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李明勋以国家元首的名义派遣使者前往欧洲和日本,要求驻里斯本的权特使何文希和驻长崎的公使提高警惕,注意戒备,然后连夜召集统帅部的参谋们,修改原定方略。

    既然已经确定了荷兰的密谋,李明勋必须做出反应,他不知道马特索尔科是如何能让合众国陷入战争泥潭之中,但李明勋才不会傻到那个时候做出反应,他要提前下手,按照诺顿提供的情报,法国、丹麦两家东印度公司为此战准备的舰船会在明年抵达,而荷兰与西班牙却在几年前就有密谋,因此舰队实力还算充实,而李明勋不会愚蠢到明年与四国联合舰队进行一场公平的海上决战,他要在今年年底就开战。

    幸好,这只是七月,李明勋派遣通讯官返回大本营,要求海军上将西蒙下达秘密动员令,让海军主要舰艇,特别是主力舰做好作战准备,等待新的命令,择期南下支援印度洋舰队。

    李明勋不想仓促情况下应战,所以他不会命令印度洋舰队在海上发动攻势,他的计划是,先搞清楚情况,至少搞清楚荷西联合舰队的情况,然后集结舰队,从非洲东部海岸和菲律宾沿海出发,相对进攻,挨个攻克荷兰、西班牙据点和港口,将其舰队集中到一处后,彻底消灭,这一次,李明勋不想再给荷兰人任何机会。

    当然,李明勋也在秘密筹措建立包括葡萄牙与英国的联合舰队,同时进行真腊战争,防备其他方向的海上挑战,由此,合众国的战略彻底改变,先海后陆取代了稳海攻陆的方略,当然,这一战略的改变,李明勋还需要派遣重量级的使者前往昆明,取得明国盟友的谅解,并且适当给东南战区增加兵力和资源,以守为主,坚持到李明勋肃清海洋。

    对付荷兰与西班牙的舰队,李明勋有十足的把握,合众国的海军发展到今日,已经拥有了三十多艘战列舰和重巡航舰,而国有公司拥有的自由贸易级、印度洋级等重型、大型武装商船超过了五十艘,而荷兰人能拿出同等级的船只,军舰加武装船也不过超过三十艘,即便有其他国家相助,也绝非合众国对手,所以李明勋不担心这些远离本土万里之遥的殖民者,真正让他担忧的是东方世界的现有国家。

    在南亚,最强国家是莫卧儿王朝,在中南半岛,缅甸是最大挑战,在东亚,日本是最大威胁,但这三者又是有区别的,莫卧儿王朝与合众国没有恩怨纠纷,只有商业合作,实际上,南亚的这个拥有几千万人,随时可以拉出几十万军队的国家让所有外来者投鼠忌器,包括合众国,包括英国在内,所有想与莫卧儿王朝合作的人都是这个强盛国家的舔狗,所有殖民者,包括合众国在内,所有的城堡和据点都是建立在德干半岛最南端的两个苏丹国的地盘上,在海上称王称霸横行无忌的商人,进入莫卧儿王朝的地盘都是温文尔雅的商人。

    此时的莫卧儿王朝几乎相当于十八世纪的大清朝,颇有一些天朝上国的威仪,不在乎外来者的蝇头小利,也不惧怕任何海上外来者的军事威胁,自古,印度的各个王朝最戒备的还是阿富汗境内的那些游牧民族,因为每个王朝的统治者都是来自于那里,如果说海洋上真的有什么吸引莫卧儿王朝,或许就只有国内那些天方教徒视为圣地的麦加了,每年有大量教徒去朝圣。

    正因如此,李明勋不相信荷兰人有什么本事说服这个国家,即便说服了,合众国在南亚大陆不过几个据点,抛弃也就是了。

    至于缅甸,其对合众国威胁不大,穿越北部山地丛林支援清军能出多少兵力呢,南下进攻暹罗也不是一蹴而就的,缅甸的能量仅限于此,所有的封建王朝之中,李明勋最担心的无疑还是日本的德川幕府。

