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守善道者,凶路自绝,不教其去而自去守凶道者,言路自绝。”太平经己部之七

    刘雄鸣松了一口气,自从军中的主战派差不多都死在峣关了以后,只要劝服了骆曜,便等于是再也无人有那个实力,能对他打算投降的决议提出半点质疑。

    于是他当即叫人把山下的使者带了上来,那使者正是带王昌等人进山的向导乡民,的确是曾与刘雄鸣一同在山中采药的旧相识。

    那乡民本来以为此行危险重重、九死一生,却没想到刘雄鸣这么好说话,十分干脆的就答应了归降,只是开出的条件是不得伤害无辜。乡民与随行的几名护卫闻言大喜,带着这个不是条件的条件赶忙下了山,两方开始正式接触,商议归降事宜了。

    而这时骆曜已经回到他的住处,叫来亲信王当等人,说道:“此处不宜久留,你们若是想求个安生,可跟着刘雄鸣他们下山归降,以后或是屯田养家、或是在军中任职,都比以前的日子要好过。若是不愿意,便立即回去收拾,我们等会就从后山离开。”

    王当急道:“这是为何!好端端的走什么?底下哪怕真的有数千人,我等凭借山势与营寨,未尝不能坚守下去。”

    “眼下人心不齐,此处已成死地,即便坚守又能守多久?”骆曜已收拾好道士常穿的皮冠黄衣,换上了一身轻便的衣着,他斜睨了王当一眼,道:“倒不如跳出去,另谋一条生路。”

    王当不禁骂道:“我就知道刘雄鸣是个怕死的懦夫,这样的人都有人追随,真是瞎了眼!”

    他走前一步,在骆曜身边小声道:“我等不是没有机会,就这么走了,对得起青牛先生的重托么?”

    王当本来与好友孙轻一样,都曾是河内黄巾小帅,后来追随大贤良师的弟子青牛角来到关中,行刺皇帝未果后,孙轻被腰斩于市,唯独他与几个力士还跟着青牛角。

    一个月前以董承为首的凉州诸将归顺朝廷,长安城禁制解除,他这才受到青牛角的嘱咐,带着人与信件来寻骆曜。虽然骆曜并不算是太平道众,但彼此也算有几分交情,骆曜看了信件,立即聚集手下,与王当一同来到覆车山。

    “关中沃野千里,有天材地利,是少有的形胜之处,更是王霸之基。”骆曜示意其他人下去收拾东西,单留下王当,他满满踱步至窗边,看着窗外绵延青山,轻声说道:“正方这个人做的一手好筹算,先是利用杨奉获取董承的信任,然后再是唆使他出征白波。我料白波一定不战而降因为这都是他与白波诸将计划好了的。”

    骆曜回首看向呆若木鸡的王当,轻飘飘说道:“到那个时候,关中就不再是他汉家中兴之地,而是太平道再度强盛之基。”

    “覆车山离蓝田不过数里,蓝田离长安更是犹如榻侧,只要据守此处,等白波军降而复叛,长安乱作一团的时候,我等立即率军出谷,就能奠定大局。所以我们就更不该走!”王当眼中一片炙热,已为骆曜口中远大的前景所打动。

    他自以为完全体悟了青牛角派他来此的用意,没料到骆曜给他当头泼了一盆冷水。

    “我都说得这般清楚了,你还没看明白么?你以为他派咱们来这里是为了暂且蛰伏,静待良机吗?他分明是要拿我们做饵,诱使朝廷派军剿灭。”骆曜冷笑道:“我们在这里越是顽抗,皇帝手下的盖顺等将就越是抽不开身,到时候朝廷无人领兵,他就可从容的说服董承去收服白波军。”

    看着王当一脸震撼,骆曜轻蔑的说道:“我们只不过是被他算计的弃子而已,不过也没关系,反正再怎么算计,你口中的青牛先生也早已经输了。”

    王当犹自不信,道:“此话怎讲?哪怕我们在这里挽不回大局,那白波军上下可都是说好了的,我们最后还是会得到关中!”

    骆曜笑了,似乎是在笑对方竟然还有如此幼稚的想法,他手头上正慢慢地收拾行装,目光仿佛沉浸在过去,那一段波澜壮阔、每每回想都让人激动不已的过去。

    只见他缓缓说道:“这世道变了、人心也跟着变了,就算他还留有我不知道的后手,我也敢肯定他一定得不到他想要的。因为他揣摩错了人心,现在早已不是当年大贤良师靠几碗符水、几句谶语、或是几个得意弟子私下里勾结豪强显宦,就能振臂一呼,让天下大乱的时候了。”

    王当没听懂骆曜突然的感慨是什么意思,他向骆曜投以疑惑不解的目光,只是骆曜已经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想法了。

    骆曜没有让王当想多久,自顾自的收拾好了东西,径直走到门口,对他说道:“你还要留在这里吗?”

    “我”虽然不甚明白骆曜刚才说的话,但王当自从知道自己不过是个弃子以后,便再也没有继续为青牛角卖命的心思了。而且再逞匹夫之勇,也不过是白白搭上性命,与其如此,倒还不如跟着骆曜一起走。

    王当没什么好收拾的,跑回去拿了些干粮与衣物,腰间挂着一把刀。然后到路口追上骆曜,问道:“先生,我们接下来要去哪儿?”

    骆曜没有答话,他站在原地,感受了一下山间吹来的凉风,抬脚便往一处小路走去。

    王当知道此人与青牛角一样善于占风角,候四方四隅之风,以卜吉凶。

    其实在古人看来,此举玄之又玄,但若是后世穿越过来的皇帝看到这里,一定会知道这所谓的风角,不过是感官灵敏的道人根据风的湿度与方向、甚至是气味来辨别某地吉凶而已。比如风中水汽足,附近又没有池沼,道人就可据此判断未来有雨,或是风中闻到细微的臭味,便可得知风源处要么死人要么有不干净的东西,由此判断该处不吉。

    这种迷惑人的方术在后世其实不算特别高明,但在王当等人眼中,此举简直与仙人无异了。

    “去汉中。”骆曜一步当先的走在前头,身后跟着王当与十数个亲信,他的声音清越,有力的透过密林,惊飞山鸟:“有个故人还在等着我呢。”

    本书不会出现任何玄幻,和超出合理性的情节,书中所出现的观星、缅匿、风角都是古时候的道术,观星就是古代天文,这没什么好说的。至于缅匿法,在作者看来就如同特种兵用迷彩服等工具隐藏身形一样,骆曜只是擅长教百姓如何藏匿在山林里,以躲避官府的徭役赋税。另外风角,本章已经解释过,这里就不提了,这些东西只要解释清楚了就没什么奇异之处了。另附骆曜百科:典略:熹平中,妖贼大起,三辅有骆曜。光和中,东方有张角,汉中有张修。骆曜教民缅匿法,角为太平道,修为五斗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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