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靈尾?」杜丹聽到重點,立即追問。

    「是呀,就是那白靈尾。」大概是覺得杜丹會擔心負擔不起藥費,於是洪大夫多解釋了句:「那玩意其實也不值幾個錢,只是一般方子極少用,藥行少要,於是採的便少。」

    杜丹倒是沒想太多,只問:「洪大夫可知那白靈尾哪兒找得到?」

    「哦,那白靈尾白頭山上便有,這玩意兒喜冷,白頭山頂峰一年過半封雪,挺適合這玩意兒生長。」洪大夫說。「只是現下是茯珍、山赤子的期,白靈尾長得地方又高,採藥的怕是沒人願意去找……」

    言下之意,等吧。

    等茯珍、山赤子等藥材採收期過去,就算白靈尾集環境惡劣和售價不高的缺點於一身,但也是進帳,到時自然有人會採來賣。

    等藥材齊了,他們自然就能試那方子的功效。

    洪大夫說得清楚,現在就只差那味藥,他們已經跟相熟的藥商交待了,有了消息會立即送過來,接下來這段時間不用太折騰譚似,只要每天替他扎針灌藥溫養,維持著別讓他翹辮子便行。

    洪大夫躍躍欲試,因交通不便,這時代的人對於等待這事早習以為常。在洪大夫來看,他們藥材九成都已備齊,只要等待自然水到渠成。

    杜丹卻不這麼想。

    在大翼近十年的生活將她急躁性子磨掉不少,但那是沒什麼要事的情況下。譚似的清醒與否關乎她的荷包和接下來的旅途,乍聽這事,她整個人都來了精神。

    細想,要等那什麼茯珍、山赤子的期過,接下來就是入冬,若不在入冬前收到藥,到時來個大雪封山封路,等藥商收到白靈尾時,搞不好都明年春了。也就是說,她可能得繼續在這兒空耗個四、五個月甚至更久。

    心裡算盤一撥,要是還坐得住,她就不是杜丹了。

    於是跟洪大夫問了白頭山的資訊,花了兩日準備吃食衣物,杜丹在洪大夫和幾個夥計充滿了訝異與不解情緒的勸說下,將譚似交待給百草堂,背著救夫好妻子的形象,隻身出城去。

    天高,風涼,尚是秋。

    路上已是殘暮般的黃。

    白頭山在臨東城北邊,杜丹騎驢子趕路,城門一開便出城,深夜時分,才趕到了白頭山山腳處,一名喚下腳村的地方。

    找了戶人家借宿一晚,隔日起床時,首先感受到的便是明顯溫差。

    此時的白頭山不負其名,山頂已是「白頭」,而杜丹所在之處不過山腳,溫度卻也已經比臨冬城冷上許多。可以想像往越上走會越凍人。下腳村內大半人家以採藥為生,可惜就同洪大夫說的,現在村裡採藥人家全忙著採伏珍、山赤子,聽杜丹找上門要採白靈尾,個個搖頭。

    採白靈尾得上到近峰處,白頭山越高越險,越近峰處的路越不好走,就算是老手,也不敢保證一日就有收穫,現在大夥都忙,沒人願意浪費那時間特地去尋那不確定的玩意兒。

    杜丹費了老大力氣口水,一家挨過一挨,終於是以些許銀錢的代價,徵到了位願意帶她上山的好漢,只不過對方也只願意負責帶她一段路,之後找草藥和下山的事就得她自個兒想辦法。

    這也行,反正杜丹糧食衣物都準備好了,這情況早在她預期內。

    於是她背著物資小包,跟人入山去。

    山路不比平路,走來費力耗時,不過對現在四肢發達的杜丹來說不難走,一路順利到達山腰,那領路大叔停下腳步,指向前方那因長年踩踏,露出明顯路痕的一方向。

    「杜娘子,我就帶妳到這兒了。」大叔說道。「這路是咱們村裡常走的,妳沿著走就行。不過上去路沒了後妳就得自個兒認位置了,近峰處那有幾個咱們村人曾待過的洞,應不難找,簡單收拾睡個覺不成問題,妳自個兒當心了……」

