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的时候,各营地的军号此起彼伏,原本安宁的营地热闹了起来。

    好几百辆四轮马车排成整整齐齐的一长排,每十两马车编成一小队,每五小队编成一个中队;每支队伍的第一辆车上插上一面小旗,每中队的最后一辆车插上一面大旗。所有人员则按照功能划分。

    战兵全部单人单骑,甲胄鲜明,威风凛凛,护卫着车队的前后左右。预备役兵主要负责沿途的组织,安营扎寨,驾驭马车等琐事。妇孺老弱走在车队的最前面,辎重物资则在中间,工匠营殿后。全员骑马或者乘车,无一人步行,可以说是这个时代的准机械化行军。

    车队每走五十里,就有一名之前派出去的探路兵卒领路,沿途一马平川,队伍行进速度非常快。大部队夜晚行军,白天休息;工匠营则是分成两班,一班负责夜晚的损坏车辆的维修工作,另一班负责白天打造新的四轮马车。

    因为有了足够的马骡,沿途不断的增加新的车辆,车队越走越长,速度越走越快。之前拥挤的车辆慢慢越走越宽松。

    等三日后抵达德州附近的时候,整个车队已经有了近七百辆四轮马车,而且甚至还出现了餐食车,医疗车,供水车等多功能的辅助车辆。

    朱由检听到汇报后很好奇,这些工匠们到底是如何发明出这么多功能的车辆的。他来到餐食车跟前一看,这个所谓的餐食车,有点类似后世街头小贩的多功能饮食车,就是一个小炉子架上一口锅,里面一个小小的操作台。而且炉子还是朱由检之前整出来的蜂窝煤炉,只是沿路没有煤用,烧的是木炭。

    这种车别说是保障上万人的饮食了,就是给他做顿饭估计都得一个小时。出于鼓励发明创造的精神,朱由检还是着重表扬了发明者一下,并奖励了一两银子和一张亲手写的奖状。另外的几辆所谓多功能车都差不多,朱由检也有每人发了一两银子和奖状。

    远远望去德州已经近在眼前了,而且德州的城门楼上已经飘起了大明的旗帜,显然,这德州是已经回到大明的统治之下了。

    “张翰还没有消息?”朱由检问身边的王承恩,张翰是之前特意派往德州去传旨的。朱由检作为先知者,早就知道德州易帜的事,但是他也知道山东的这次易帜并不出名,很短时间就投降了后金的。

    派张翰去德州,是以太子的名义去的。所谓的传旨,传的也是太子的旨意,并没有以崇祯皇帝的名义传旨。

    这几天来,这一条规定被朱由检反复再三强调,任何人现在都不准公开的称呼他为皇上。南下的时候,必须严格保密他的身份。队伍始终要以太子南下的名义行进。

    起初很多人不理解,甚至有些抵触,这其中大部分是带着讨好朱由检的心思在里面的,知道朱由检当面呵斥了一位勋贵之后,这种风气才慢慢刹住。现在,所有人几乎都称呼朱由检为朱旅长,朱由检自己也重新把他那个面具戴了起来。

    “张翰自己还没有出来,但是派了一个人出来送了口信,据说德州城里现在还在商议迎接太子的事。”王承恩也很奇怪,按说太子都到城门口了,这德州城不说出城迎接吧,起码也得打开城门才是,为何到现在,城门还紧闭不开,哪有这样的道理。

    “呵呵,人家根本就是不欢迎我们。”一大清早的,又赶了一夜的路,朱由检哈欠连天。

    他对德州城的态度是无所谓的,从京城到这里,沿路可以说异常荒凉。按理说这里也是平原地带,却出现了少有贫瘠迹象。究其原因,是因为后金从崇祯初年以来,多次入关劫夺所致,加上小冰河时期北方的连续干旱,又有山东孔有德之乱。

    整个河北一带,大量人口被掠夺,大量土地减产甚至抛弃。抓走一批,饿死一批,剩下的能跑的估计全都逃难去了。山东的情况也不例外,现在的山东可不是后世的山东,这里已经人口不多,经济萧条,根本就无法支撑正常的社会活动了。

    “吱呀!|德州城终于开了一道缝,里面骑马跑出来一个人,朱由检远远的看了一下,张翰一脸气愤的跑了过来。

    “禀将军,德州那些老爷们根本不打算让我们进城,他们说不能确认太子的真实身份,所以不打算承认。只是让我们赶紧离开。”

    “呵呵,王承恩,你别生气。不进去就不进去,但是既然来了,大家还是可以做点生意的。你去找吴甘来,让他列一张采购物资的清单,让人进去跟他们谈谈,看看能不能卖给我们点东西。一定要说明是买,而且给银子。”

