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谷逍遙一早就消失,杜丹和申屠冺依計劃出門去辦置。

    買了冬衣和冬被,先前杜丹明明不怕冷,但自從來到北邊後,她有身子越來越虛的感覺。

    為此她狠下心,買了幾塊皮毛,讓人幫忙做襖。

    又一日,準巳時,一輛馬車來到家門前。和申屠冺交待一聲,她便隨著那日和魯正過來的那男子上了馬車。

    馬車駛到目的地停下,杜丹跳下車,抬頭看見刻了「鳳臨飯館」抹了金漆的招牌。

    她讓人領著,直接上了二樓。來到一包廂前,包廂外站了個小廝打扮的男子。

    「這位是杜姑娘。」領路的人跟門口小廝交待道。

    「公子已經等著了,杜姑娘請。」

    包廂外那人替杜丹開了門,杜丹道聲謝後,往內走。

    暗紅的木材,暗紅的房。

    一抹妖紫襯著白玉無瑕的美人,美人聞聲抬頭,燦然一笑。

    「杜姑娘,別來無恙。」

    美人一笑,如春臨百花齊放。靜看精緻如玉雕琢的臉蛋,被那紅脣、紫色錦衣襯得妖豔異常。

    眼前畫面教杜丹心猛一跳,一股酥麻的感覺急竄而過。

    這張臉蛋可真不得了……

    「錢公子,近來可好?」杜丹揚起笑容,走向前去。

    錢清貴起身迎了迎。「能再見救命恩人,錢某可是再好不過。」

    「錢公子可折煞我了」杜丹笑道。

    「杜姑娘還是這般客套。」錢清貴也笑。

    杜丹和錢清貴都是健談之人,加上曾經相處過,幾句話便熱絡了場面。

    主角已到,錢清貴讓人準備上菜,便與杜丹一同落座。

    「杜姑娘何時來京的?」

    「十日前。」

    「我聽魯叔說妳在南市那兒賃了屋,可是要在京裡久住?」

    「確是有此打算。」杜丹點頭承認。

    「有什麼需要杜姑娘可得與我說,錢某沒什麼本事,可好歹在京裡住得久,地方熟,識得的人也多。」

    杜丹笑道:「那杜丹就不客氣了,若有需要,肯定上門請錢公子幫忙。」

    「這話我記下了,杜姑娘可得說話算話。」

    趁著菜上桌前,兩人繼續寒喧。

    之前在水承時,錢清貴是健談,可談話有些雲裡霧裡,像依著心情胡來,不著調。現在則熱絡許多,正經是個面對救命恩人時該有的態度。

    雖然曾有過接觸,但雙方對彼此的認知都薄弱得緊,杜丹只知道錢清貴是商家子弟,住京裡。錢清貴對杜丹就更摸不著頭緒了,當初在前灣城初見,以為她是海邊人家。後來到水承又遇上,知曉她要往月牙山去,看出她隻身行走在外,如今人都走到京裡來了,卻還是不知道她是什麼來路。