    畢竟收了錢,那漢子也盡心地將能幫上忙的資訊都倒給杜丹。

    杜丹謝過對方,漢子頭也沒回的走了。杜丹獨自對著那條通往未知處的黃土路磨牙。

    *

    谷逍遙躺在地上。

    地上覆著層不厚的白雪,他人就半陷在雪中。

    埋雪裡的他絲毫不覺得冷,相反的,他熱,熱得彷彿血液在沸騰。

    渾身不斷冒汗,皮膚呈現詭異的紅,身前空氣甚至因身上熱度形成淡淡的水霧,氤氤氳氳,如夢似幻。

    真他祖宗的夢幻……

    緩緩吸了口氣,躺在雪地裡面無表情的他,再度閉上眼,來個眼不見為淨。

    身子火燙得難受,谷逍遙的腦袋卻是異常清明。

    人之將死,罵祖宗也沒意思。為了完善門內那《繁草卷》,他在鬼門關前走過好幾回了,要是真掛了,反正他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沒啥好說。

    閉著眼,他冷靜地忍受,冷靜地等待……

    一等,三天。

    身上水分幾乎被排了乾淨,膚色在火紅外,已有大片大片青紫血跡,些許滲出膚外,在表皮上結成點點血痂……幾天前乾乾淨淨一灰袍青年,如今模樣乾癟嚇人的妖怪。

    意識開始模糊,依然燙熱的身體開始感到冰冷……他身子產生了痙攣般的震顫,一抽一抽,平復許久後,又復抽動,無規律的。

    不知第幾回震顫過去,忽然,雪地裡的人能動了。

    不再是不能控制的抽搐,而是身體自主行動。那灰袍的身影從雪中搖搖晃晃爬起身,在原地呆站一會兒,緩緩邁開步伐移動。

    下山。

    他要下山去。

    ……

    在求生本能支配下,乾癟還長斑塊的嚇人身體開始在山內移動。

    天色很快暗下,那踽僂而行的灰影並未因天色影響,遇路,走;遇坡,爬。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色中,那看似不穩的身子,穩定前行。

    冷風呼嘯。地面覆雪漸薄。

    走過一處斷壁的灰影,無預警地停下腳步。他略略拉高脖子,讓頭顱左右小弧度轉動,而後,像隻壁虎般,從斷壁邊緣溜下,速度陡然增快,在黑暗中搖晃小跑起來。

    不知目的的身影在一片漆黑中疾行一陣,來到另一處山壁前,山壁離地半尺高處凸起一塊平台,平台上堆了石塊雜草,瞧來無異樣。灰影卻是直直地往那平台而去,三兩下就將石塊草堆扒開,露出後頭的石洞來──

    **

    作者的話:

    那個……下一章呀……嗯哼。

    --简体版--

    “白灵尾?”杜丹听到重点,立即追问。

    “是呀,就是那白灵尾。”大概是觉得杜丹会担心负担不起药费,于是洪大夫多解释了句:”那玩意其实也不值几个钱,只是一般方子极少用,药行少要,于是采的便少。”

    杜丹倒是没想太多,只问:”洪大夫可知那白灵尾哪儿找得到?”

    “哦,那白灵尾白头山上便有,这玩意儿喜冷,白头山顶峰一年过半封雪,挺适合这玩意儿生长。”洪大夫说。”只是现下是茯珍、山赤子的期,白灵尾长得地方又高,采药的怕是没人愿意去找……”

    言下之意,等吧。

    等茯珍、山赤子等药材采收期过去,就算白灵尾集环境恶劣和售价不高的缺点于一身,但也是进帐,到时自然有人会采来卖。

    等药材齐了,他们自然就能试那方子的功效。

    洪大夫说得清楚,现在就只差那味药,他们已经跟相熟的药商交待了,有了消息会立即送过来,接下来这段时间不用太折腾谭似,只要每天替他扎针灌药温养,维持着别让他翘辫子便行。

    洪大夫跃跃欲试,因交通不便,这时代的人对于等待这事早习以为常。在洪大夫来看,他们药材九成都已备齐,只要等待自然水到渠成。

    杜丹却不这么想。

    在大翼近十年的生活将她急躁性子磨掉不少,但那是没什么要事的情况下。谭似的清醒与否关乎她的荷包和接下来的旅途,乍听这事,她整个人都来了精神。

    细想,要等那什么茯珍、山赤子的期过,接下来就是入冬,若不在入冬前收到药,到时来个大雪封山封路,等药商收到白灵尾时,搞不好都明年春了。也就是说,她可能得继续在这儿空耗个四、五个月甚至更久。

