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老庄大局已定,王子安总算是了结了一桩心事。大早晨的,就直接带着斗笠出了门。秦叔宝的伤势不急于一时,但是杨采儿的伤却是耽搁不得,盘算着今日再不进行第二轮的针灸,体内的阴寒之气恐怕就要压制不住了。

    这个时候,地里已经下不得人了,四下里望去,白茫茫一片,看不到半个人影,只依稀可以看到还有不少的庄稼泡在里面。不是所有的村里都有一个王子安,虽然大家也都拼了命的往家里抢粮食,但是耐不住雨一个劲地下,终究还是有一些庄稼,不得不泡在了地里。王子安叹了一口气,没一些纷杂的念头抛开,认准开远门的方向,纵身飞奔。

    就在王子安忙着赶路的时候,两仪殿里,李世民和房玄龄等几个大佬正紧皱着眉头,陷入了新一轮的烦恼当中。

    远的,山东河南淮南三地频频告急,奏折一日几报,河堤在不断的加固加高,但是水势涨得更快,如果雨水,尤其是上游地区的雨水不停,河堤危险!

    近的,以长安为中心,方圆三百余里的庄稼虽然抢收回大半,但是人们脱粒的速度根本跟不上地暖烘干的速度。如果想不出对策,抢回来的庄稼依然要有大半难以避免沤烂发芽的结局。

    “微臣已经下令让所有的工匠集中全力研制新型农具……”

    武士彟苦笑着站起来,万万没有想到,刚一上任,就遇到这种棘手的问题。连日大雨之下,河堤加固的方案一再的修改调整,依然赶不上河水暴涨的速度,而大家伙都期盼着的新式的脱粒工具——这哪是那么好研制的……

    李世民有些失望地收回目光,提起手,轻轻地揉捏着自己的眉梢,这几日,他忧心如焚,不曾睡过一个好觉,一闭上眼睛就是河堤决口又或是京畿附近饥民生乱的可怕景象,如果被有些人再挑动一下,后果不堪设想。

    李二陛下的担心,大家心知肚明,但是局面就是如此,怎么办?新式脱粒工具不能凭空变出来,河堤也不是你想保住就能保住的。

    “司天台那边怎么说?”

    长孙无忌细长的眸子张开,皱着眉头问了一句,所有问题的症结还是集中在这天气上。

    “袁天罡和李淳风那边已经传来了消息,说雨天之内恐怕停不了,尤其是黄河和淮河上游地区,大雨恐怕还得延续几天。山东、河南、淮南等地,告急的奏折雪花般飘来,朕担心三地的局势,恐怕已经到了一个极为险恶的地步。”

    一提到这天气,李世民眉头皱的就更紧了,目光从大殿里的几位大佬脸上一一扫过。

    “诸卿,可有良策?”

    “陛下,当务之急虽然是保住河堤,但如今局势如此,我们不得不做万一之想,下令吧,先把百姓迁到地势高的地方去,无论如何,先保住人命再说。”

    房玄龄面色沉重。历来搬迁之事,都是最为艰难的事。破家值万贯,让老百姓抛下自己的家躲出去已经是千难万难,更何况在这么恶劣的天气里?这么多人口,尤其是还有不少妇孺儿童和老人,躲到哪里去?一个处置不好,恐怕就是一场动乱。

    大家都不愿意开这个口,但是,他得开这个口。这个时候总得有一个人站出来,担这个责任。

    就在一群大佬在那里商讨具体搬迁方案的时候,就听得外面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几位大佬心中各自一紧。这个时候,没消息就是好消息啊,真是担心下一个消息就是河堤决口。

    “启禀陛下,蜀王殿下和秋粮抢收副总管张大人求见,说是有紧急要务,要马上觐见!”

    李世民虽然担着个秋粮抢收大总管的名头,但总不能亲自去做这个,由于张七巧本来就是李恪的人,所以李恪就成了这次秋粮抢收实际上的大总管。虽然颇为懊恼这个时候被人打扰,但是李世民还是点了点头,让他们进来。

    大殿的门打开了,李恪和张七巧湿漉漉地走了进来,身上的靴子虽然看出曾仔细的擦过,但是上面的污泥色泽却是擦不掉的,一看就是刚从外面赶回来。在两个人的身后,还跟着几名侍卫,小心翼翼地抬着一台极为古怪的器械。进了大殿,轻手轻脚地把器械放下,唯恐给磕碰着了。

    望着李恪等人狼狈的样子,魏征皱着的眉头不由一松,对于这种肯扎实做事的年轻人,他还是比较欣赏的,尤其是这个素有贤名的李恪。

    “你们不组织抢收秋粮,到这里来所为何事?”

    李世民沉着脸盯着两个人。

    “儿臣等日夜赶工,自长安以外三百余里皆已经铺上了地暖,所在之地的粮食,抢收回近七成,如今雨势日大,地里已经不能下人,是以特来向陛下复命,并向陛下敬献一份祥瑞。”

    祥瑞!

    这个字眼一出,大殿里的温度就像瞬间冷了十几度,气氛有些异样。几位大佬刷地睁开了眼睛,望着李恪,目光中就带上了几分不善。

    每逢乱世,必然是祥瑞纷出。

    是故,自从登基之后,李世民就三令五申,告诫大臣说,真正的祥瑞是搞好政治,并且发布命令,以后发现的祥瑞,不得再向朝廷奏报!如果不是看着李恪双眼布满血丝,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嘶哑,李世民早就把他轰了出去。

    “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

    李世民脸色很不好看,这个时节,不好好的做事,竟然跑到这里来报什么祥瑞,真是岂有此理,莫不是被猪油蒙了心不成!

    “此祥瑞,非彼祥瑞也,儿臣相信陛下和几位阁老一定会喜欢。”

    李恪对李世民和其余几位大佬冷冽的目光视如不见,有些兴奋地往后一指。

    “此祥瑞名为脚踏式脱粒机,占地小,而效率高,仅此一台器具,就足以顶的上十几名壮汉摔打脱粒的速度。”

    李恪说完,冲还在发呆的李世民一躬到底,嘶哑的声音在大殿回环。

    “天降祥瑞,儿臣为陛下贺,为天下万民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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