    如今在京裡相聚,不止錢清貴熱絡,杜丹也端正了態度。畢竟來到人家地盤,杜姑娘還想著日後說不定有需要麻煩人家的地方,可不能像先前那般玩笑應付。

    菜一道道上了,炒鮮蔬、炙羊肉、香酥烤鴨……油亮辛香,道道都是功夫菜。

    杜丹到大翼後,吃來吃去都是些家常或地方特色吃食,許久沒吃這種功夫料理了,眼前菜色瞧得她眼神發亮。

    挾了塊烤鴨,入口咔嗞一聲,皮酥脆,肉軟嫩。

    杜丹幸福得瞇了眼。「好吃!」

    錢清貴微笑。「方廚子功夫不俗,若合杜姑娘胃口便多吃些。」

    「何止合胃口,這功夫絕了。」杜丹瞇眼,嚼得滿足。

    美食在前,就是該認真享受,杜丹敞開肚皮吃。錢清貴還是頭回見到這般能吃……或者說,在他面前這般不顧形象吃的姑娘,一時有些怔愣。

    杜丹發現同桌另一人動筷異常緩慢,不解地丟去眼神。

    「錢公子可是沒胃口?」

    「胃口好著呢。」

    這就叫胃口好,那她豈不是大胃王了……還有家裡那兩隻,恐怕是大食怪……

    岔掉的思緒瞬間就被拉回。

    略一尋思,杜丹想,這些大商人家裡,女人家大概都是小鳥胃,或許餐桌規矩也多……想到餐桌規矩,就不得不想起東方穆謹。

    當初在蔣府時,那位少爺可沒有少教她禮。

    大翼貴族食儀可是一套一套又一套的,什麼東西該放哪,拿什麼器皿,用什麼動作吃,如何配合同桌吃飯速度……

    不擇手、毋搏飯、毋放飯、毋流歌、毋吒食、毋齧骨……一項又一項的餐桌禮儀,只要和二十一世紀差不多的,杜丹基本沒問題。在用餐儀態上絕不會有差錯。

    但大翼貴族中那種,得配合主、賓,吃什麼、吃多少都有講究的「禮」就讓她痛苦了。

    也不是辦不到,只是非必要,杜丹更喜歡好好享受美食。

    何況她現在就一身布衣的普通百姓,硬要守那食儀,擺高門作態也奇怪。

    思緒一轉,她乾脆半是玩笑地向錢清貴告了聲罪。

    「我一粗人,食量不小,錢公子可別被嚇著了。」

    錢清貴失笑。「杜姑娘說笑,若連頓飽飯都辦置不好,某可沒臉喚妳一聲恩人。」

    杜丹想想也沒錯,商戶和貴族畢竟不同。賓客吃得越盡興,主人家應該覺得高興才是。於是她又放開吃了。

    態度是熱絡,但錢清貴似乎天生就有股慵懶的氣質,舉手投足都帶了股漫不經心,美目流轉間透著些許迷濛。

    飯吃到一半,目光掃過對面因吃飯而低下頭的某人眼上那對長得像兩把小扇的眼睫毛,杜丹咬著羊肉,腦中忽然閃過一道靈光。

    啊!

    她想起為什麼之前在水承時一度覺得錢清貴有些眼熟了!

    那瞬間的靈光直接把杜丹拉回她還是李麗的時候。

    她記得某一年的秋天她到法國出差,在地鐵站看到一張平面廣告。

    廣告中的模特兒畫了個大濃妝,長捲髮,大紅脣,睫毛又濃又翹。而畫面中那將一根手指壓在下脣、眼神迷濛的美人,卻是裸露著上身,大剌剌地露出「她」平坦的胸膛。

    是的,廣告中的美女,其實是位男性模特兒。

    那股衝突的美感非常吸睛,杜丹早就忘了那海報是什麼名堂,但那模特兒的樣貌卻深深印在她腦海中,久久不忘。

    錢清貴麗質天生,挺拔身型搭了張雌雄莫辨的臉蛋,愛笑,動作卻老慢條斯理,老像剛睡醒般,帶著股慵懶醉人風情。

    在他身上,杜丹感受到與記憶中那位海報裡的男模特兒相似的衝突美感,同樣的教人過目難忘。

    終於解了心中一疑惑,雖然只是許久前沒由來閃過的一念頭,但找到答案的杜丹心情頓時樂極,不小心就咧嘴笑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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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谷逍遥一早就消失,杜丹和申屠冺依计划出门去办置。

    买了冬衣和冬被,先前杜丹明明不怕冷,但自从来到北边后,她有身子越来越虚的感觉。

    为此她狠下心,买了几块皮毛,让人帮忙做袄。

    又一日,准巳时,一辆马车来到家门前。和申屠冺交待一声,她便随着那日和鲁正过来的那男子上了马车。

    马车驶到目的地停下,杜丹跳下车,抬头看见刻了”凤临饭馆”抹了金漆的招牌。

    她让人领着,直接上了二楼。来到一包厢前,包厢外站了个小厮打扮的男子。

    “这位是杜姑娘。”领路的人跟门口小厮交待道。

    “公子已经等着了,杜姑娘请。”

    包厢外那人替杜丹开了门,杜丹道声谢后,往内走。

    暗红的木材,暗红的房。

    一抹妖紫衬着白玉无瑕的美人,美人闻声抬头,灿然一笑。

    “杜姑娘,别来无恙。”

    美人一笑,如春临百花齐放。静看精致如玉雕琢的脸蛋,被那红唇、紫色锦衣衬得妖艳异常。

    眼前画面教杜丹心猛一跳,一股酥麻的感觉急窜而过。

    这张脸蛋可真不得了……

    “钱公子,近来可好?”杜丹扬起笑容,走向前去。

    钱清贵起身迎了迎。”能再见救命恩人,钱某可是再好不过。”

    “钱公子可折煞我了”杜丹笑道。

    “杜姑娘还是这般客套。”钱清贵也笑。

    杜丹和钱清贵都是健谈之人,加上曾经相处过,几句话便热络了场面。

    主角已到,钱清贵让人准备上菜,便与杜丹一同落座。

    “杜姑娘何时来京的?”

    “十日前。”

    “我听鲁叔说妳在南市那儿赁了屋,可是要在京里久住?”