    心里算盘一拨,要是还坐得住,她就不是杜丹了。

    于是跟洪大夫问了白头山的信息,花了两日准备吃食衣物,杜丹在洪大夫和几个伙计充满了讶异与不解情绪的劝说下,将谭似交待给百草堂,背着救夫好妻子的形象,只身出城去。

    天高,风凉,尚是秋。

    路上已是残暮般的黄。

    白头山在临东城北边,杜丹骑驴子赶路,城门一开便出城,深夜时分,才赶到了白头山山脚处,一名唤下脚村的地方。

    找了户人家借宿一晚,隔日起床时,首先感受到的便是明显温差。

    此时的白头山不负其名,山顶已是”白头”,而杜丹所在之处不过山脚,温度却也已经比临冬城冷上许多。可以想象往越上走会越冻人。下脚村内大半人家以采药为生,可惜就同洪大夫说的,现在村里采药人家全忙着采伏珍、山赤子,听杜丹找上门要采白灵尾,个个摇头。

    采白灵尾得上到近峰处,白头山越高越险,越近峰处的路越不好走,就算是老手,也不敢保证一日就有收获,现在大伙都忙,没人愿意浪费那时间特地去寻那不确定的玩意儿。

    杜丹费了老大力气口水,一家挨过一挨,终于是以些许银钱的代价,征到了位愿意带她上山的好汉,只不过对方也只愿意负责带她一段路,之后找草药和下山的事就得她自个儿想办法。

    这也行,反正杜丹粮食衣物都准备好了,这情况早在她预期内。

    于是她背着物资小包,跟人入山去。

    山路不比平路,走来费力耗时,不过对现在四肢发达的杜丹来说不难走,一路顺利到达山腰,那领路大叔停下脚步,指向前方那因长年踩踏,露出明显路痕的一方向。

    “杜娘子,我就带妳到这儿了。”大叔说道。”这路是咱们村里常走的,妳沿着走就行。不过上去路没了后妳就得自个儿认位置了,近峰处那有几个咱们村人曾待过的洞,应不难找,简单收拾睡个觉不成问题,妳自个儿当心了……”

    毕竟收了钱,那汉子也尽心地将能帮上忙的信息都倒给杜丹。

    杜丹谢过对方,汉子头也没回的走了。杜丹独自对着那条通往未知处的黄土路磨牙。

    *

    谷逍遥躺在地上。

    地上覆着层不厚的白雪,他人就半陷在雪中。

    埋雪里的他丝毫不觉得冷,相反的,他热,热得彷佛血液在沸腾。

    浑身不断冒汗,皮肤呈现诡异的红,身前空气甚至因身上热度形成淡淡的水雾,氤氤氲氲,如梦似幻。

    真他祖宗的梦幻……

    缓缓吸了口气,躺在雪地里面无表情的他,再度闭上眼,来个眼不见为净。

    身子火烫得难受,谷逍遥的脑袋却是异常清明。

    人之将死,骂祖宗也没意思。

    为了完善门内那《繁草卷》,他在鬼门关前走过好几回了,要是真挂了,反正他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没啥好说。

    闭着眼,他冷静地忍受,冷静地等待……

    一等,三天。

    身上水分几乎被排了干净,肤色在火红外,已有大片大片青紫血迹,些许渗出肤外,在表皮上结成点点血痂……几天前干干净净一灰袍青年,如今模样干瘪吓人的妖怪。

    意识开始模糊,依然烫热的身体开始感到冰冷……他身子产生了痉挛般的震颤,一抽一抽,平复许久后,又复抽动,无规律的。

    不知第几回震颤过去,忽然,雪地里的人能动了。

    不再是不能控制的抽搐,而是身体自主行动。那灰袍的身影从雪中摇摇晃晃爬起身,在原地呆站一会儿,缓缓迈开步伐移动。

    下山。

    他要下山去。

    ……

    在求生本能支配下,干瘪还长斑块的吓人身体开始在山内移动。

    天色很快暗下,那踽偻而行的灰影并未因天色影响,遇路,走;遇坡,爬。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中,那看似不稳的身子,稳定前行。

    冷风呼啸。地面覆雪渐薄。

    走过一处断壁的灰影,无预警地停下脚步。他略略拉高脖子,让头颅左右小弧度转动,而后,像只壁虎般,从断壁边缘溜下,速度陡然增快,在黑暗中摇晃小跑起来。

    几乎融入夜色中的身影疾行一阵,来到另一处山壁前,山壁离地半尺高处凸起一块平台,平台上堆了石块杂草,瞧来无异样。灰影却是直直地往那平台而去,三两下就将石块草堆扒开,露出后头的石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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