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咚!”

    “咚!”

    “咚!”

    ……

    一声声古怪沉闷的声响如擂鼓般响起。

    大地在震颤,像是巨兽踩踏过一样,压抑的让人心慌。但真相并不是巨兽,而是一个人,一个**着上身,肩扛巨石的人,上面绑满了扭在一起的藤条,整个上身的毛孔中溢出无数细密的汗液,然后汇聚成珠,延着那不停鼓动的肌肉淌下。

    唯一的独臂上,青筋血管随着一步步踏下若隐若现的浮动着,充满了可怕的爆发力,扶着巨石,似可擎天。

    他腰间除了挎着一柄铁剑外,还有一个鼓鼓囊囊的酒囊,那是从附近的集市上刚打来的,每步落下,必是无数龟裂纹路,粗壮的小腿像是花岗岩般暴露在冷寒的空气中,一经落地,便如扎根其上,**的双脚满是泥泞尘埃,张满了老茧。

    山,就在眼前。

    身体一天一变化的大汉头也没抬的已是顺着山路拾阶而上。

    从一开始的举步维艰,到如今勉强能直立而行,负着这千百斤的巨石,一路行来,魏遥可算是苦不堪言,手脚都不知多次磨得血肉模糊了。

    可他心里却是一百个一千个乐意,他能感受到自己的体魄在不停的变化,尽管他那个老师总会让他吃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然后就会想些稀奇古怪的法子让他练剑。

    仅仅只是一个多月的功夫,他的身体便已明显的长高了一截,消瘦的身子如今也是魁梧的厉害,像是一只病猫开始化作一头雄健的狮子。

    差不过**十丈的山路,足足耗了他半柱香的功夫,才终于走到山顶,看见那道怀抱长剑对着云海发呆的背影。

    越近,他便越慢,脚步落得更轻。

    临近十余步的时候,他两腿蹲成马步,小心翼翼的借力将那块巨石慢慢放下,浑身的肌肉都在颤抖。

    “老师,酒来了!”

    最后走了过去,解下了腰间的酒囊。

    直到此时,那发呆不动的人才转了过,接过了酒囊,木塞取下,孟秋水袖中一抖,无数药沫便已倾泻了进去,那酒囊里的酒登时“咕嘟咕嘟”宛如沸腾了一般。

    魏遥二话不说,举过便仰头大灌了一口。“老师,我听人说剑圣盖聂已经离开了秦国,听说还带着个孩子!”

    他的声音像是打破了晨风中的静谧。

    青石上,那道沐浴在金光下的身影终于似回了神,空洞无物的眼睛慢慢有了神光。

    一瞬间,群山间的云海登时波涛汹涌起来。

    像是风更大了。

    前方,是一片峭拔群山,连贯成峰,方圆几百里更是陡峭的悬崖,悬崖之下,是湍流急奔的滔滔江水,其中更是暗礁乱石密布。

    孟秋水的视线慢慢落在了那忽浓忽淡变幻莫测的云海中,他抬手一拨,云海竟刹那被抚平,就如一张无形的大手抚过云海。

    他温言道:

    “接下来该练什么了?”

    他的话让本来好奇兴奋的魏遥当即脸色一苦,然后摘了腰侧的剑。

    “刺击万次!”

    一口酒入腹,魏遥只觉一股灼烫之劲自咽喉流入,肚子里像是多了一团熊火,燃烧着他的血肉筋骨,还有这一路行来的疲累。

    擦了擦嘴角,还回酒囊,魏遥的目光已投向山下那轰隆直泻的山瀑,脸上是说不出的坚毅,而后提剑已是翻身而下,快如流星直坠。

    “轰!”

    只等那人立在山瀑下,一次次刺击挥剑,孟秋水才一手抱着剑,自己灌了一口酒。

    慢条斯理的吞咽下去,他目光已是掠过了这些山头,飘向另一端,轻声自语道:“要开始了吗?可惜我不想等的太久!”

    “大泽山,农家!”

    以他如今的实力,此世能令他忌惮的是少之又少,而这农家便算一个,如果说宗师仍是**凡胎的话,那这大宗师已是可以感悟天地精神升华,算是真正开始走向超脱凡俗。

    似那佛陀已可以念头显化,阿难更可以念头入梦,这便是精神之法,魂魄无比的凝练。

    世间武夫所修,不过是精、气、神,而后三者合一,自成玄妙。这其中,后返先天,便是“精”的层次,炼精化气,先天到宗师乃至大宗师就是“气”的层次,以丹田之气可沟通天地,生生不息,至于最后便是借气感悟天地变化,魂魄精神升华,这便是“神”。

    而此间高手,东皇太一算一个,当代鬼谷子算一个,荀子算一个,还有就是农家那六个长老,天人之境,自古皆有异相,恐怕那几人都还没达到。

    既然如此,当年达到天人境的那几个人,又去了哪里?

    这便是孟秋水这些时日一直思索的问题。

    良久,才听他嘴里缓缓吐出两字。

    “虚空?”

    他在意的只是对方的去处,如果另一头是他的世界,那这一切,可就好玩了。

    只是,他的存在,又该如何说?谁主导的这一切,目的何在?恐怕真相只有等他体内的这个东西活过来才能知道了。

    那他的结局呢?生还是死?

    念及此处,孟秋水的目光便有些晦暗。

    而且,他慢慢发现了一件极为恐怖的事情,他脑海中,关于曾经的记忆,属于那个地球的记忆,正在慢慢消失。

    这便让他不得不多想,不得不去揣测,他所经历的一切是否都是有目的的。

    甚至,他都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就是孟秋水。

    本是抚平的云海又如他开始浮动的心,慢慢起了波澜。怀里的剑亦是不受控制的铮铮作响,似乎随时都会出鞘一般。怀里一条小蛇像是也感觉到了孟秋水的躁动不安,探了出来。

    “啊!”

    山瀑下,魏遥举剑直刺,剑势愈发精进,慢慢的多了一股势,一剑刺出,山瀑如被巨石击中,飞溅炸开。

    似举轻若重。

    这才让孟秋水回过神来。

    他已经在这里静坐了许多天了,眼前云海每日都在变化,时晴时雨。

    “没关系,我终究会弄明白一切的。”

    孟秋水说着,身上按在了剑身上,青霜复又沉寂下来,铮鸣消失。

    他的目光又恢复了平静,望着下面的魏遥,手中酒囊里倏忽跳出来几滴水珠,在空中微顿,然后“嗖嗖”破空而去,接二连三的射了出去,射向飞瀑下的那人。

    “接剑!”

    一声轻语,遂见那几滴水珠洞穿了空气,洞穿了山瀑。

    魏遥长剑一指那落下的水帘瞬间倒流三两丈,山瀑霎时断流,唯有三滴仍是飞落而至,朝他落去。

    “砰!”

    “砰!”

    “砰!”

    三声激响,本是刚起的劲头,因势而喜的魏遥只觉得那撞在自己剑身的水珠有万钧之中,心中顿时苦笑,不该情不自禁喊那一声。

    果然。

    刚手忙脚乱的挡下这三招。

    下一刻。

    断流再续,轰隆作响,他耳边却清晰响起一道幽幽的声音。

    “负石入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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