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微言深可说。兔死狐悲伤类声凄切。”苏幕遮看送孝

    大股大股的逃兵从城中突围,向着涑水四散离去,到现在还愿意跟随程银、侯选的只有他们培养多年的家族亲兵,寥寥千余人护着程银等人一路逃向涑水。

    这个时候追击在后的羽nn开始在马上不紧不慢的放箭,只要是还拿着刀剑顽抗的一律被射死在地,有些人见了,急忙丢下刀剑跪地求饶,羽林骑便不再理会他,径直打马过去。逃兵有样学样,整个战场上开始纷纷出现跪伏的降卒,造成了不小的混乱。

    徐荣骑马跟在军中,看见四下伏尸遍野的惨状,心里毫无波动,反倒叫人从地上拉起一名投降的叛兵小头目问道“程银等贼子往何处去了?”

    “往、往城北去了。”

    “命人往城n围,是诈我也,其实是带着少量人马走北门而逃。”徐荣点头说道“彼等军中果然有能人。”

    盖顺适时说道“贼兵已溃,既已知晓动向,若遣骑兵追击与河畔,彼等贼子必为逃命而争先渡河,如此人马挤踏,我军可大有斩获。”

    “我早已派公明领兵去了。”徐荣不以为然,淡淡说着,复又问道“盖郎将也想博一博追亡逐寇的功勋么?”

    盖顺眉头一抖,甚有深意的看着徐荣。

    这个早已是什么时候?是战前的预备还是刚才临时下令?为何他从未听过徐荣有过这个安排?

    当然,此时不是计较这个时候,盖顺自是不愿将自己与徐晃放在同等位置,也不愿自降身价跟徐晃争夺追击的战功,而且他与徐荣是这场战争的主持者,不需要亲自斩下敌首也能分润功劳。

    所以徐荣想用这种方式给亲信徐晃立功,那就由他去吧,盖顺心里如此想着,何况此时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在等着他“不必了,还是留待此辈破敌吧。我等当务之急,应是清理战场,收束俘虏,以待国家亲临。”

    程银与侯选往涑水仓皇的跑着,身后隆隆的马蹄声紧随在后,当他们焦急的跑到岸边时,看见河上雾蒙蒙一片,芦苇荡中孤零零停靠着几艘小船,脸上俱是一喜。

    可他还没高兴多久,便见一群群乱兵朝那几艘船只涌了过去,他们纷纷争抢着,甚至不惜对昔日的袍泽拔刀相斫。程银大怒,不住的呵斥道“都给我住手!不准抢!”

    凭借往日的威势,他这声吼一时镇住了众人,但随着身后雷鸣般的马蹄声夹杂着滚滚尘土,向着暴露后背的残军袭来,众人再次开始混乱了。程银与许攸已经先行登上了船,小船只能载十几个人,但此时谁也不管那么多,都一个劲的往船上挤去

    “让我上去!我还没上呢!将军,让我上去!”

    “别开船,先别开船!”

    “都给我滚下去!撒手!”程银站在船上,状若疯魔,手上拿着刀不停的砍在船舷上,将扒在船舷上苦苦哀求着的逃兵手指齐刷刷砍断。逃兵被砍断了手指、手掌,尽皆跌倒在浅水里痛苦的哀嚎挣扎,如此往复,竟再也没有人敢往程银这边的船上跑来,反倒是去攀附别的船只。

    旁的船上有也效仿程银砍斫人手,有的则一时不备,竟被人从一侧把船掀翻,整船人都跌落在水里挣扎着。场面吵嚷混乱,突然之间,千余名骑追了过来,倏然间奔至乱兵当中。

    “大兄!”程银在船上着急叫道,侯选本来已跑到岸边,见到追兵甫至,又听到程银那声情急之下的叫喊,顿时犹豫了下,对程银惨然一笑,叫道“你们先走!”

    说罢他便转身,拿着斫刀往回走去,面对着如狼群般奔来的骑兵,他大喊道“来来来!败则败矣,侯选在此,谁把我的头拿去,保你一桩大功!”

    当先有侯折、赵云二人挺矛持剑,跃马而来,赵云骑术稍胜侯折一筹,跑在前面。侯折见状,也不管赵云与徐晃有多亲近,下意识的在马上弯弓搭箭,嗖的一下射出,那箭矢凭风势借马速,很快便超过了赵云,一箭正中侯选额头。箭羽犹在抖动不止,赵云紧接着赶至,顺势挥出一剑斫下了侯选的头。

    侯选没有头颅的尸体仍直挺挺的立在那里,赵云等人不再理会,径直大马从身边经过,同后面追来的骑兵一齐践踏在浅浅的河滩上冲杀残兵。

    程银怔怔的看着侯选的无头尸体立在原地,然后被追来的骑兵绊倒,践踏得血肉模糊。他恍惚间想起去年他在白波垒为了逃命而抛弃李堪,在关闭的垒门里面,李堪想必也是这样在绝望之中被敌军砍斫致死吧?

    为什么他们三个人,就他一个做了最懦夫的事情呢?

    许攸此时站在船上,再也没有往日刻意流露的淡定从容,他见程银站在船头发楞,鼓起勇气说道“程程公,敌军势大,我等还是速速开船起行,暂且退避。等到了对岸,寻到范君等人的兵马就好了。”

    程银返身一掌将许攸打翻在船板上,万念俱灰,像是喝问,又像是质问自己“你还想往哪跑!”

    许攸身子往旁边一扑,脸顿时埋进了刚才被程银砍下的手指堆里去了,他睁大了眼睛看着那堆手指,感受着几十根冰冷的手指贴着他的脸,那个所谓见过的敌将比对方杀过的人还要多的许攸哇的一声就吐了出来。程银见了这废物模样更是来气,忍不住一刀砍了上去“都是你这个庸狗!若非是你,我等兄弟安能落得如此境地!”

    “庸狗!庸狗!庸狗!”

    战败落逃的悔恨与失去兄弟的悲愤、还有那潜藏在内心的愧疚一时间全涌上心头,程银面目狰狞,疯了似的拿刀乱砍在许攸单薄的身上,只把对方砍得面目全非这才恢复了些许神智。

    他红着眼睛盯向瑟瑟发抖的船夫以及剩下的几个亲兵,嘶声道“把船开回去!”

    此时战场上已再无叛军的影子了,他们要么是四散逃去、要么被杀死、要么是跪伏请降。徐晃卓然立马当前,他朝身侧摆手,止住了手下人抬弓放箭的动作,与赵云、侯折等一干人注视着程银的船只向岸边划回来。

    “在我军中,该是谁的就是谁的,就算是我也不能任意侵夺。”徐晃适才目睹了赵云两人斩杀侯选的全过程,虽然他无nn私,都要找机会栽培赵云,但他的性格却不容许他做假公济私的事情“侯折,你的功劳我记着。”

    侯折面露喜色,抱拳称谢。

    徐晃点点头,他瞥见程银上岸后手里仍旧拿着刀,必然不是上岸请降,而是带有死志了,于是随口说道“至于他,念在他最后也算是勇义之士,死于乱兵反倒不美,就由子龙去送他一程吧。”

    解县一战最终以涑水河畔,程银、侯选等叛贼全军覆没而宣告结束,盖顺终于没有辜负皇帝给予他的最后一次机会,一战而克竟全功,收俘过万、斩首数千,贼将程银、侯选皆没。

    就在徐晃开始打扫河边战场,准备派人回去报功的时候,皇帝带领的北军这才姗姗来迟,抵达解县城郊。

    而与皇帝一同到来的,还有几份从太原、安邑等地传来的战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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