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秦军赶到出事的那个山坳,一看,肺都快气炸了,只见满山坳的秦军死尸、伤兵,哀鸿遍野。

    十几个幸存的秦军,正打着火把四处救治受伤的秦军。

    说是救治,其实也不过就是将受伤的士卒扶在一旁,聚集在一起,任由他们痛苦哀嚎着。

    就算是有肉厚处受了箭伤的,彼等也不过是将箭杆折断,拔是万万不敢拔的。

    没有医者在场,贸然拔掉箭矢,没有药物涂抹,就算是止住了流血,也会因为感染,引发伤口化脓,最后伤口周围溃烂,感染败血症而死。

    当然,这么高深的理论知识,他们不懂,但几千年的战争下来,他们从无数先辈的死亡中得到了经验

    遇上受了箭伤的士卒,千万不要拔掉箭矢止血,只需要折断箭矢,不会让伤兵因为碰触到箭杆,造成二次伤害,然后等待医者的救治就好了。

    士卒们虽然粗鄙,但有个小故事他们还是听过的。

    说的是几百年前的春秋时代,有个医者自称善长外科。

    某天,军营里有位裨将在战场上中了流箭,箭头深深地扎进体内,士卒立即请那位医者请来施行手术。

    医者掏出一把大剪刀,剪去了露在外面的半截箭杆,就要辞退。

    裨将说“箭头还扎在吾肉里头,汝怎么不取出来?”

    医者道“孤善外科,体内之箭是内科的事,与吾外科无关。”

    故事虽然好笑,但却是这时代医者们的本性。

    用后世的话来讲,这时代的医者分为内科、外科、小儿科、妇科等等……

    外科只会治疗跌打损伤,筋骨移位。

    这种涉及到体内受伤,需要预防感染(当然,他们不知道什么是感染,但不妨碍他们明白乱做会造成什么样的结果。)的事,需要交给会治疗内科的医者来负责。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负责,这才是这个时代的规范。

    当然也有大能者,比如扁鹊,可以再很多地方担任不同类型的医者,但扁鹊毕竟是一个时代医术最出众者才能担当的。

    唯有历代医家之首,方为扁鹊,就像墨家历代首领都叫墨子一样。

    古人毕竟不同于体内充满了各种抗生素的现代人,条件不足的时候,受伤了,水洗洗,洗净伤口,一般的红伤不用去医院上药,也能自愈。

    这个时代,一场普通的流传性感冒,就足以灭亡一村,一乡,一城,甚至一国!

    由于没有抗体抵抗细菌的入侵,受伤的士卒,就只能折断箭矢,安排到伤兵营,等待医者的救治了。

    在这个过程中,由于伤药奇缺,因此,大多数受伤者都会一命呜呼。

    这也是为什么古时候高级将领救治了一个普通士卒,普通士卒大多会以命相报的原因。

    本来就是必死之人,加上古人的道德又比较高尚,这就造成了为何古时候地位高者大多会养有些死士。

    无他,报恩耳!

    而奎氿看到的,就是一副这样的场景

    受伤的士卒依靠在灌木上,萁坐在地,嘴里低声呻吟着。

    箕坐,是指两腿张开坐着,形如簸箕。

    在华夏古代,胡床(椅子的前身)没出现之前,人们在正式场合下萁坐很不礼貌的坐法,带有侮辱人的性质。

    说句搞笑的,在汉灵帝的时候,这个货发明了裤子,这是啥样子的呢?

    类似于后世的长筒无脚丝袜,只能护住大腿小腿,然后最上面的收缩口用几根带子绑在身上。

    后世有很多人说他的荒唐,以此来攻击他的“睡风”不好。

    但谁又知道,在此之前,根本没有裤子,不管男女都穿着一个像是裙子一样的下裳,当冬天天冷时,才会在小腿上套上一个筒状小衣,称之为“胫”衣、“袴”衣等。

    这货发明了长筒裤子,实际上是帮助宫人取暖的。

    毕竟汉朝时期,华夏大地已经渐渐开始变冷。

    不穿裤子,萁坐的时候,会发生什么呢?

    若是男子萁坐,某个黑不溜秋的圆柱形东西,一不小心就漏了出来……

    若是女子萁坐,嘿嘿嘿,是个男人都懂得……

    所以当时女子萁坐,被视为不洁!若是被人举报,是要受到惩罚的!

    那时候的社会,对男女的要求都很严格,比如男子不能在女子面前乘车,因为会漏……

    女子除了过河的时候,不能提裳,因为会露……

    况且,女子的裳是长可及地的,尤其是后摆,拖在地上了都,就是为了防止女子行走的时候,露出下肢。

    至于某位大神所说的,穿越贵族之庶子后,看到自家姐姐“胫衣绯绯……”

    然后两人演绎一段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

    对不起,不存在的,这在当时可是莫大的罪责。

    但,这些伤兵萁坐在地,奎氿却没有治他们无礼之罪的打算,他眉头紧皱,浓密的眉毛跳动着,咬紧牙关,伸手唤来一个幸存的伍长。

    奎氿语气平淡,眼睛却布满了血丝,他强压着怒火道“汝讲讲罢,为何会落到如此地步的?”

    伍长双股战战,没有束缚的某个东西忍不住想开闸放水,他低着头,不敢看五百主几欲吃人的表情,畏畏缩缩的答道

    “自进入丛林分开搜索后,吾等就按照约定,从这边的山坳前进,同时搜索着魏军的足迹,在进入这个山坳后……”

    奎氿听完气急,兀那魏军,可耻之极!

    竟然不同吾大秦士卒正面交战,彼辈几次攻击大秦士卒,都采取的伏击战术!

    尤可恨!

    兀那魏首,竟然不打扫战场,若是彼等只要稍微拖延在这里一刻钟左右,就会被赶来的百主缠住,自己麾下的士卒就能将彼辈包围!

    啊!啊!啊!

    奎氿在心里怒吼,他要将这群杂种碎尸万段!

    他初次在少将军麾下领军,就遭受了如此大败,少将军以后该怎么看他!

    像他这样的家臣,主人的信任才是最重要的!

    老将军已经年逾花甲了,还能活几年?未来的王家是王贲当家做主,若是不能取得王贲信任,像他这样的战场宿将,没了战功奖励,又无谋生技能,未来的日子,一定很悲惨……

    就在这时,身后的夜空忽然红了半边天!

    有负责警戒的什长,气喘吁吁的跑来,离的老远就叫嚷道“五百主,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奎氿一巴掌将这大声吆喝的士卒,拍倒在地,怒道“竖子!当有泰山临危而不惧者,方为军吏之选,汝这什长如何当的!”

    那什长挨了一巴掌,半边脸肿了起来,他却不敢揉一把,奎氿的暴躁在整个秦军大营不是秘密,这个五百主南征北战、东征西讨,战功显赫,他这等底层军吏是万万不敢抱怨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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