    “确是有此打算。”杜丹点头承认。

    “有什么需要杜姑娘可得与我说,钱某没什么本事,可好歹在京里住得久,地方熟,识得的人也多。”

    杜丹笑道:”那杜丹就不客气了,若有需要,肯定上门请钱公子帮忙。”

    “这话我记下了,杜姑娘可得说话算话。”

    趁着菜上桌前,两人继续寒喧。

    之前在水承时,钱清贵是健谈,可谈话有些云里雾里,像依着心情胡来,不着调。现在则热络许多,正经是个面对救命恩人时该有的态度。

    虽然曾有过接触,但双方对彼此的认知都薄弱得紧,杜丹只知道钱清贵是商家子弟,住京里。钱清贵对杜丹就更摸不着头绪了,当初在前湾城初见,以为她是海边人家。后来到水承又遇上,知晓她要往月牙山去,看出她只身行走在外,如今人都走到京里来了,却还是不知道她是什么来路。

    如今在京里相聚,不止钱清贵热络,杜丹也端正了态度。毕竟来到人家地盘,杜姑娘还想着日后说不定有需要麻烦人家的地方,可不能像先前那般玩笑应付。

    菜一道道上了,炒鲜蔬、炙羊肉、香酥烤鸭……油亮辛香,道道都是功夫菜。

    杜丹到大翼后,吃来吃去都是些家常或地方特色吃食,许久没吃这种功夫料理了,眼前菜色瞧得她眼神发亮。

    挟了块烤鸭,入口咔嗞一声,皮酥脆,肉软嫩。

    杜丹幸福得瞇了眼。”好吃!”

    钱清贵微笑。”方厨子功夫不俗,若合杜姑娘胃口便多吃些。”

    “何止合胃口,这功夫绝了。”杜丹瞇眼,嚼得满足。

    美食在前,就是该认真享受,杜丹敞开肚皮吃。钱清贵还是头回见到这般能吃……或者说,在他面前这般不顾形象吃的姑娘,一时有些怔愣。

    杜丹发现同桌另一人动筷异常缓慢,不解地丢去眼神。

    “钱公子可是没胃口?”

    “胃口好着呢。”

    这就叫胃口好,那她岂不是大胃王了……还有家里那两只,恐怕是大食怪……

    岔掉的思绪瞬间就被拉回。

    略一寻思,杜丹想,这些大商人家里,女人家大概都是小鸟胃,或许餐桌规矩也多……想到餐桌规矩,就不得不想起东方穆谨。

    当初在蒋府时,那位少爷可没有少教她礼。

    大翼贵族食仪可是一套一套又一套的,什么东西该放哪,拿什么器皿,用什么动作吃,如何配合同桌吃饭速度……

    不择手、毋搏饭、毋放饭、毋流歌、毋咤食、毋啮骨……一项又一项的餐桌礼仪,只要和二十一世纪差不多的,杜丹基本没问题。在用餐仪态上绝不会有差错。

    但大翼贵族中那种,得配合主、宾,吃什么、吃多少都有讲究的”礼”就让她痛苦了。

    也不是办不到,只是非必要,杜丹更喜欢好好享受美食。

    何况她现在就一身布衣的普通百姓,硬要守那食仪,摆高门作态也奇怪。

    思绪一转,她干脆半是玩笑地向钱清贵告了声罪。

    “我一粗人,食量不小,钱公子可别被吓着了。”

    钱清贵失笑。”杜姑娘说笑,若连顿饱饭都办置不好,某可没脸唤妳一声恩人。”

    杜丹想想也没错,商户和贵族毕竟不同。宾客吃得越尽兴,主人家应该觉得高兴才是。于是她又放开吃了。

    态度是热络,但钱清贵似乎天生就有股慵懒的气质,举手投足都带了股漫不经心,美目流转间透着些许迷蒙。

    饭吃到一半,目光扫过对面因吃饭而低下头的某人眼上那对长得像两把小扇的眼睫毛,杜丹咬着羊肉,脑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

    啊!

    她想起为什么之前在水承时一度觉得钱清贵有些眼熟了!

    那瞬间的灵光直接把杜丹拉回她还是李丽的时候。

    她记得某一年的秋天她到法国出差,在地铁站看到一张平面广告。

    广告中的模特儿画了个大浓妆,长卷发,大红唇,睫毛又浓又翘。而画面中那将一根手指压在下唇、眼神迷蒙的美人,却是裸露着上身,大剌剌地露出”她”平坦的胸膛。

    是的,广告中的美女,其实是位男性模特儿。

    那股冲突的美感非常吸睛,杜丹早就忘了那海报是什么名堂,但那模特儿的样貌却深深印在她脑海中,久久不忘。

    钱清贵丽质天生,挺拔身型搭了张雌雄莫辨的脸蛋,爱笑,动作却老慢条斯理,老像刚睡醒般,带着股慵懒醉人风情。

    在他身上,杜丹感受到与记忆中那位海报里的男模特儿相似的冲突美感,同样的教人过目难忘。

    终于解了心中一疑惑,虽然只是许久前没由来闪过的一念头,但找到答案的杜丹心情顿时乐极,不小心就咧嘴笑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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