亲缘关系,生不出龌龊的揣测。

    可女孩却是做贼心虚。

    她不想面对这些眼睛,尤其是带着探究的目光。

    觉得满身的痕迹,肯定会被其他人看出苗头,那样反而不美。

    所以她退回到窗前,将窗帘拉开,二楼的视野不算优越,好在院落宽广,没有遮蔽物,却也将眼前的景物尽收眼底。

    她伸长了脖子往外张望。

    盼望着能看到舅舅的身影,左等右等,目不转睛,却也没瞧见半个人影。

    余静唉声叹气的坐在椅子上,眼角瞥见,桌边放着的食盒,她的肚子闹起了空城计,可冷饭却不肯吃。

    及至饿狠了,才不情愿的打开餐盒。

    别的残羹她瞧不上,单单瞅着桂花糕喜人,捏起一小块放在嘴里,入口即化,又软又甜,入心入肺。

    一连吃了三块,拍了拍手上的碎屑。

    她将目光又探了出去,远远的瞧见一撮人,大踏步的朝这边跑。

    女孩猛地从椅子上坐起,眨了眨眼睛,想要看得真切:鲜绿色的着装很是打眼,这些人是部队的兵。

    赵猛在外面发泄了一通。

    回来后,兀自跳下吉普车,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向食堂。

    推开大门,发现厅内寥寥数人,见他进来,就像耗子见了猫,低头专心的就餐,生怕被夺了口中食。

    老顾从后厨走了出来,手上拎着餐盒。

    两人寒暄了几句,期间,赵猛始终感觉有人在看他,断断续续的,却从未离开左右,很快,他将对方抓了个正着。

    素月站在档口的柱子旁,侧着身子露出一只眼睛。

    男人的目光溜了过去,对方便躲了起来,可她身材突出,柱子太细,想藏,都藏不住。

    赵猛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他品出了滋味。

    这丫头恐怕是看上他了,先不说她的模样和身材,就这行为就令他不齿。

    你偷看也得高明些,视线过于火辣,他想忽略都难,不觉起了一身鸡婆疙瘩,有种被冒犯的感觉。

    拎起餐盒,男人转身离开餐厅。

    素月慢吞吞的从柱子后,站了出来,看着他的背影,心理很是惆怅。

    对方长得高大英俊,又是团长,听哥哥说,还分了套房子,这样的条件,怎么看得上,她一个乡野村姑。

    可又不甘心。

    她除了胖了点,长的倒不错,最主要的是能持家。

    男主外,女主内,可算是良配。

    女孩自顾自的陶醉起来

    赵猛拎着餐盒往回走,恰巧碰到书记员手中拎着西瓜走过来。

    两人碰了个正着,对方扬了扬手:“团长,来半西瓜,我刚买的。”

    大早晨吃西瓜

    可想想这水果马上要过季,再吃就得等明年。

    索性也不跟他客气。

    “甜吗”

    书记员打开塑料袋,西瓜红鲜鲜的,看上去很是可口。

    他笑着点了点头:“我尝过了,好吃着呢。”

    赵猛歪着脑袋想了片刻:是不是门前开着货车来贩卖的那一家要是的话,余静买了半个,还剩下不少。

    只是天气热,西瓜不耐储存,恐怕变了味儿,只能扔掉。

    “那给我来一半”

    书记员答应一声。

    西瓜是整个,他也吃不完,正好分食。

    径直往食堂走,本想让师傅们,拿刀切两半,可很快被赵猛叫住。

    “给我要个勺”

    他突然想到,余静昨天根本没吃西瓜,可能是爱干净,怕脏了衣服。

    对方错愕的张大嘴。

    “你说啥”他挠了挠头,以为听错了。

    部队都是爷们,很是豪放,吃饭有筷子足够,这勺子他眼睛盯着对方手上拎的餐盒:从透明的塑料杯中,能看到粥。

    可也不对啊,有塑料勺子。

    男人知道他会错意,也没解释。

    “我要钢勺”着重点出。

    书记员一头雾水,对勺子的用处不甚清楚。

    可也没有多问,几分钟后,他拎着塑料袋走了回来。

    “你看这个成吗”

    故意拿出勺子在阳光下晃了晃,反射出亮闪闪的光。

    赵猛横了他一眼,看出了对方的小心思,将勺子夺了过去,道了声谢,接着大摇大摆的往前走。

    书记员皱着眉头,做了个莫可奈何的表情。

    男人噔噔的上了楼。

    心里想着,如果余静睡着,则无事,要是醒着,看不见自己,也会生气,间或寻找,及至来到门口,还未站定。

    房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里面推开。

    女孩阴沉着一张面孔,带着几分幽怨的眼神射了过来。

    赵猛在心中哀叹,可如今却是刀枪不入。

    要哄她吗舍不得脸皮。

    毕竟他们不是情侣,存着龌龊,无乱如何,都是不对。

    他的目光锐利,盯着她看了几秒,女孩很自觉的侧过身去,让出路来。

    赵猛将房门掩上,东西顺手放在桌子上。

    回过身来对外甥女道:“吃吧”

    她站在门口,抿着小嘴,却是没动。

    男人自顾自的来到床边,坐下后,脱掉军鞋和袜子。

    在土道上跑了半天,出了汗,袜子的味道有些冲,趿拉着拖鞋,把它扔在了屋角,接着又去脱作训服。

    可碰到扣子的手却僵住。

    尽管两人有了肌肤之亲,赵猛却是过不了心里那道坎。

    他有些不自然的收了手,穿着满是汗渍的作训服,拿起凳子上的脸盆和牙具,抬腿往外走,还没出门口。

    脚步顿住。

    他的脑袋偏着,目光微微倾斜。

    余静早晨还未洗漱,怎么吃饭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你等着,我去给你打点水”

    不等她作答,赵猛推门出去。

    很快,端着一盆清水回来,他的肩膀上搭着毛巾,头发湿漉漉的,显然洗过。

    外甥女直挺挺的站在窗前,耷拉着脑袋看不清表情,赵猛看了一眼,深吸了一口气:“快点洗,洗完好吃饭。”

    他催促着。

    男人从心理排斥两人之间的不伦关系,口气略重。

    余静眼圈微红,抬起头来,嘴角已经被咬得破了皮。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两人的关系似乎有些僵,以前那个一脸温和的舅舅到哪去了这就是爱情吗

    跟她想象的不一样。

    这就是她低三下气求来的吗

    “舅舅,你现在讨厌我”

    赵猛愣了下,觉得她又要钻牛角尖。

    很是沉重的叹了口气,把语气放柔:“你先洗脸,洗完再说。”

    余静很想拒绝,可骨气是个好东西,说没有便没了。

    眨了眨酸涩的双眼,麻木的走了过去。

    女孩终究不敢刨根问底,寻出个答案,因为事情并不单纯,很可能得到令人心碎的结果,她无力承受。

    昨天化的淡妆,早已不见。

    只余淡淡的胭脂香味,余静掬起一捧清水,简单的净面。

    赵猛递过毛巾,看着她在脸上胡乱的蹭了两下,清晨的阳光,暖洋洋的透过玻璃窗照了进来,映射在娇嫩的脸上,都能瞧见细小的绒毛。

    余静还是太过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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