    “我就怕他们见钱眼开。”张翰插了一句嘴。

    “你小子说的很对,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样,等会把所有战兵集中到城下,立个规矩给他们看看,别以为我们好欺负。”朱由检也怕有人打车队的主意,之前坚持不走漕运,一是北方的漕运基本瘫痪,二是害怕有人动歪心思。银子在马车上,说跑就能跑。如果银子在船上,那可不是随便就能跑得掉的。

    “我先睡会,你们盯一下。”朱由检说完立刻钻进一辆马车,倒头就睡。他是当了甩手掌柜,可怜王承恩和吴甘来最近却是一身重担。尤其是吴甘来,这家伙简直像是铁人,居然一直撑到现在,每天只睡三个小时。

    临近下午的时候,朱由检醒了过来,第一件事情就是命令吴甘来去睡觉。这个可把吴甘来感动的泪眼花花的,恨不得立刻为朱由检去死一样。

    德州府最终答应了买卖的请求,但是始终不同意让城外的人进城,所有的物资全部由他们派人送出城来,当场在城外交易。不过,德州府比较有良心的是,物资全部都是按照最低价售卖的,看来朱由检之前有些过于小心了。德州这群人明显是知道这里的太子就是真太子,可能是处于保护自己的心思,不想惹麻烦上身。

    毕竟太子南下,说明京城危机,山东又离得近。如果太子留在了德州,那么敌人的眼睛必然会盯住德州了。以山东目前的势力,只怕只会引火烧身,讨不到好。

    朱由检看德州这群人还不错,起了恻隐之心,他继续以太子的名义给城里发了一道旨意,大意是说,如果德州有人愿意追随太子南下,那么城外的队伍愿意接纳。说简单点,就是你们如果有人想逃命,就跟着我们一起跑吧。一个人跑的话危险,大伙一起跑安全些,朱由检给出的期限是明天晚上之前。

    “父~旅长,我已经学会了打算盘了。”九儿拿着算盘高兴的跑了过来,当场打起算盘来。

    “这么快?”朱由检很惊讶,他小时候学算盘可是学了差不多一个星期,才把口诀背熟的。而从他下命令到现在,才过去三天时间。

    “旅长说话要算数,我手下的那些人也都学会了算盘。您是不是该教我们学经济学了?”

    “好,正好我们要在这停留,你把你的人都叫过来,我先给你们上第一堂课。”

    “第一堂课教什么啊?”

    “识字!”

    “啊!你能不能教点有用的,我们大家又不是不识字。”

    学经济的哪能不学点数学。所以,朱由检的第一堂课就是阿拉伯数字。当朱由检在一块抛光的木板上拿着木炭写完十个阿拉伯数字的时候,低下的一帮小年轻面面相觑。谁也不认识这是什么。

    “旅长,你画这些歪歪扭扭的符做什么?”九儿第一次看到这么奇怪的符号,一脸呆萌。

    “你们记住,这些叫数字。跟我们使用的数字是一个道理,但是它们写起来更简单。另外,这个数字更具有意义,必须记住并学会它们。它们是经济学的基础。”朱由检一边说,一边着重用一根棍子指着0说道。

    “这是零,就是表示什么都没有的意思。”

    “旅长,什么都没有干嘛要表示呢?”

    “这就是你们必须要重视的原因,什么都没有,在表述或者记录的时候,也是要写出来的。记住它,0,”

    在古代,人们经常忽视零这个概念,尤其是不重视理科的中原文化。虽然在学术界,早就引入了零的概念,但是在普通人的观念里,却对零没有足够的重视。朱由检的第一节数字课,就从零的应用开始讲起。

    这堂课上了整整六个小时,一直到朱由检用阿拉伯数字把加减乘除完整的表达方式讲述完毕,众人看到太阳已经落山了,这才悻悻然的离开。朱由检累得不行,逮住王承恩递过来的茶水就是猛灌“渴死我了,说得我口干舌燥。我从来都没有一天说过这么多话过。”

    “旅长懂的真多,老奴刚刚听了一下,这些东西以前的皇上根本不懂。”王承恩笑盈盈的看着朱由检心想小样,这又一次证明你不是之前的皇上。

    “是吗!”朱由检佯装不知,扭头处理别的事情去了。

    “旅长,您今天讲的真好,女儿很喜欢这门学问。”九儿又撒娇的拉着朱由检的胳膊说“下一节课我们学什么?”

    “等你把刚刚讲的都学会了,我们后面还要学分数,负数,小数,代数,函数”

    “要学这么多啊?”九儿吐了吐舌头,吓了一跳。

    “是啊,我当年学这些东西,可把我折腾坏了,天天做作业,这么厚的书包背着。”朱由检用手比划了一个厚厚的书包。

    “骗人,旅长小时候根本就没有书包,只有老百姓家的孩子才背书包。”

    王承恩一听公主的话立刻笑个不停,连忙替朱由检圆谎“旅长小时候也是有书包的,而且很大,能装下一头猪。”

    “你才是猪。”朱由检听出了王承恩打趣他的话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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