    日本是合众国最大的市场,最大的白银提供方,合众国的实权阶层,有一半与之有经济往来,但合众国与日本的关系并不融洽,早些年利用郑成功的海盗行为强迫其租借虾夷地,占领了琉球,让德川幕府失去了唯一一个藩国,这让一直有中央大国思想的幕府十分不满,更不要提后来中明结盟,与日本还在战争状态下的郑成功加入了盟军麾下,成为了合众国的下属。

    这几年,日本一直要求合众国施压郑藩,将琉球重归旧制,继续维持一国两属的状态,但最终得到的结果是,琉球王被革除,琉球成为朱明的领土。

    在经济上,双方的纠纷就更多了,合众国一直希望德川幕府放开对金银贵金属交易的限制,虽然不奢求用金锭银块交易,但希望不限制用金小判等日本货币购买商品,合众国一度提出,由合众国出面,协助德川幕府制定更高效的货币政策,并且提升日本冶炼金银的技术,但所有在这方面的努力最终化为泡影,更不要说,德川幕府坚持垄断重要的生丝贸易,枉顾市场需要,以命令的形式制定生丝的价格,然后其他货物以生丝作为基础,再制定价格。

    如果不是德川幕府监控力度不够,政治导致走私拥有极大的空间,那么因为贸易纠纷就值得两国爆发冲突了,即便如此,合众国每年还要大量进口日本的粮食、棉花、麻、煤炭、木材和手工艺品来弥补货币不足的情况,为此合众国煞费苦心的为日本的粮食和煤炭、木材三大宗货物提供市场。

    (不要以为日本矿产资源缺乏就不出口煤炭哈,举个例子,洋务运动开始后,一直到甲午战争之前,大清的火车和轮船所使用的煤,大部分都是从日本进口的)

    在国内,元老和议员们从未忌讳谈论对日本闭关锁国的痛恨,在中荷战争结束的时候,国内就有一股思潮,要求风头正劲的合众国用舰队和陆战队叩开日本的国门,只是那个时候李明勋已经决定投入资源到两广,并且迅速打开局面这个提议才被按下,实际上李明勋很清楚,如果大陆战局没有这么顺利,比如两广会战失败,比如与满清僵持,合众国肯定是要对日本动手,打开市场的,如果大陆战局很顺利,合众国肯定也会趁大胜之威,干同样的事情,日本,一个紧靠资产阶级国家的封建王朝,一个孤守海外的岛国,是肯定无法安静闭关锁国,过自己小日子的。

    实际上,救了日本的是朱明,如果李明勋通过两广会战的努力没有拉拢到李定国,也没有保住西南半壁江山,那以当时合众国的实力,肯定要退居海上,好生经营几年再行攻打大陆,在南洋地区的蛋糕已经分配好的情况下,再切只能切日本了。

    两广会战结束,控制西南,中明结盟,东南光复,一系列的大陆战略进行的非常顺利,日本在合众国战略中的优先度不断的往后排,已经成了民族解放这个饕餮盛宴之后的饭后甜点,但如果日本不幸在大餐之前被人端上桌,合众国也不在乎先吃一份开胃菜。

    军事战略的改变,统帅部可以集思广益,拿出适合的方略来,但如此战略的变化,李明勋必须返回大本营,对整个元老院以及资深议员们有个交代,至少国内目前正期待着李明勋能够与所有的海洋竞争者达成和平协议,然后面投身于大陆战场上去。

    但李明勋的缺席不会改变另外一个国家的命运,那就是真腊,从六月底开始准备的对真腊的战争,到了九月就已经初见成效,首先,李为经代表合众国完成了与暹罗、广南的联盟,联盟结束后,广南将手中的那位拥有真腊王室血脉的索亲王送到了华城。

    这位索亲王是在三十多年前的宫廷政变中逃亡广南顺化的,一起前去的还有他的兄弟安唐亲王,相比之下,索亲王更适合作为傀儡,这位亲王已经四十有五,娶了广南阮氏的宗室,拥有三个女儿,而五十岁的安唐亲王同样娶了阮氏的宗室女,却有两个年轻力壮的儿子,等索亲王抵达华城之后,立刻迎娶了一位合众国富商寡居在家的妹妹,等大军进入真腊境内的时候,索亲王的新妻子已经身怀六甲。

