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四海看着三米开外涌动的人影,仔细的辨别着敌我,镇定自若的扣动扳机,那碎石块悄然落下,发出清脆的响声,接着一声嘭的声音伴随着一道火舌从枪口喷出,便有一个头上戴着广檐毡帽的流寇倒在地上,大声的呻吟起来。

    赵四海知道流寇兵马,无论是张献忠部,还是罗汝才部,全都扎着头巾,只是颜色不同而已,而刚才倒下的将领带着毡帽,肯定是对方的一员大将了,赵四海在心中这般寻思着,熟练的装上火药,从燧石枪上拿下了一根小铁棍,从枪管中插进去,将火药往瓷实里墩了几下,又从腰间挂着的,麋鹿皮子做成的弹药包里摸出一枚不太浑圆的钢珠,从枪口放了进去,接着又是扣动扳机,于是那在地上躺着的,因腹部中弹而将身体卷缩起来的流寇打了一枪,一股淡淡的青烟随风吹散之后,赵四海便看到那个带着毡帽的流寇再也不在动弹了!

    当秦翼明带着四川兵马,一万多人翻越了崇山峻岭,又从山巅冲杀过来,到达玛瑙山腹地,张献忠驻扎老营的地方之后,漆黑的天空已经朦胧起来。

    随着东方漏出了一抹鱼肚白之后,伸手不见五指的夜空渐渐清晰起来,太阳虽然还藏在东侧的群山之中,但黎民的曙光已经到来,无论官军还是义军的视野都慢慢变得开阔起来,人们渐渐的看到了这个昨天还草长鹰飞的地方,此刻尸体横陈,污血横流,硝烟弥漫的战场上的满是肃杀之气。

    战场形势悄然变化,士兵们本能的与自家人马靠拢在了一起,虽然厮杀还在进行,但在不知不觉中,人马早就分成几个部分。

    首先,东夏士兵自称一部分,他们骑在高头大马上,仍然保持着三排连射的队形,人人军装整齐,脸上十分的沉静,不娇也不气馁,在战场的东边攻打着,形成了一条令流寇们无法向东流窜的坚不可摧的防线。东夏军队,死伤了数十个,与其余各部人马想比,伤亡自然最轻。

    左良玉的人马竟然在战场的南侧与西侧形成了一条弧形的包围圈,虽然伤亡巨大,但也还有两万三千多人马,在左良玉的带领下,在这黎民时刻,与流寇们正在极力的厮杀着。

    罗汝才丢弃的人马,此刻也没有全部死去,而是留下了不到两千人的样子,这些人马都不百战余生,竟然冲到了东侧,正在与东夏军队对垒。

    张献忠的人马走得走,死的死,已经剩下不到四五万人的样子,此刻也是自称一营,在战场中间形成了一个环形的阵营,从几个方向上与官军厮杀。

    为什么张献忠丢弃的人马形成了一个环形阵营呢,那是因为贺人龙这个贺疯子竟然带着陕西兵马,冲杀在了战场的最中央。

    陕西兵马此刻已经与流寇们厮杀了近两个时辰,三个多小时的拼死杀敌,令他们早已经疲敝不敢,但自总兵贺人龙一下,人人斗志昂扬,就如打了鸡血一般,是那么的英勇,竟然向四面八方冲杀。

    几万流寇早已经是强弩之末,在夜幕漆黑一片之时,还感觉不到官军的得势,而此刻天将拂晓,尸横遍野的战场出现在他们面前之时,那军心便渐渐动摇起来,慢慢的发憷起来。

    这些官军平时都会杀良冒功,此刻已经占尽了优势,岂能对他们手下留情呢,那些流寇首领们率先明白了这一点,又发现张献忠,罗汝才早已经逃走,或者战死,便知道他们只能背水一战了,于是便狠下下来,不断的训斥着手下,慢慢地,几万流寇又重心同仇敌忾起来。

    秦翼明带着一万多四川兵马来到玛瑙山腹地之后,久经战阵的他,迅速的便将错综复杂的战场形势明白了过来,由于错过了夜幕之下的厮杀,秦翼明不敢落于左良玉,贺人龙之后,他也有建功立业的雄心壮志,岂能落于人后,于是秦翼明一声令下,那些百战之师,从云贵高原一路杀过来的,四川白杆兵们便用狼群猎食一般的冲入了战场,与流寇们厮杀在了一起。

    此时,东边的山头上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了一片朝霞,那是太阳马上就要跳出群山的征兆,玛瑙山上天光大亮起来,空气中弥漫着薄薄的雾气,葱葱郁郁的玛瑙山上到处都是燃烧着的灰烬,散布着密密麻麻的肢体,黄绿色的草甸上满是猩红的血迹,刀光剑影还在晃动,喊杀声震天而响,不断的有人受伤而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叫。

    四川兵马的加入,官军愈加势大,流寇们便纷纷后退,将贺人龙的陕西兵马挤到了正中央。

    虽然贺人龙率领的关中冷娃坚韧不拔,秦兵彪悍异常,但四个小时的厮杀下了,早已经是人困马乏。但几万流寇由于人多势重,不似陕西兵马那般,时时都要冲杀,而能在同伴的厮杀之下休息一会儿,故而他们此刻倒与陕西兵马势均力敌,棋逢对手,杀的是激烈异常。

    随着官军的包围圈子渐渐收拢,流寇大军慢慢的后退,觉得胜券在握的左良玉已经从容了许多,他骑着一匹乌黑的骏马,在亲兵们的簇拥之下,来回奔跑着,督促着这场战役。

    文渊阁大学士,内阁首辅,平贼督师杨嗣昌此刻也得知了官军胜券在握的消息,他自然很是开心,从下达军令的那颗起,惴惴不安的他早已经兴奋起来,无法掩饰激动的心情,迫切的来到了玛瑙山腹地,从而亲临战场,因为这样一来,一者能亲自把握战场形势,而将胜利的果实做到最大化,二者,自己亲临战场,这会让崇祯皇帝对他刮目相看,而更加信任的。

    杨嗣昌一身的一品文官的仙鹤补子,戴着六梁冠,在三千从北京带来的军队的簇拥下来到玛瑙山腹地之时,看着硝烟弥漫,尸横遍野的战场而大发感慨,而竟然情不自禁的吟出了李贺的诗句“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上五十州。

    杨嗣昌坐在装饰散发着白色光晕的银子的马鞍,一手抚摸着黑白夹杂的长髯,在战场外围信马由缰的走着,走着走着,就来到战场西斜,于是他就看见草丛中,露出了燧石枪明晃晃的刺刀。

    这些燧石枪乃是杨嗣昌与洪承畴,卢象升,毕自严几人还有当今天子,崇祯皇帝同东夏国汪三江,石为经几人口枪舌战的“讹诈”下来的,杨嗣昌自然知道它们的价值,因此看到这把燧石枪之后,杨嗣昌目光为之一亮,从马上跳了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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