    广南选择加入联盟,却只象征性的派遣了一千人参加联军,而暹罗纳雷王就要慷慨的多,如今的暹罗正处于强盛时期,与缅甸也很久没有发生大规模的战争,对外贸易兴盛,纳雷王文韬武略,很想有所作为,而开疆拓土从来是君主名留青史的最佳方式,纳雷王亲自率领泰国四万大军参战,并且提出了领土要求。

    而合众国一方则是派遣了一个师一个旅还有一万人规模的民兵,各方约定在九月进攻真腊,因为九月和十月是湄公河一带最为干燥的时间,这段时间进攻,完成主要作战任务,可以让减少士兵的伤病亡率。

    真腊的王都金边位于湄公河与洞里萨河、前江、后江四条河的交叉口,所以当地人叫做四岔口,这是九龙公司的上游地区,按照九龙公司早些年的测算,三百吨的船只可以在雨季直航金边,即便在九月干燥级别,因为洞里萨河带来洞里萨湖里充沛的水源,一百五十吨的船也可以直达,但金边并非真腊国的核心所在,当初真腊迁都于此,完是受暹罗入侵所致,真腊国的核心区域位于洞里萨湖周边,那里是鱼米之乡,而乌东城是一个富庶城市,在原首都洛韦被暹罗焚烧之后,乌东一直是真腊的核心所在。

    按照既定的计划,广南的军队加入合众,受其节制,从九龙城出发沿着湄公河北上攻破金边后,继续进攻洞里萨湖区域,而九龙师支援暹罗大军则从其国内出发,分南北两路进击,包围洞里萨湖,其中北路为主,然后三国联军一起围攻乌东城,完成对真腊国核心区域的占领。

    可以看出,这个战略是发挥联军数量和质量都占据优势的军队,三路出击,像赶羊一样,把真腊国的权贵们赶入乌东这个羊圈,然后一网打尽。

    纳雷王指挥北路,李为经指挥南路,分进合击,直接扑进真腊国的核心区域,南路的李为经进攻很顺利,九龙公司拥有丰富的水战经验,一万多民兵驾驶着近千小船随着六艘加列船直接扑向了金边,真腊国王安赞在水战大败之后,逃跑去了乌东,在乌东集结了一支规模超过十二万的大军。

    安赞知晓九龙公司的强大,仅派遣少数兵马防守乌东,主力,尤其是宫廷精锐则是北上去了暹粒,这是真腊国在吴哥王朝的统战核心,也就是后世吴哥窟的遗迹所在地,而真腊强大的时候,击败了暹罗的入侵,在此筑城,而暹粒便是镇压暹罗的意思,安赞王很想凭借先祖的威名,团结民众,击败这一次入侵。

    安赞王选择了北路作为突破口,因为他知道纳雷王率领的四万兵马中少有精锐,多是边界几个府的地方兵马,甚至随意拉来的民兵,但是安赞王不知道的是,纳雷王一路还有一整个师的合众国正规军。

    真腊国的十万大军列阵,直接被九龙师的火炮远程射击和燧发枪曲射打了个崩溃,随后纳雷王率领三千骑兵和五十头战象追杀,追了三十余里,抓了四万多俘虏,联军扫荡暹粒一路平推南下,四处抓捕丁壮人口,抄掠真腊贵族的家产,只有佛教寺院幸免于难,等到联军聚集在洞里萨河的西岸围攻乌东的时候,合众国一方的民兵已经押着近十万丁壮和无数的财货、稻米南下九龙城了。

    乌东城在十八磅加农炮面前算不得什么,真腊军中火器少的可怜,只有高呼宗教口号的狂热教徒给暹罗军造成了杀伤,但在燧发枪齐射面前遗尸一片,没有翻起来任何浪花。

    安赞王屠杀了从金边掳来所有外籍商人,中国商人和华商共有三百多,占据绝大多数,其中不少在金边居住了三四代人,这引起了联军的极度不满,破城之后,安赞王一脉的王族和贵族,直系亲属部被杀,其余发配为奴隶,华城旅的士兵取下了挂在城门上的中国人,收敛的尸骨,又把安赞王一家的尸体挂上去,一直到李为经亲自赶到前线,未免那上百具尸体弄出瘟疫,下令摘下,但安赞被人的脑袋用石灰硝制过后,在这座城头挂了五十多年,一直到乌东成为了合众国的一座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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